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被婆母这样一骂,忍不住软倒在地。是呀,阮如苏不过是一个女儿家,迟早是要嫁人的,自己又何苦与她交恶。 也许是冯老太爷对阮如苏的态度实在是太好,好到将她的阿蘅比了下去,她才如此心中不平。如今被老夫人点醒,她重重向老夫人行了个礼,道:“是我糊涂,儿媳知道该怎么做了。” 冯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点点头,让她先退下吧。只是待厅中无人时,冯老夫人忍不住皱眉,她并不排斥阮如苏在冯家住下,也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小姑娘,但那必须是在不损害冯家利益的前提下…… 院中,阮如苏正和黄药师在讨论诗集。两人正为夏荷颜色该用‘绿’还是‘碧’而争执时,张氏就到了。 她不着痕迹地瞧了黄药师一眼,拉着阮如苏的手笑道:“好孩子,昨日那不知礼数的叼奴虽已受了惩戒,我心中仍觉得委屈了你。这不,想到你过几日便要在宴席上大展风采,婶婶我只好厚着脸皮将几件新做的首饰戴在你身上,好沾沾你的光。” 说着,就命人将一套精巧绝伦的首饰递到阮如苏面前。只瞧了一眼,阮如苏便笑着推辞道:“婶婶当真客气,不过这些首饰,我大概是不能收了。” 张氏一愣,她知道老夫人还未给阮如苏准备合适的首饰,这才笃定地带着东西上门,没成想竟然被拒绝了。难道,她要同自己撕破脸不成?
第149章 待匣子一打开, 张氏的表情便再也维持不住,惊讶地张大嘴,道:“这是……”这匣子里也是首饰, 却并非一套, 而是满满一匣子。 张氏并非没见过好物的人, 一眼就瞧出这些东西比自己拿出来的好上不少。顿时又惊又窘,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些是……” 阮如苏看了旁边的黄药师一眼, 笑容愈深,却并没有说什么。可是张氏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匣子东西,都是这个神秘的黄公子送的。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张氏惊疑不定, 满腹心事的走了。院中也安静下来, 只剩阮如苏瞧着黄药师笑。 如果你喜欢的女子用这样的眼神瞧你,就算性子傲然如黄药师,也会软和得像团棉花。他无奈地遮住阮如苏的眼,道:“以后, 莫要再这般看别人。” “看你也不行吗?”阮如苏笑着问他。 黄药师叹道:“起码现在不行。” 阮如苏很是识趣的没有问为何现在不行,若是问了, 只怕苦恼的反而是她。于是,她拉下黄药师的手, 好奇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一件事。” 不用问, 黄药师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坦诚道:“那两人确实是我杀的。”对于这府里的流言,黄药师这样耳力惊人的武学高手又怎会不知,只是他到底顾忌着阮如苏没有动手。 黄药师这辈子几乎就没为谁忍过,能到昨夜才出手已经算是不容易了。为了不牵累阮如苏, 他特意每一下都打在那两人的伤口上,叫人看不出破绽来。 这样温柔的心思,黄药师却并没有说出,他总是别扭地将自己古怪的脾气摆到阮如苏面前,也不知是希望被她厌恶,还是被她接受。 无论男女,在感情里都很容易失去理智,你明明知道怎样做才是对的,心却偏偏执拗地一次次试探。 阮如苏从头上拔了一根头发,轻轻绕在黄药师指尖,另一端则是绕在自己手上,柔声道:“现在我们俩个被绑在一起了,你休想吓唬我,将我一个人丢在冯府。” 那根头发又细又软,黄药师只要轻轻一拉就能断掉,根本不可能绑住两人。可阮如苏心里清楚,她的发丝哪里是在绑人,明明绑的就是心…… 冯府宴客,往来都是姑苏城里有名有姓的大户,来往都是非富即贵。众人都隐约听说冯老太爷这次是为了将前来投奔的亲戚介绍给他们,心中有好奇也有不屑,可是面上却都极为体面。 说来也巧,这来客中竟然还有阮如苏和黄药师的熟人,正是刘一舟和他的夫人。刘夫人是姑苏人,这次做完生意,便同丈夫一起回姑苏探亲,恰好赶上了冯府的宴席。 入了冯府,女眷便往西边的海棠园去了,尤张氏和冯蘅招待,而男子也是往东边的苍松园去,尤冯谦的大儿子冯老爷和冯芜招待。 这些夫人们个个都是人精,见着张氏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旁叫侧击起阮如苏的身份来历。只是这张氏虽然不喜欢阮如苏,却觉不肯让冯家失了身份,回答得滴水不漏,让许多想看好戏的人有些失望。 而闺阁小姐们则单纯些,互相见面就是看看彼此的衣服首饰,长相谈吐。高兴了便同你玩笑两句,不高兴就坐在亭子边假装思索诗句,谁都不必理会。 见到同冯蘅一起来的阮如苏时,不少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已经隐隐盘算起冯老太爷收留这个美貌的小娘子是不是存了什么打算。说不定是要将她嫁给哪位高官,用来换取利益…… 而这其中最惊讶的,就要数刘夫人了。她之前曾讽刺过阮如苏冒充姑苏大户的亲戚,没想到人家竟然真是冯家的亲戚。一时间,她难堪地低着头,不敢让阮如苏见到自己。 可不多会儿,听到张氏介绍她是姓冯名如苏时,不由得愣住了。因为她明明记得,当初在船上时,那个叫洪七的称她为阮姑娘。 这是因为冯阮两家的关系若是有心人要查,也是可以查到蛛丝马迹的,为了避免有心人惦记,所以冯老太爷一直对外称她为冯如苏。 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在冯家的宴席上遇见熟人,还是个知道阮如苏姓阮不姓冯的熟人。起初刘夫人也只是低着头,没敢开口,后来越想越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刘夫人皱着眉,沉浸在回忆中,连别人叫她都没听到。