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单纯的没有事情做哦?”真人微笑了一下,“把你们留下来聊聊天而已,毕竟我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其他同胞们还在努力工作呢。” 咒灵站得很高,发带上的蕾丝轻飘飘地颤动着,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夏油杰的战场,黑发男人的身影被咒灵使役包围,看似处在下风,战场的中心却在不动声色向内圈的结界移动。 “来聊一聊嘛,以前的时候我们不还经常在一起聊天吗,小顺平?”咒灵笑眯眯的,“你进步了,这一次不用靠会打人的漫画也能冷静地站在我面前了呢。” “咒灵也有同胞的概念吗?”顺平警惕地看着他,受伤的七海建人刚刚在他手心里点了一下,他们两个从任何意义上都打不过现在的真人,能把他拖住一会也是好的。 “当然有了,感到意外吗?还是说,你们已经傲慢到觉得整个世界上只有人类才配拥有这些?” “那你们对待同胞的方式还挺有趣的。”金发咒术师按着已经接收不到信号的蓝牙耳机,十几分钟之前那里曾传来辅助监督的实时播报,无数低阶的咒灵正在被结界的气息吸引到这里来,为五条粉碎机填补原料。 “没办法呀,就像人类里的大部分是不会咒术的普通人一样,低级的咒灵就是这样不会思考,只想着杀戮和破坏的东西,”真人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蝴蝶结,“所以站在我的立场上,即使是在杀戮和破坏的混沌中死去,也不想让它们作为谁利用的工具,套上狗绳的使役。” “作为咒灵的尊严——这就是我对同胞全部的照拂了。” “但我的同伴似乎不是这样想的。”他像是有点苦恼似的,抬起头对咒术师们抱歉地笑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他一般,大地骤然震颤起来,在以五条悟所在的地方为中心,狂风卷杂咒力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漏斗,以空前的效率向里面倾倒着人类与咒灵的混合。 然后在某一个节点,岩浆从大地之下奔涌而出。 漏瑚是真的在努力践行他说过的话——让五条悟感到威胁。 花御站在一片发亮的红色中,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作为之前在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上和五条悟交过手的咒灵,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同伴能做到这个地步。 恐惧与憎恶是咒灵的力量源泉,在诅咒之王苏醒之后,这整个城市的“磁场”有了微妙的改变,使得今夜的低阶咒灵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壮大,而由此造成的恐惧,会让现有的咒灵们在强度上再上一个台阶。 而在此基础上,在确认五条悟的耐心和咒力都被剧烈地消耗了一部分之后,漏瑚放弃了领域展延。 “你知道吗,五条悟。真人有他的做法,我也有我的。” 头顶着富士山的咒灵损坏的半边身体已经飞快地重新长了回来,他是在人们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他的强度上限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这份恐惧的程度,并且在诅咒之王苏醒的今晚,这其中的联系得到了更近一步的加强。 怎么样既不把五条悟逼到绝路上,又能唤起人类对大地最原始的那一份恐惧,在沸腾的力量增长之下无师自通。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尊严,想要作为一个独立的种族被认可,想把所有这些连想法都没有的低级咒灵们带到所谓的新世界里去,所以他像个人类一样算计,穿上衣服,去分析朋友和敌人,以为这样就是一条正确的路了——我不这么觉得。” 岩浆与奔腾不息的火焰如天河倒泻,在大地上纵横流淌,仿佛棋盘格一般把地面分割成一个个孤岛,人类世界中坚不可摧的水泥、钢铁哀鸣着从空中坠落,被吞噬入死的赤红深渊,大地的咒灵在滚烫的残垣断壁中放声大笑。 在他身后是宛如没有知觉,没有恐惧般冲进人群、落入岩浆之中,毁灭与自我毁灭的咒灵。 “咒灵哪里需要什么尊严!我们是从憎恶中诞生的幽灵,混沌分裂而又合一的整体,不在乎任何人怎么看我们,无所谓被利用,也无所谓生死,生息流转天道长行,百年后站在荒野上放声大笑的不必是我,也不必是它们,只要诅咒能像人一样立足于世足矣!” 尖叫声与呼喊声不绝于耳,在赤红的视野中央,白发的神之子沉默地站着,他像是终于明白了所有今晚发生的事情,忍无可忍地抬起了手。 “叔叔——” 他的裤脚被拽住了。 黑发的小姑娘原先藏身的地面已经碎了一半,半截身体悬空在滚烫的岩浆上方,裙子的蕾丝被烧得卷边,却仍然挣扎着抓住了她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她的父母不知所踪,她也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是谁在打架,她拽住的是谁,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 被拽住的人类最强轻轻地低了低头,手指因为剧烈的对抗和杀戮还在微微颤抖着,像是慢半拍似的张开嘴。 “到这里来!!” 一个穿着战队衣服的短发姑娘踩着在熔岩中漂浮的石块冲了过来,躲在暗处的胀相的血线被她灵巧地避开,那姑娘在地上翻滚了一下,一把把刚刚的黑发小女孩抱住,蹿起来就跑远了。 