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江南……并非他所在的时代,而是百年之后,曾经给了他极大威压与恐怖的薛笑人,此刻早已死得不能再死,只要他想,甚至能去把他的坟给掘了。 但他依然没有松懈,他一直都很警惕。 因为……江湖的危险是无处不在的,而秦蔻在这个世界之中未免太脆弱了一点。 他无法接受失去秦蔻的危险,即便知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一回到熟悉的江湖,他总是忍不住想起死尸,死在自己剑下的、或者死在别人兵器下的……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一句话不说。 秦蔻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一看他这样,秦蔻就恍然间回到了他刚刚来的时候的样子……这一言不发、浑身肌肉缩紧、蓄势待发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他第一次坐电梯时的那样。 不过 这也令秦蔻有些唏嘘和欣慰,从前,他是因为现代的那些善意而应激,如今,他是因为回想起了武侠世界的危险、不想她涉险而应激。 秦蔻轻车熟路地握住他的手,一点红那只大而修长的手反射性地紧紧抓住了她,秦蔻笑了笑,伸手轻轻在他侧腰上拧了一记,一点儿也不疼,只是让一种奇异的酥与痒顺着腰侧在神经里蔓延至消失。 一点红垂下头看她,叹气道:“你想看这个……也无可厚非,只是……” 秦蔻:“不准只是!” 一点红不说话了,只是仍看着她。 秦蔻叹了口气,放开他的手(期间还受到了一点阻力),把一边蠢呼呼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在追着自己尾巴玩的大橘抱起来晃了晃。 大橘:“嗷!” 秦蔻:“你看,不值得担心吧?有大橘在呢,还有这么多人在呢,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不乱冲出去给自己添麻烦。” 一直安静吃核桃的阿飞:“???” 猫能有什么用啊? 一点红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最后确认道:“你就在我身后,别乱跑。” 秦蔻点点头。 陆小凤笑道:“快点啦,不然那三个蠢东西都要撞进欧阳情那里去了。” 一点红冷冷道:“哼。” 林诗音自小到大都不喜欢这种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法子,她一向很排斥江湖,对这样的事情自然没什么兴趣,于是就先行回百花楼休息了,她武功平平,秦蔻怕她遇到什么事情,于是便请傅红雪陪同一块儿回去,顺便把阿飞也送回去睡午觉去了。 他们两个也算是有默契了,毕竟林诗音每次去找蓝蝎子,都是傅红雪顺带着去当保镖的。 傅红雪不但是个出众的刀客,也懂得十七八种分辩毒物的法子,花白凤变态归变态,也的确教了他真才实学。 这么一安排,陆小凤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然后旱地拔葱,只一个呼吸之间,整个人便已飞身而起,好似这世间的万有引力丝毫不在他身上起作用一样,轻飘飘的、举重若轻地跃上了屋顶,那屋瓦甚至都没发出一丝声音。 他展动身形,只一眨眼,便已飘然而去, 这动作虽然很优美、很像是一片云彩,但速度却实在快得很。 大橘紧紧地扒住了一点红的前胸,秦蔻趴在一点红的背上,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大橘:“喵!” 秦蔻:“唔。” 一点红:“……” 浑身长满挂件的一点红面无表情。 花满楼:“……” 花满楼赶紧上前解围,随手买了一个小背篓,把大橘扔到小背篓里,给自己背在背上了。 大橘从背篓里探出头,用两只爪子扒住了背篓的边缘。 然后,它就飞了起来,变成了一只用外部挂件飞翔的飞猫。 与此同时,一点红也如一缕轻烟一般掠了出去,紧紧跟在陆小凤身后。 中原一点红不以轻功见长,自然比不上陆小凤,但一个出色的杀手,各方面均衡发展,实属六边形战士,背上背着个一百来斤的大活人,还能如轻烟远上,就拉了陆小凤四五个身位的距离。 秦蔻已经和他一起玩过很多回轻功的游戏了。 但之前都是在夜晚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这一次却不一样,这一次是穿行于屋瓦之间,屋瓦如乌云一般,一片片地自她的脚底快速后掠,那种瓦片被脚轻轻借力而发出的声音如此清晰,风打在她的脸上,于是她立刻就感受到了一种又速度而引发的快乐。 除此之外,视野开阔,没有高楼挡住,姑苏的百姓似乎早习惯了武林高手在天上嗖嗖嗖的飞来飞去的情景,年纪大些的人,根本连头都不带抬一下的,只有小孩子们好奇地向上张望,兴奋地大喊:“有侠客再飞!” 大橘也激动地大喊:“喵~~~~~!!呜~~~~~~!!” 它的毛毛都抖成了波浪线,圆圆的大眼睛都眯起来,犬齿都呲出来了。 秦蔻在片片屋瓦之间穿行,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就在城市的最高点在俯瞰,白墙黛瓦、青石板路在不断地延伸,姑苏城内,依旧有纵横交错的水网,此之谓——水路双棋盘。 早在战国时期,姑苏这种水网密布的城市布局就已初见雏形,人们相信这是战国四君子之一的黄歇君的智慧,早些时候,他们顺便去了趟城隍庙,秦蔻才知晓,姑苏人一向视黄歇君为守 护姑苏的神祇,一直供奉在城隍庙中。 一点红轻轻一掠,整个人便如旱地拔葱一般凭空跃起了四五丈,交一点地,又是一个借力,再次向上,便立在了一座三层高的酒楼顶部。 