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紧紧抓着羊皮纸,站了起来。 他帮助格兰芬多们走到了这一步并不重要。他的父母不需要知道这些,而从现在开始,格兰芬多们也只能靠他们自己了。他可以问问他父亲德姆斯特朗在哪儿,假装单纯出于好奇,这是他能给他们的最后一点帮助。 德拉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理解,甚至包括自己的感受,但他知道这一点。他首先是一个马尔福。其它的都是次要的。 他原地转身,幻影移形。 幻影显形的压力挤压着他的肩膀,让他浑身上下倍感疼痛。这可不是一种温和的旅行方式。当他再次出现在一间又小又暗的客厅里时,他喘着粗气,视线微微模糊。 防波堤小屋,唐克斯夫妇在纽卡斯科夫的海滨别墅,坐落在海岸上。德拉科透过后窗看到灰色的水舌拍打着浅色沙滩。 但是当他抓着自己包着绷带的肩膀时,他意识到有些不对劲。玻璃咖啡桌上布满灰尘。没有打斗的迹象,但这个地方好像空空荡荡的,没有人烟。 “母亲?”德拉科喊道。“父亲?” 他脚步不稳,走向狭窄的走廊,按下了麻瓜电灯开关。一个玻璃灯泡在走廊里亮起,露出两扇敞开的门。德拉科看了看这两间卧室:一间卧室里有一张够夫妻俩睡的大床,另一间则是单人床。唐克斯在度假期间一定是睡在这儿。德拉科感到一丝不屑。什么度假啊,这么简陋。 然而,在一张十几岁的唐克斯和她父母的照片里——唐克斯留着亮绿色的莫西干头——三个人看上去都很兴奋,有点晒伤,但他们向德拉科挥着手的样子,就好像刚刚度过了生命中最棒的一天。德拉科不常见到两个世界这样碰撞:麻瓜的房子里摆着巫师的照片,但他却意外地感到平平无奇。 德拉科沿着走廊往回走,当他走进厨房时,他看到了:铺着瓷砖的柜台上放着一张羊皮纸。 他一把抓了起来。不是他父母的笔迹,但是当然,有咒语可以掩盖笔迹,而他们不想留下蛛丝马迹,以免防波堤小屋被发现与凤凰社有关。肯定是这样——他们去了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这张纸条能让他找到他们。 他读着: N, 在三周没有联系之后,我们不认为你会像你和我们保证的那样,“回来告诉我们具体情况。”我们的儿子时刻有危险,而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我们计划返回伦敦,自己找到他。 感谢你迅速的行动。 只有这些。背面什么都没有。没有签名。 德拉科盯着那些文字看了很久,然后把羊皮纸放回柜台上。 他们走了。他错过了他们,甚至不是只差一点。他们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 德拉科感觉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流过他的血管,像一剂补药,过了一会儿,他才确定这是什么感觉。他肩上的疼痛加倍了。他最后一次环顾海滨别墅,心脏缓缓地跳动,然后再次幻影移形。 这次疼得更厉害了。他重新出现在帐篷的客房里,弯下腰,手抓着肩膀。他猜测绷带下的伤口可能又裂开了,他感觉到那里有湿热的液体。 当他直起身子睁开眼睛时,格兰杰正站在靠窗的座位前,手里拿着一瓶亮黄色的药水。“我听到你幻影移形了,”她说,举着那瓶魔药。“我刚刚做完麻醉……” 她犹豫了,瞥了一眼房间的角落,显然以为德拉科的父母会出现在那儿。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看到德拉科脸上的表情,她好像明白过来了。 “他们不在那里,”她小声试探着说。 “精彩的推理,格兰杰,”德拉科嘟囔道。他爬上床,竭力忽视他肩膀上海浪般一阵又一阵的疼痛。“我想你很高兴,是吧?” “高兴?”她皱着眉。“我为什么要高兴?” “因为你不必——”他的声音提高了。“因为现在我——”他厌恶地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 短暂的停顿。然后她说,“我敢说他们是安全的。如果他们被抓到,无线电广播会播报的。” “是吗?你敢说,是吗?好啊,那真是谢天谢地。” “没必要这种态度,”她生气地说。“我给了你那个地址,我没有理由为他们不在那里而 高兴 。” “当然有,”他厉声说,“因为他们不会让我继续这样做的。” 格兰杰一时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去,她的脸涨得通红。 “我没说错,不是吗?”德拉科逼问。“你很高兴他们不在,因为这意味着我还要站在你们这边!” “人可以同时感受到多种情绪,”她反驳道。“我很抱歉你没有找到他们,同时——也——” “同时也什么?” “松了一口气,因为你不会变回他们让你成为的那个人了!” 德拉科盯着她。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开口。“你什么意思,”他冷笑道,“ 他们让我成为的那个人 ?他们是我的父母,格兰杰。我 就是 他们让我成为的样子。” “你不是。”她紧紧地抓着麻醉剂的瓶子,双手微微颤抖。“你知道你不是。我认为你对我发脾气的原因是你心里也隐约想继续寻找魂器。” “哦,是吗?你就是这么想的,是吗?” “是的!你自己说的, 他们不会让我继续这样做的 。你不希望他们阻止你!” 德拉科的心脏跳得非常厉害。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怒意,对她、波特和韦斯莱的坚定不移感到愤怒,对唐克斯没能联系上他父母感到愤怒,甚至对他父母离开安全屋感到愤怒。 但最重要的是,他为自己羞愧,他厌恶自己,因为格兰杰说得对。他瞪着她,她棕色的眼眸闪闪发亮,阳光透过她乱蓬蓬的头发,他恨她在这件事上说对了。读完那封信后,那种冰冷的感觉并不是失望,甚至不是对他父母的担忧。