【另外,宝琴还有一个功能就是送诗。在大观园芦雪广联诗那次里,宝琴与黛玉、宝钗三人一起对阵湘云,输出了不少佳句,后来又做了红梅花诗,再到后来,还能将海外那真真国的女子所做的汉文诗背诵给大家听。】 【在兰兰看来,这个姑娘简 直就像是一个“送诗童女”,哪里缺好诗了,宝琴就来补一首。】 【所以呢,兰兰见过一个很有趣的理论,这么一想就还蛮有道理的:这个理论认为,宝琴可能就是作者本人的化身。】 世雍顿时傻眼,而凤清一个劲儿地拉扯他的衣袖,大声问: “你不是总说,将这些事都写下来成书的人是宝玉吗?" 【大家想啊,那些西洋画家里,;拉斐尔画《雅典学派》、伦勃朗画《夜巡》、委拉斯贵支画《宫娥》……都将画家本人画到了作品里。曹雪芹为什么不能把自己的形象也略加改换,另外再以一个“女儿”的形象,加入大观园中的盛宴呢?】 【大家再想啊,薛宝琴的名字, “薛”就是“雪”, “芹”就是“琴”嘛!所以薛宝琴就等于曹雪芹,怎么样,这个理论是不是很完美?】 萧兰兰在天幕上开心地一拍双手。 评论区里却安静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缓缓地发出一个"?"。【曹公棺材板压不住了:这……是我从未想象过的思路……】
第145章 第十九次直播⑧ 【好了,今天兰兰一口气给大家讲了六位红楼人物,我们先讨论了两位荣府中的小姐,迎春与惜春,她们的人设与悲惨命运。与这两位的消极悲观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身份与之天差地别的荣府丫鬟们,我们详细聊了“四大烈婢”中的两位,驾鸯与司棋……】 【之后兰兰讲到的是尤三姐,她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女性,所作所为固然特立独行,但在兰兰看来,正是与封建社会男权压迫所做的不屈抗争……】 世雍长叹一口气,道:“可以想见这天幕在圣上面前越发地不讨喜了。”凤清也低下头,默默无语,心知世雍所说乃是事实。 【……讽刺的是,当她想要回归主流道德观念的时候,路却被堵死了,爱情也未能拯救她,以至于酿成不可挽回的悲剧。】 【最后兰兰应小伙伴们的要求,讲了讲薛宝琴这个十分特别的人物,以及关于她的众多靠谱和不靠谱的分析。】 【这就是我们今天在苏州虎丘给大家直播的全部内容。】 "总算结束了!" 世雍与凤清各自舒出一口气,彼此都觉出背心出汗。似乎天幕上刚刚拷问的,不止是孙绍祖、贾赦、柳湘莲……更有世间所有的男子。 【下一期兰兰会给大家讲讲元春。另外也会带大家打卡一处对于传统文化爱好者来说极富魅力的景点。小伙伴们,不见不散,我们下次直播再见哦!】 在萧兰兰向天幕外挥手示意的同时,天幕上的光影也在逐渐黯淡,最终与原本的朗朗清空融为一体,萧兰兰的形象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竟然,竟然还会点评元妃?" 世雍又被天幕留的最后几句话勾起了忧心: "不知这对贾家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正如南安郡王府那几位清客相公所预料的,只因为这次天幕能令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一时间便掀起了轩然大波。接连两三日,街谈巷议中,议论的最为热烈的都是那天幕,天幕上的说辞,和天幕上提到的那些人。 世雍遵循了自己的诺言,并未向朝中上书。再者他也深知,什么“祈天以禁绝天幕”,这种做法根本不靠谱,不过是仗着天幕不常出现,因而欺上瞒下粉饰太平罢了。 朝中自有那惯于揣摩上意之辈,当真上书情愿, 并自告奋勇愿代天子祈天云云。世雍也不去管他们。 但此事给南安郡王的冲击颇大,这日他独自坐在茶楼中喝茶等着竺凤清前来的时候,心中翻来覆去,想的依旧是天幕上那些言语。 想着想着,世雍突然有些烦躁,皱着眉自言自语: "凤清那家伙,竟又不守时,难道又被绊在刻书坊了吗?" 却听外面忽然一阵混乱喧哗,世雍的视线越过敞开的轩窗,落在外面的街道上。 见那是一个女子,看不清面貌,但脑后垂着一条乌油油的发辫,应是正当妙龄。看她衣饰,却不算是什么大户人家出身,最多是小门小户罢了。就见她奋力挣开紧跟上来的一男一女,高声叫喊:"不嫁,我不嫁,我死都不嫁!你们一定要逼我嫁,我就铰了头发去做姑子去!" 世雍心道:这怕也是听了天幕上说的那些话,所以要“婚姻自主”了吧。 据说这样的事,在那次天幕之后,光是顺天府辖内,就发生了好几起类似的纠葛。可想而知,若是神州大地,全天下都看见了那些,全天下的适龄女子都要求起“婚姻自主”来,那岂不是完全乱了套了? 那一男一女似是那少女的父母,似是怕丢脸,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是低声劝着。 少女却没有给他们留脸面的打算,高声道: “那郑家男人是个吃酒赌钱的东西,动辄打老婆。他原配是被他活活打死的,死了才没几天。你们收了他的钱,却要我去做他家的填房!" 世雍坐在酒楼上听着,心道:原来竟是这样的事。 那对父母被围上来看热闹的路人盯着,果然不敢高声,只去扯那少女的衣袖,想要将她带走。"既然是你们收了他的钱,那要嫁你们自己去嫁,为何要推我进火坑?" 至此,那少女之父似是耐心耗尽,顿时也提高声音,瞪眼骂道:"小骚蹄子翅膀长硬了?敢跟你爹娘叫板?今日告诉你,你就是不嫁也得嫁。" 