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难道就只怕他,而不怕我?要知道,他也不过是我家的一条狗!”上官公子说起那人时,面上的表情竟有些狰狞,原本俊秀的面容此刻看来就如同恶鬼。 张奉年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忽然就长长叹了口气:“公子要知道,被人盯上,总好过被恶犬盯上……” 说完这话,他的眉眼更加低垂,仿佛是绝望到了极致,整个人都透着死气。上官公子猛地一拍桌,狠狠道:“我就不信查不出你的秘密。” 说完,他竟然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好似真不再为难那三人。店伙计见过去许久那三个壮汉还是一动不动,哆哆嗦嗦地上前问道:“几位大爷可还要添酒水?” 他一连问了两次,那三人却像是没听见一般,还是一动不动。他壮着胆子在张奉年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张奉年竟然像个泥娃娃一样瘫软下去,碰的一声倒在地上,震起一层泥灰。 “死死……死人啦!”店伙计惊叫一声,仰头昏死过去。一好事者忍不住上前拍了拍另外两只‘老虎’。不出所料,他们也死了、 不过,他们都不是死在那位上官公子的手中,而是死在自己手里。他们的腹部都插着一把匕首,匕首的另一头,都被自己牢牢握住。 究竟他们在害怕什么,是那个上官公子,还是那条恶犬? 李寻欢终于醉了,他从酒馆出来,觉得自己的脚下的路终于开始有些扭曲。他左右脚无视了大脑的趋势,东一下西一下地迈出,半晌竟还在原地打转。 忽听砰的一声,他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像摊烂的不能再烂的泥,牢牢贴在了青石板上。许久之后,一个身影逐渐靠近,在他身边停住。 李寻欢感觉他腰间被踢了两下,有些疼,却并非不可忍耐。于是原本还想清醒的意志,又慢慢模糊了…… “竟然还真是个烂酒鬼?”上官公子皱眉打量着脚边这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有些鄙夷地想,方才他的镇定看来是真的喝醉了,而不是什么高手装的醉鬼。 确定了这人真的没问题,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没入黑暗。也不知过了多久,躺在地上那人忽然睁开眼,悠悠望着天上的星辰叹息:“李寻欢呀,李寻欢,你若是个真的醉鬼该多好……” 荆无命不信鬼神,也不信命。可是,当棺材中的那个人再次睁开眼睛时,他仍不由得深思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来。 阮如苏看着眼前这个明显有些震惊的男人,虚弱地晃了晃自己的头,软软地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有时候,你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不记得就是最好的借口。阮如苏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实在是太突然了,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比如她去了哪,为什么离开…… 与其自己编造一个个谎言来填补这段空白,还不如什么都不记得,让这些心思又多又杂的人自己去猜。可是,她还是算错了一件事。 如今已是春日,阮如苏正躺在桃树下的椅子上小憩。风中传来一阵花香,还有淡淡地皂角香气。 阮如苏睁开眼,惊喜地望着提了个包袱进来的男子,哪还顾得上身上的落花,欢欢喜喜奔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夫君你竟然去了两日,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无聊死了。”荆无命那双永远透着灰色的双眸此刻好像那灰色也淡了些,露出点点的温情来。 “你若无聊,可以出去走走。”荆无命若无其事地道,背地里却暗暗观察她的反应。听他这么一说,阮如苏倒是真的露出了欢喜的神情,期盼地望着他。 “你和我一起可以吗,你也知道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万一在路上遇见熟人,我却叫不出他的名字,岂不是连累你被人家说嘴。” 荆无命没想到她竟然要让自己跟她一起出去,不由得愣了愣。当初他不过是为了试探对方,才谎称他们是夫妻,没想到两人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了些日子。 这些天,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只是在暗中等着她的下一步,结果她确实像是不记得了一般,老老实实地待着等他回来。 “好看吗?”阮如苏换了他带来的那件衣裙,淡淡的湖水碧色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了,一双眼睛笑得微微弯起,好像他小时候常常抬头就能看见的明月。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答了句:“好看。”随后又像是被针扎了一般,整个人僵硬地握紧手里的剑。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出剑,若是现在不出,他可能将来便会陷入更深的危机中。 可是,他又没有出剑。那种近乎荒缪的预感只会让他更加冷静,也更加的不信命。若是信,他早该是个无命之人了。 荆无命走路从来没有那么慢过,那只温暖又柔软的手一直紧紧拉着他的胳膊,手的主人却满脸好奇地望着街边的小摊。 哪怕没长眼睛的人都知道她此刻心情很好,因为她的脸上正满是甜甜的笑意,让人瞧见便满心的欢畅。 “夫君,我们是要去哪?”阮如苏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好奇地望着他。 荆无命没有低头,那双淡漠的眼睛直直望着街的尽头,似乎那里有什么在吸引他一般。过了许久,他才缓缓道:“我们去前面的酒楼吃饭。” 酒楼每日迎来送往,天南地北的客人见过不知多少。可是今日,所有人都忍不住偷偷瞧那坐在正中间少女。她手托着腮,正津津有味地听着说书的爷孙两说小李飞刀的故事。 她的眼睛好像盛了一汪清泉,顾盼间水波流动,好不妩媚。连那说书的爷孙两也没了往日的利索,时不时看上她一眼。 荆无命抱着自己的剑,好像一座不会动的石雕,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他知道,他的心并不如他的表面那般平静。 “小生有薄酒一杯,不知姑娘可否赏光?”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人提着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坐在了桌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阮如苏。 “抱歉,我不会喝酒。”阮如苏收回目光,笑盈盈地拒绝了。只是那般动人的风姿,就叫人舍不得放手。 果然,那年轻人笑容不变地将酒壶收回,语气遗憾地道:“那就真的太可惜了,美酒若是少了美人,佳酿也会变潲水的。”