那是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可以回到总部继续做他们一直在做的事,他的父母不必知道,他可以像个纯血统叛徒一样继续搜寻魂器。 也许他 是 个叛徒。德拉科在想,如果你不对任何人忠诚,那你是否会背叛一些东西。在那一刻,他想,自己除了恐惧和自尊,是否曾忠于任何人、任何事。他是真的忠于黑魔王的大业,还是只在意自己的安全和优越感?看在梅林的份上,他上一次想到格兰杰麻瓜出身的事实是什么时候?最开始时,他看着其他人会很自然地想, 纯血统叛徒……麻瓜养大的……泥巴种。 现在,哪怕只是想到这个词,他也会感到一阵强烈的不适,回忆涌上心头,仿佛在为格兰杰正名:在魔法部的扫帚柜里,她惊恐万分的脸离他只有几英寸;当他看到诺特站在总部外时,她贴心地提出种树篱的建议;当她看到她的生日惊喜时,她发自内心的欣喜。他仔细地思考了她麻瓜出身的事实,然后突然不可思议地意识到这个想法很中性,几乎是平平无奇的。他一直以来的蔑视去哪儿了?厌恶去哪儿了? 他无法理解这一切。德拉科紧闭双眼,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跳动的红色,像锤子一样砰砰砸向他。他的肩膀又开始剧烈地疼痛。“我只想要回我的生活,”他咬紧牙关说道。“怎么,这算犯罪吗?” 她沉默了很久,然后轻声说,“德拉科。” 他抬头看着她。她的身子微微晃动。阳光洒在她的头发上,像是格兰芬多的金色。她看起来有些困惑。 “ 我 也想要回我的生活。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做这些事。我知道你认为我们只是想——想做愚蠢的、高尚的 格兰芬多 ,为一些崇高的 理想 而战,但那不是……”她咽了咽口水,在窗边坐下。她的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她快速地眨了眨眼,眼睛明亮起来。 “我的意思是,我们是为了我们的生活而战。是为了我们不能拥有的七年级。是为了——能站在魁地奇球场的看台上,能为考试担心,能回家过假期。是为了能坐在大礼堂里和朋友一起开怀大笑。......这不仅是为了什么道德观念。或者说,如果 是 和道德有关,那也是因为这些道德观念能让我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伏地魔不希望我过上好日子,也不希望任何人过上好日子。就连你!我是说,你是一个纯血统!你相信他所相信的一切,而他甚至不希望 你 能——” “我不知道。” 德拉科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脱口而出。 格兰杰的嘴微微张开。她震惊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你……你说什么?” 德拉科的喉咙很紧,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把目光从格兰杰身上移开。“我不知道,”他低声重复道,“我对那些事的……看法。” “哦。”她的声音很小。“嗯,那……很好。” 他能感觉到她紧盯着他的侧脸。“嗯”,他说,他也不知道他在“嗯”些什么。 “你的肩膀一定很痛,”她突然站起来。 他绝望地抓住了这个话题。“是的。是很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拿着它坐在这儿!”她颤抖地笑了。“这是我们去年在斯拉格霍恩课上做的麻醉剂的弱化版本。二月份,应该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总之,我又用了半勺甲虫眼睛稀释了它,所以如果伤口又开始剧烈疼痛了,你应该能感觉得到,那可能不是个好兆头……” 她喋喋不休,从口袋里掏出魔杖,变出一圈圈绷带,然后把麻醉剂抹在一块白布上。德拉科看着她,心不在焉地听她唠叨,知道她也还在想着他刚说的话,和他一样,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着。他竟然向她承认了他内心的纠结,他感觉自己真是疯了。 但与此同时,他知道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他没有告诉波特和韦斯莱冠冕的事情,他知道格兰杰没有告诉他们黑魔王对他做了什么,也没有告诉他们克拉布在魔法部里说的话。他不知道他是 怎么 知道的——但他就是知道。而今天的事,她也会保密。他看着她准备绷带,自言自语着麻醉剂的成分,一时之间,他觉得她强势、爱指使人的表面之下藏着的,是那个会问他直击灵魂的问题,却从未用答案伤害过他的女孩。 她打开瓶盖。“请把旧绷带解开,”她说。 德拉科让长袍滑下肩膀,注视着她。她又移开了视线,脸涨得通红。让她脸红的感觉是全新的。就好像要弥补她的紧张似的,他感到一阵愉悦和轻松。 他从床头柜上拿起魔杖,挥了挥。他的旧绷带松开,盘在桌子上,上面沾了血。他低头看了一眼肩膀,扭头的动作让他又感到一阵刺痛。伤口裂开了,但不严重。只是一道深色的细缝,一滴血顺着他的胸口流下。 格兰杰缓缓吸了一口气。她似乎在稳住自己。然后她倾身向前,把沾有药水的绷带搭在他肩上。一缕卷发拂过他的脸颊。德拉科短促地吸了口气,惊讶地闻到了一股清新干爽的气味,像是柑橘和梨子的香气。他在魔法部的扫帚柜里意识模糊时,也闻到过这种气味。当她的手指将绷带抚平,麻醉剂开始起作用时,一种奇妙的放松感流过他的肩膀,疼痛消散了。他的思维停止了运转。他又嗅了嗅那淡淡的、甜美的气味,她头发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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