陆小凤正站在屋瓦上,也不知道从哪里抖出了件红披风,往身上一系,然后扭头对秦蔻笑道:“看我像不像克拉克·肯特。” 秦蔻:“……” 秦蔻心里那刚刚燃起的一曲“笑傲江湖”,被刺啦一声浇灭了,凉得透透的。 秦蔻特别嫌弃:“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陆小凤:“切,你嫌弃我……啊,找到了,那呢。” 他的目力极佳,过目不忘,那江氏三兄弟虽然精通易容,但人的身体习惯、行走姿势是不会变的,陆小凤若是连他们都认不出来,这才奇了怪了呢。 只见那江氏三兄弟鬼鬼祟祟进了间院子,这院子就是姑苏城中最普通的那一种院子,四四方方,院中铺着半旧的青石板,一棵古树,树下几把半旧不新的躺椅,三人进了门,各自进了屋,拎了兵器,聚在一块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陆小凤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已轻飘飘地落在了院中。 院中,江氏三兄弟正在讨论,却只见一抹红色自眼前飘过。 有人来了! 这人落地时,竟然连一丝声音都未曾发出! 这几日如惊弓之鸟一样的江氏三兄弟登时跳起,手持钢刀,厉喝道:“来者何人!” 抬头一看,便瞧见个身上穿着白衣、背上披着红披风的年轻男人。 这男人随随便便地站着,似乎站没站相,重心也只压在左边,肩膀也不一边儿高,松弛地双手抱胸,似乎没看到三兄弟手中的刀光一样,唇边噙着慵懒的笑容。 更关键的是,这人他们刚刚见过!他们在面摊吃面的时候,这人就在隔壁嗑瓜子,咔嚓咔嚓的,好不令人烦躁。也就是三兄弟这段时日里夹起尾巴做人了,否则非得好好呵斥一番这小子不可。 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但……自己送上门的,真的是肥羊么?此人轻功极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竟就这么大剌剌地闯进了他们的落脚点……这、这 …… 性格最圆滑的江老大赔笑道:“不知英雄高姓大名啊?” 陆小凤似笑非笑,只叹道:“三位刚刚不正在计划如何找在下帮忙么?” 此言一出,江氏三兄弟登时如遭雷击,瞧着这似笑非笑的青年,再瞧瞧他那光滑得好似从来没长过胡子的人中…… 江老三惊呼:“你……你是陆小凤!这……这不可能!” 花满楼轻轻一声叹息。 这一生叹息也是凭空发出的,这三人脖子一转,才看见了刚好堵在门口的这位白衣公子,此人手持玉骨扇、头戴白玉冠,长身玉立、温文尔雅、阳煦山立,乃是再标准不过的姑苏式公子……就是背上背了个竹背篓,看上去不伦不类,奇怪得要命。 江老三又是一声惊呼,声音已抖如筛糠:“你……难道你就是花满楼?” 江老大一声爆喝,喝止了江老三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又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后生,敢在这里糊弄你爷爷!” 他狞笑道:“谁不晓得,花家七公子虽心有灵秀,可惜瞎如蝙蝠,陆小凤年纪虽轻,却喜欢把眉毛贴在胡子上,你们二人一个眼睛瞪的比铜玲都大,一个嘴唇比黄口小儿还干净,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好哇,好哇,既然你们要多管闲事,那就拿命来吧!” 说罢,立刻便摆出了架势,那金环大砍刀便横扫一刀,江老大身形高大,肌肉虬结狰狞,手臂抡圆了往下一挥,似是有撼天摇地之雄劲,能劈裂巨石,自然也能劈裂人体—— 一点红轻轻落到院中,顺便还拉了把椅子过来让秦蔻坐下,神色淡定得很。 他根本懒得上去帮忙,双手抱胸,一副置身事外、漠不关心的样子,还有空点评一下:“空有蛮劲,蠢笨如猪。” 胆子最大,功夫最硬的江老大,选了陆小凤下手,那心肠最狠的江老二生平最恨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一瞧见这个“冒充花满楼”的年轻人,也厉声喝着,要削下他一条胳膊。 而那胆子最小,成日苟在两个哥哥身后过活的江老三呢……他竟是个欺软怕硬的性格,一转身,瞧见院中忽然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坐着,全无功夫痕迹,身边有个黑衣人保护,便只心道:这黑衣人带着这么大一个包袱,岂非正是我的机会?我去攻那姑娘,这黑衣人必会露出破绽。 于是,他佯装去攻花满楼,攻出一半,刀锋却忽然转了方向,哇啦怪叫着朝秦蔻攻去! 一点红的目光刹那间似是结了一层阴森森的寒霜。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是吧?!
第211章 秦蔻在极短的世间之内,就看到了好几场她此生以来最为精彩、最为震撼的武斗现场。 这种现场……与从电视剧上看到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从前的电视剧也有武打戏非常精彩的,但隔着屏幕,那种真实的威压与呼啸声,是绝不可能完整的传达的。 江老大是个肌肉虬结的大汉,手握一柄金环大砍刀,一声厉喝,好似雄狮怒吼一般。惯在水上行船的人,自然不可能衣袂飘飘、高冠博带,此人衣襟大敞,露出黝黑油亮的胸膛,那一刀砍下时,浑身都使出了雄劲,额角青筋暴起,似是使出了千钧之力,浑身的内劲,只注入这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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