五条悟注视着她一路向远离中心的地方奔跑,普通人在濒死之际,就看得见咒灵了,她一路连滚带爬地避开那些低阶咒灵,避开脚下崩裂的地面,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她身侧尚有余裕的普通人伸出手来拉她一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间里无人在意的铃铛们开始逐渐在绳子上晃动,最先遭遇战场而有幸活下来的那些人开始有意识地躲避、寻找安全的地方,他们会躲在倒塌的座椅悬臂之下,甚至拿起断裂的钢筋攻击相对弱小的咒灵。 他们会把新落进来的人捡走,几个人一起齐心协力地推倒一根横梁,作为连接两块土地之间的桥索,大人捂住孩子的眼睛,在腥风血雨中穿行,向更安全的地方收缩,他们颤抖着,努力使自己的视线从刚刚倒下的人身上移开,他们安静地紧盯着五条悟,看他的目光既像是魔王又像是天神。 “请——加——油——呀” 躲在掉落下来的秋千座椅下的小男孩不敢出声,他看着咒术师轻轻地做口型。 咒灵是象征着毁灭与破坏,没有知性也不忌讳死亡的生物,它们不需要怜悯,从不会是同胞的弱点,相比之下人类软弱而麻烦,他们贪生怕死,弱小却又仇视强大,每一个都珍贵又脆弱,但却会在这种时候彼此扶持,在烈火熊熊的地狱里抓紧每一丝生的希望。 “看看他们,五条悟,这是你不能舍弃的部分吧?作为普通人,他们已经相当努力了吧?你要杀死他们吗?” 漏瑚感受到来自右腿的牵引,这是羂索在作画,他大概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太过火,但漏瑚并不打算听他的,愧死机制在自己手里,怎么完成任务就是他自己的事。 “我明白了。”五条悟闭了闭眼睛。 雪白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湛蓝眼瞳,宛如夜幕笼罩冰川,然后再抬起来,冰冷剔透的蓝色光芒一点一点重新亮起来。 “你还挺有意思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但说这样的话,”五条悟轻轻地按了一下手指,“也就是说你对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已经完全明白了,对吧?” 漏瑚咧开嘴,他的一只手抬起来,岩浆在他的四肢百骸流动,炽烈的咒力凝聚在脚下,而从天上,羂索吸引过来的咒灵正如雨般落下。 然后下一刻,这片天地的所有都淹没在无尽的星海之中。 轻飘飘的,美丽的,无穷无尽的,仿佛自己已经穷尽了世界的真实,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懂,时间与空间,生存与毁灭,所有的问题和答案向他而来,漏瑚从没有直面过五条悟的领域,不知道真正置身于其中的时候,连此身都能够忘却。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 正在伸出手的、攀爬到一半的、从咒灵口下艰难逃生的……都在这一瞬间脱力一般软倒下来,落入炽热的地狱之中,而白发的神子没有向那边看一眼。 一连串的血花在他身边绽开,五条悟在0.2秒的领域时间中徒手撕开了混迹在人群中、从天而降的几千个咒灵,扶正了四十五个将要倒塌的梁柱,咒术师的半身被咒灵看不见的血液浸透,被染成鲜红的手指穿云破月到达漏瑚胸口时,他刚刚能够眨了第一下眼睛。 负面情绪也能够增强咒术师的能力。 在咒灵残破身躯中跳动的咒力核心宛如夜风中的烛火,亮得惊人却一伸手就能拢住。 “再见。”他轻声说道。 咒灵张开了嘴,他向着来索命的死神费力地张开胳膊,用力做出了拥抱的姿势,在按上人类冰冷身躯的瞬间,转化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强烈无比的危机感在这一瞬间从后背一路顺着脊柱窜上来,五条悟睁大了眼睛,收手想要后退。 “那可不行啊。”戴着画家帽的少女轻轻地笑了,手中的笔在画纸上添下一笔。 “TRICK OR TREAT!!”漏瑚大笑着,在肉.体爆炸的痛苦中看到五条悟的手指在惯性与牵引的作用下向前,被他燃烧的咒力核心一点一点照亮。 【愧死机制】无形无相,即使是附着在一团燃烧的火上,也丝毫不会投下阴影。 “你要给五条悟加什么限制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真人问道,“像虎杖悠仁那时候一样吗,让他把咒灵当作同类?” “怎么会呢?只是不杀咒灵的话,能办到的事还是太多了啊。” 羂索转着手上的笔,托住下巴思索。 “不如这样,【人类和咒灵都是五条悟的好同伴】,怎么样?”他眨眨眼,“让我们的最强变成真正的圣父好啦。” 手指收紧。 这一刻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魔法少女夏油杰大战二十分之十五的诅咒之王,两个人战至宇宙边荒,把中心的帐都险些穿透了; 顺平大喊着“欧拉”对着发呆的真人挥出一记上勾拳,七海建人表情嫌弃但紧随其后; 另一个世界的上弦之三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在诅咒之王的加成下暴起把老东家鬼舞辻无惨拖到了阳光下面,连带着二十分之一的宿傩一起化为灰烬; 酱油了一整晚的虎杖悠仁挣扎着拿回了一只左手的控制权,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模样古怪的石头用力握住; 戴着眼镜的乌鸦悄无声息地收起翅膀; 店长牵着鹤丸的手,在错落的屋檐间行走,从城市最高的中心一路向边缘的里世界连接点去,三日月宗近说他今晚下厨; 带翅膀的飞行式神鵺左爪抓着主人伏黑惠,右爪抓着一米九的大汉东堂葵在夜空中疾行,前者迎着狂风,猛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盘子杏仁豆腐倒进了后者嘴里…… 花御伸出的树枝以不可思议的极速收回,胀相在后撤,使用着少女躯壳的羂索拿着笔从栖身的地方跳下来,从他冷酷双眸中映照出来的,是五条悟紧缩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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