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心思电转,立刻有了主意: “醉金刚,听闻你最是侠肝义胆、古道热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倪二听得飘飘乎如在云上: “那是当然,你要借多少钱,多少都行,就冲你这几句话,倪大哥不收你利息!" “我不需要借钱,但是我现在急着要出城,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出城,你能帮我吗?” “哦,要出城啊!”倪二醉醺醺地转头看向南门的方向,所见之处俱是乌压压的人群。他顿时酒也醒了点儿。 只见这位仗义疏财的“市井俗人”侠果断拍了拍胸口,对湘云道: “小哥,跟我来!今日之内,保管将你送出城去!" 探春进入大车,吃惊不已,险些叫出声来,但好歹看清了眼前的人。她顿时一口啐道: “林姐姐明明是个正经人,却偏偏跟着你一起胡闹。" 将她拉上车的,不是旁人,正是南安郡王世雍。 这一刻,探春马上明白了刚才白嬷嬷的表现——这位久在宫中历练的嬷嬷一定是看出了这驾马车的形制不是林家马车的形制。 再联想到林黛玉的未婚夫婿是南安郡王世雍的好朋友,探春大致也能猜出林黛玉是被竺凤清说动,才帮忙写了刚才那封短笺。 "实在是没办法,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来和你说句要紧的话。"“另外,听说你家老太太身子不适,我带来了些药材补品,还望三小姐笑纳。” 刚才一把将探春拉上马车,现在两人在车驾中对面而坐,世雍反而缩手缩脚的,虽然身材高大,但却缩到了车厢最深处,眼神与语气有点期期艾艾的。 探春心中一软,对世雍道: "多谢想着……" 自从元春在宫中被禁足的消息传来,荣国府立即门庭冷落车马稀,原本贾母身子不适时那些争相上门探病的宾客们都绝足不来了。相形之下,探春竟然觉得世雍此人还挺有良心。 探春的态度似乎鼓舞了世雍,他深吸了一口 气,道:“如今事态非比寻常,小王今日就只长话短说,若有冒犯,还请三小姐见谅。" "三小姐,我今日来,是想旧话重提:上次来府上提亲,尊亲未置可否,听闻是因为三小姐没有点头的缘故。不知三小姐到了今日,心思是否还与那时一般?" “什么?” 探春险些提高声音反问——这都什么时候了,贾家的情形简直危如累卵,你堂堂一介郡王,竟还只惦记着这点儿女情长? 世雍连忙打手势请她不要高声:毕竟这里是荣府的二门外,外头还有不少仆妇小厮就在马车外头,都听得见的。 "小王知道不是谈这些个的时候,只是我想,你我若是有了这个……关系,小王在朝堂上可以理直气壮地帮贵府说话,为贵府……求情。" 探春闻言心头一软:这个节骨眼儿上,旁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唯有眼前这位,竟然是赶着上来求亲。 她想了想,突然涨红了脸,压低声音道: “郡王,你敢说你没有乘人之危的心思?借我大姐姐被罚、我家危在旦夕的机会,想要我答应……答应这门亲事?" 世雍骇得当场举起手向上天起誓: "没有,真的没有……我若有乘人之危的心思,就让我一辈子讨不着媳妇 "也不必如此,我信你便是。" 探春对于这样急切的表白没有明显的触动。她的面颊藏在车厢的暗处,即便世雍就在对面,一时也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二小姐 当世雍终于意识到他们二人不能再这般相对沉默下去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提醒了一句。探春闻言抬起头,果断地说出了她的答复: “郡王殿下,探春,不想要一段被施舍的姻缘……”还未等她说下去,对方的回复却已经来了—— "这段姻缘不是我施舍给你的,是你施舍给我!" 探春闻言顿时怔在原地。她万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会等来这样一个人,能给她这样一个答案。 "还记得吗?”世雍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低沉而有磁性的男子声音在狭窄的车厢中响着,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你给我的怜悯,我许是早已曝尸荒野。我这条命也是你施舍给我的。" 探春低下头,想起那一夜,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浮现几许温柔。 “三小姐,我知道,茫茫人海,遇见一个能看得对眼的人很不容易,但遇见一个你愿意伸出手救一把的人,也很不容易,对不对?" 世雍恳切地望着探春,又补了一句:“更何况,这个人,你还不怎么讨厌……” 探春这回终于忍俊不禁,低着头险些笑出来,最终到底是压低声音,低低地回了一句: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世雍听到这一句,仿佛听见了仙乐,整个人呆在原地,半晌也没能做出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探春从车驾上下来,白嬷嬷和侍书一左一右扶着她,另一名仆妇捧了"林姑娘送来的药材”。白嬷嬷没忘了冲车厢里道了一声: "林小姐一路好走。" 车厢里自然没有应答。 而探春兀自有些恍恍惚惚的,直到白嬷嬷凑在她耳边,小声说“恭喜三小姐”的时候,探春才醒过神,脸上一阵阵绯红。 大明宫中,北静王将一道名单递到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手中,戴权恭恭敬敬地接了双手奉至御案前。 