第173章 “你若是再多话, 以后只怕连潲水都吃不到了。”一个身形如巨塔般的汉子突然抓住那年轻人的肩膀,笑着将他狠狠向后一拽,原本他站的位置上竟赫然多了一到裂痕。 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心道:好险,若不是那大汉将人拉开,那年轻人只怕很快就会变成一具尸体了。 荆无命挑眉看了眼那将斗笠压得极低的大汉,冷冷地开口道:“多管闲事的人,只怕以后也是有饭不能吃的主。” “我本就不爱吃饭, 我只爱喝酒吃肉, 饭吃不吃,倒是无所谓。”大汉将手松开, 任凭那年轻人慌不择路的跑出酒楼,自己则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桌旁。 酒馆里的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这边, 想看看这两个人会不会来上一架。令他们失望了,荆无命没有再说话, 只是沉默地给他身旁的少女夹菜。 那大汉也没再纠缠,而是透着斗笠的缝隙疑惑地打量这两人。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少女为什么会在这,阿飞找了她两年,几乎踏遍了江湖的各个角落,没想到竟然在这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酒馆,被他遇见了。 见酒馆再次安静下来,那说书的爷孙两又开始锣鼓一敲,说起江湖中的轶事来。 “话说最近这江湖中,最让人拍手叫好的,当属龙门三恶徒被人杀了的事。”老爷子笑眯眯开了个头,他身旁那个娇俏的少女就接着问。 “龙门三恶作恶多端, 可是武功却极高,尤其他们三个联手,更是让众多江湖好汉吃了亏。也不知这次是哪位高手,竟能将他们三个一网打尽?” “这位高手说来也是个传奇人物,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的师父是谁。可是见过他的人都知道,这世上只怕再找不出比他还快的剑。”老爷子烟杆往那桌上一敲,卖足了关子。 那小姑娘却是眼珠机灵地一转,拍手笑道:“我知道了,是阿飞,快剑阿飞!” 听到这个名字,荆无命忍不住去瞧阮如苏的表情,那大汉竟然也在瞧她。这两人似乎都很好奇她对这位快剑阿飞是个什么反应。 很遗憾,阮如苏此刻的表情就像个最称职的听众,正一脸好奇地盯着那对祖孙。似乎正等着听接下来的内容。 “说的没错,杀了这三个恶徒的,正是快剑阿飞。他本是在江淮一带寻人,恰好遇见这三人正对一妇人行凶,怒而拔剑,根本没给那三个人还手的机会。将他们一击毙命。” 那少女竟也像第一次听这故事一般,露出惊叹的神情,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好奇,问她爷爷道:“这般快的剑法,不知比小李飞刀如何?” 老爷子烟杆一顿,朗笑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至今没有一人能从他手里逃脱。而阿飞的剑也快如闪电,他要杀的人,也没有能活下来的。所以……爷爷我也不知道。” “可惜当初梅花盗一事后,小李飞刀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否则,我们或许还能知道这两人谁更厉害些。” 少女轻轻蹙眉,似乎对于不能看到这样的盛况而遗憾。莫名的,这酒楼中的听书人不少也跟着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老爷子轻轻敲了一下自家孙女的额头,笑盈盈道:“就算小李飞刀还在江湖中行走,你也是不可能见到他们比试的。” 少女抱着额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两人是一对感情极好的兄弟,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对方出手,你想看他们比试,只怕是难了……” “谁说好兄弟就不会反目,当年龙啸云不也同李寻欢是好兄弟吗。最后还不是设计陷害,兄弟反目,所以……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 少女捂着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微微弯起,说不出的狡黠可爱,让人不忍心苛责。而那大汉在听到这时,却悄悄捏紧了酒杯,脸上的表情满是愤恨心疼。 想起关外的十年,他就忍不住为自己的少爷难过。 “江湖当真是复杂可怕,夫君你要小心些才好。”阮如苏一句话,惊得那大汉几乎要跳起来。他斗笠下的眼睛瞪得滚圆,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可是,他仍然狠狠压住了心中的震惊。继续观察着眼前两人。荆无命低头看了眼搭在自己腕上的手,诧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躲开。 他似乎已经开始习惯她的亲近,连那像本能一般的防备在她面前也逐渐瓦解,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平静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她。阮如苏也没有一丝怀疑,似乎对于他的冷淡习以为常。 荆无命并不是个很好的骗子,他就算骗阮如苏自己是她的夫君,却并没有做人家夫君的模样。或许是因为,他从未有过父母的记忆,自然不知道当别人夫君该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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