那妇人却是不敢高声,只一味哀哀哭求: "儿啊,你嫁了才有钱给你兄弟聘媳妇……" 世雍正听得出神,刚巧茶楼的伙计上楼来给他添水斟茶,见世雍在听外头传进来的声音,便在旁插话道: “都是这天幕搅的!这样的事这几天来已经闹过好几次了。” 世雍岂有不知道之理,没理睬那伙计,只是默然不语。 那伙计却意犹未尽地叹了一口气: "地上父母只道是嫁女儿收聘金天经地义,谁能想到天上仙子却认为这是大大的不妥,是雾雾,那个雾……" 世雍忍不了了,吱了一声: "物化!" "对,还是您有学问!可是世人打小儿都是这么过来的,光凭天幕上这么一说,可还真转不过这弯子来。" 世雍饮了一口茶,淡然道: "没什么转不过弯子来的。" 他伸手指着窗外那个姑娘: “那姑娘也是人,只要是个人都不想被卖给打死老婆的汉子做填房。只是以前从没有天幕的时候,那姑娘可能就会打碎牙齿和血往肚里吞,但现在有了天幕,她们才觉得,原来不是自己命不好,就是不该这样,所以她们才纷纷嚷嚷出来!" 他又指指那对父母: “但凡这当爹当娘的有些个良心,就不至于将女儿聘给才打死老婆的男人。而但凡这姑娘的兄弟有半点儿出息,也不至于令父母操心若此。" 世雍的尊贵气度摆在那里,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茶楼的伙计只有啄米似的点头的份儿。 “以前人们一向对这种事无知无觉,但是经天幕点了一次之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觉得不妥。" "您这么一说,小的就明白了。"那伙计点头哈腰地应着,也不知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世雍也不管他,只缓缓起身,道: “我要下楼去问清那女子,她说聘她之人刚打死老婆不久,不知有没有证据,若是事实,那官府也自不能对此事坐视不理。" 当世雍缓步下楼,情势又变。 街上,那一对夫妻不知是不是觉得太过丢脸,竟将那姑娘丢下,溜了。 这两人临走大约是说了些恩断义绝之类的狠话,当世雍来到街面上时,正见到那姑娘双手捂住脸,放声哭泣,泪水从她指缝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那哭声哀伤,令人难免心生同情。 “看看,惹恼了爹娘,现下无家可归了吧?”旁观有人说风凉话, “天幕上说话的只是个小小女仙,又不是玉皇大帝。她说的话未必没有偏颇,也不能全听不是?" 世雍冷眼看着,也不着急问话。他心说:这也是天幕带来的后果之一啊,这世间固然有些女子听了天幕上说的,醒了、懂了,晓得要为自己争上一争——然而争了的后果,却未必就好过“不争”。ȳɋߕУ 这时却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女郎过来,安慰那个哭得哽咽难言的姑娘。 “要是没处去,不如寻一家作坊去做事吧!管吃管住,挣来的银钱也你自己收着……” “女红会不?绣活上若是不行,简单的缝纫呢?手巧不巧,愿不愿学……” 世雍一皱眉,他似乎听说过以前有拐子是这套路数,专拐按不谙世事的年轻姑娘。 世雍想到的也有别人想到了,顿时有好心的路人大声喝问: "你们是代哪家作坊来说项的?" 两女之中立即有一人抬起头,大声答道: “我们是官牙,是专替薛家作坊招揽人手的。牙凭都有,尽可查问。" 一听薛家,路人们便都没话说了。毕竟如今最爱雇姑娘家做活的薛家作坊,许是那薛家正是由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掌事的缘故。 另外一女已经问过了那姑娘,晓得对方不善女工,但是颇有一把力气。两女顿时又说: "不去薛家的作坊也行,城外头的王家村听说过没,那里也有好几桩产业。" 一听到“王家村”这三个字,世雍顿时心道:好么,大水冲了龙王庙,差点儿自家人不认自家人。 他识得探春就是在王家村附近贾家的别院里。探春在那里有好几桩营生,不止她有,荣府其他女眷好似也有——这是世雍也知道的。 如此看来,这姑娘的生计便有着落了。那么不愿嫁便不嫁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世雍转身,准备再回茶楼上去等那毫无信用的竺凤清。却忽听身后一阵喧哗——“顺天府,顺天府来人了!” 世雍听见这个,顿时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朝来人看去。 只见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簇拥着顺天府尹,正往这边过来。其中,刚刚离去的那对“卖女”夫妇竟然也混在人群之中,脸上竟似还有 些得色。 那顺天府尹却是认得世雍的,一个箭步赶过来,口称南安郡王,恭敬见礼。世雍挥挥袖子,心想这家伙竟然把自己好不容易掩藏起的身份当众喝破了,以后再微服出门喝茶就不能再选这间了——想到这里,顿时把世雍给郁闷的。 "好教郡王得知,如今天子下令,封禁天幕,不许那小仙在天幕上再说些不利教化之事。下官正是奉命特地到此,广而告之,奉劝京师百姓,万莫轻易相信天幕上的随口之言。" 世雍听见,差点儿打个翅趄,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低声问顺天府尹: “天子竟真的有这等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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