皇帝陛下将名单迅速看过,眼神震怒不已,却没说话,只是将那名单又丢到忠顺亲王手中。忠顺亲王看过名单,沉声道:“可见皇上天命在身,竟预先有天幕示警襄助。”然而听到“天幕”二字,皇帝陛下并不觉得如何振奋,而是相当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 一时间大明宫中无人再敢接话:忠顺亲王、北静王,甚至是那大太监戴权,此刻都低着头不吭声——要知道,在场四人之中,有三位都看见了早先的天幕,唯一看不见的,竟然就是御案跟前坐着的天子。要说这“天命在身”,到底在的是谁身上哟! 半晌,北静王水溶深吸一口气,道: "事不宜迟,请皇上下令!"忠顺亲王也是一样的说辞。少顷,御座上那位皇帝陛下已下决断。 “因流民入城,城中秩序混乱,命顺天府锁闭四方城门,今明两日,城中宵禁,暮鼓后再不许闲人进出。" "城外羽林卫由忠顺亲王率领,持朕谕旨与兵符,缉拿逆党。" 北静王听闻,心里微感失望:皇上似乎依旧是更信任忠顺亲王多一些。对了,忠顺亲王应当也是能看见天幕的,至少早先那一场他应当能看见.… 此外,天幕上曾经多次提到他北静王,只不知道忠顺亲王会如何向皇帝陛下禀告。当然,天幕上提到他的时候,多在讨论“原型”,万一皇上问起,他可以据理力争,与己无关。 但他想多了,忠顺亲王沉着一张脸,从皇帝陛下那里接过谕旨与能够号令羽林卫的兵符,除了那句“臣领命”之外,全然一言不发。 "北静王水溶,奉旨率锦衣军查抄涉案各家,神武将军府,卫老尚书府、陈侍郎府、宁国府……荣国府!" 念及“荣国府”三字时,皇帝陛下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点儿情绪,不知是因为荣国府众人并不在水溶递来的那张名单上,还是因为他曾经对那位已被禁足的元妃有过某种承诺。 水溶领命,心中暗喜,知道自己又可以借此机会“怀柔”各家一回,到时候自己尽可以唱红脸,恶人尽让皇帝陛下去做便是。 北静王与忠顺亲王各自领旨,御座上的皇帝陛下却发了一会儿呆,半晌,才意兴阑珊地道:“你们二人速去吧!" 水溶猜测,这位皇帝许是因为在位多年依旧“名不正而言不顺”而感到烦恼,又或是因为看不见天幕而怀疑天命不在己身。 他与忠顺亲王并肩退下。两人一道出宫的时候,忠顺亲王忽然对北静王道:“琪官在你府上?” "这……" 北静王正在斟酌言语,思索该怎么应答,就听忠顺亲王低声道:“琪官完璧归赵,天幕上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本王不会向皇上再多透露半个字。" 北静王思索片刻,答: "成交!" 忠顺亲王的眼神转过来,眼神里颇带几分戏谑: “但是皇上另有渠道为他抄录天幕之言,那里我 可就管不着了。" 北静王:…… 贾琏骑于马上,鲍二走在前头,牵着辔头,想要拉着马匹向前。但他们两人却是寸步难行。 城中流民人数众多,堵住了去路。贾琏发现不对的时候想要赶紧掉头换一条路走,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 许是此前传出消息,这附近有舍粥的地方,此前已经进入京城 的饥民纷纷向这边涌来,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贾琏若是想要强行纵马,恐怕便会伤到路人。他再看身边那些人,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似乎下一刻就会栽倒在地面上。贾琏心中不忍,便命鲍二不要强行将这些饥民推操开,自己便再耽搁一段时间罢了。 鲍二环视四周,道: “琏二爷,咱们好像在您那座生祠附近。” 此前贾琏因推广牛痘局,京中百姓为他们夫妇建了一座生祠。生祠附近多是牛痘局、善堂等建筑。难怪进城的饥民会认为这里会有舍粥的粥棚。 "您那座生祠后头好像有一条小道,通往顺天大街的,那边应该人少些。要不,小的先带您往您生祠那边过去?"鲍二问贾琏。 贾琏倒也是没想到竟会有朝一日需要自己主动跑去自己的生祠,心里觉得古怪,面上含笑应好。 哪知就在这时,就听远处雄壮的呼喝之声传来。 "锦衣军前来拿人,闲杂人等速速闪开。" 但是这里饥民聚得太多,岂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散开的?片刻后,刚刚喊话的那名将官顿时怒道:"不让?不让就打!" 瞬间,拳打脚踢声和呼痛哀嚎声响起。贾琏与鲍二身边的百姓听见,骇然之下,带同他们二人向与声音来处相反的方向挤去,将贾琏的马匹也带着向另一边迈步。 贾琏骑坐在马匹之上,听着一声声惨呼在耳边不远处响起,心中不忍,当即提气大喊:“来者锦衣军何人?报上官名!本官顺天府正五品同知贾琏在此,汝等若是再行欺辱百姓,本官必定上本,狠狠参奏尔等!" 谁知那边听见,突然厉声回复: "拿的就是你!"уգᏏƳ “本官锦衣军堂官赵尽忠,奉圣旨查抄荣国府。尔等既是荣国府中人,何不下马束手就缚,免得皮肉吃苦?" 贾琏将那“奉圣旨查抄荣国府”八个字听得清楚,心弦一紧,知道脖子上系着的那根绳索终于系紧了。
第165章 第二十一次直播⑧ 贾琏一低头,便给鲍二使了个眼色。 那鲍二机灵无比,一弯腰,立即在地面上抓了两把土,扑在脸上身上,相貌便于涌入城中的饥民差不多了。他抬起头嚎了一句: "官老爷们给俺们留点活路噻!"随即猫着腰,穿过人群,向着来路奔去,赶回荣国府送信。ӱqᏏ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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