旁边的夫人忙轻轻拍了她的手一下,提醒她主人家正同她说话呢。刘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发现不仅张氏在看自己,连阮如苏都在看自己。 “我就说这位夫人面善,原来真是刘夫人。”先开口的是阮如苏,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刘夫人会揭穿她姓氏的谎言一般,还主动说了两人的关系。 她越这样,刘夫人的心就越忐忑,怀疑之前她在船上用的是化名。官家小姐同江湖人本就不该有什么交集,对方不愿说真名也情有可原。 人就是这样,如果对方遮遮掩掩,他们就会产生一千种一万种猜想。若是对方坦坦荡荡,他们又可以为种种不合理找出合理的解释。 刘夫人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虑,笑盈盈回道:“是呀,没想到阮姑娘你竟然冯家人,早知道当日就同你一齐回姑苏了。” 她的一声‘阮姑娘’,几乎要将张氏的魂都给叫出来了。张氏是知道阮如苏的真实身份的,也因为此深深担忧,害怕会牵连冯府,只是碍于冯老太爷的权威不敢反对。 如今这个刘夫人一下子说出阮如苏的姓氏,她几乎就要瘫倒在地。好在冯蘅看出了母亲的不对,一把握住她的手,用眼神询问她是否不舒服。 张氏强打起精神,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其实心中已经有些恨阮如苏了,若不是她,冯家又怎会如利剑高悬。 作为当事人的阮如苏却平静极了,她甚至还好心情地品了口茶,笑道:“真是不好意思,出门在外,我总不想叫人知道我的真名。若是当初知道刘夫人是家中贵客,我定不胡乱编个姓氏哄你了。” 她谈吐得体,又长得极美丽,那些夫人们心中猜测她可能会更上一层楼,便对她很是客气。此时,一位不知是谁家的夫人顺着这话点头道:“是呀,这年头到底不比从前,乱得很,在外还是小心些好。” 这话说得有些影射朝廷之意,一时间竟然没人敢接。倒是回过神的张氏转了话题,叫冯蘅带着阮如苏和那些年轻小姐们一起玩闹去,说是她们在这些夫人们聊天都不痛快。 几个妇人也跟着打趣,说她们小孩子叽叽喳喳,吵闹得很,还是出去玩了清净。这些常年在家打理家中事物的夫人们最是懂得如何说话,不多时,园子里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待宴会结束,刘夫人在马车里等到了已经有七八分醉意的刘一舟。她忙迎上去,道:“你猜我遇见了谁?” 没想到刘一舟一见她,竟然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猜我遇见了谁?” 两夫妻同时一愣,迟疑片刻,又齐声问对方:“是阮姑娘?”“是那个黄药师?” 刘一舟拉着夫人笑吟吟坐下,叹道:“我还以为黄兄是江湖人,没想到他竟然是冯老太爷的座上宾。我当初就觉得他文采斐然,气度不凡,为夫果然没看走眼。” 从刘一舟的话里不难听出,他以为冯谦是因为惜才才请了黄药师。而刘夫人却清楚,只怕黄药师还是沾了阮如苏的光。 于是,她轻轻叹口气道:“那你知道在冯家做客的那位堂小姐是谁吗?” 但凡有点脑子的,看到刘夫人此时的神情,都能猜出一二。更何况刘一舟还是个聪明人,他晃了晃有些迷糊的脑袋,迟疑道:“难道是……阮姑娘?” 见自家夫人点点头,刘一舟长叹一口气,也不知是惊讶阮如苏的身份,还是可怜自己被蒙在鼓里。 见自家夫君也默认阮如苏当时是化名,刘夫人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冯家太奇怪了吗?我今天见冯夫人听我叫阮姑娘时,脸色都变了。你说这是为何?” “你呀,就是爱操心,无论如何,那也是冯家的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是精力旺盛,还不如多关心关心夫君我……” 说着,刘一舟凑到她跟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四目相对,刘夫人就像被火烧到一样,忙红着脸别开头,哪还能记得冯家那点事。 正是因为这样,冯家有惊无险地逃过一劫。可这些,冯家人都不知晓,张氏还在为今日宴会上的那句‘阮姑娘’而心颤。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同床的冯正却因为酒水喝了不少,睡得不知有多香。张氏瞪着自己的丈夫,气恼地拍了他两下,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就更叫张氏生气了,直接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来寻冯老夫人时,老夫人瞧着她眼下的青黑,委婉地提醒她莫要和冯正胡闹过了,伤了身体。 张氏又气又羞,一股脑将昨日宴会上的情景告诉了冯老夫人。老夫人昨日去得晚,还真不知道这事,突听还有这样的变故,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想了想,她打发张氏先回去,并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又做错事,这才去书房寻冯谦。她和冯谦乃少年夫妻,一路扶持,这书房对于别人是禁地,对于她却不是。 一推门,老夫人就见冯谦正拿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根本不知外界的担忧。她心中叹口气,却笑着走到他身边,笑道:“瞧你这样子,是又见着好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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