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湙、顾舒庭均拱手受教。 从卦摊儿离开后,黛玉便心事重重。适才顾家哥哥看着哥哥的神色明显是愧疚,他们都不是什么婆妈的人,能让他还觉着愧疚的必然不是小事。 黛玉望着文湙欲言又止,自己但凡受了一点小委屈,哥哥都要帮着讨回来,而她却连哥哥的往事问都不敢问一声儿,两相比较之下,她岂不是无能又自私? 文湙觉着身边丫头的情绪不对了,看她想说又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文湙笑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虽说往日受了点磋磨,但这些也都是没白受的。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将往日的哀哀凄凄挂在嘴边,不是不想和妹妹说,只是过去了的也没必要再提起罢了。” 这个傻丫头,就适才那么一会子就心疼起他的往事来了。 黛玉见哥哥看穿了自己的心事,略有羞窘,可还是道:“哥哥既说过去的事儿不必再提起,可是往后再有什么事却不可再瞒我了。虽说外面的事我不能替哥哥分担,可有委屈了好歹能分一份儿给我。要不然,哥哥岂不是有了妹妹和没有一般。” 知进退,懂道理,我的妹妹怎么会这么乖。 文湙欣然应诺。 这二人坠在后面说话,前面的顾舒嘉手里捏着张签子,喊道:“林姐姐你快过来,这个我猜不着。” 既然是元宵佳节,自然是少不了灯谜了。 顾舒嘉抽的一个是:“孔雀收屏。” 黛玉道:“关羽。” 又有一个“媳妇走后每称孤。” 方知蕴答:“嫦娥。” 顾舒庭又拿了一个“兵马纷乱,迁客难望。” “骆宾王 。” …… 这一通下来,竟是黛玉得了头筹,看着文湙那与有荣焉的模样,顾舒庭转头瞪着顾舒嘉,气得她道:“你怎么不瞪蕴姐姐去。” “媳妇儿是用来疼的,能瞪吗?” “哦,那妹妹就是可以瞪的吗?我要告诉闻铭,说你欺负我。” 顾家已经出了一个皇后,盛极必衰,他们家并不想再与皇室联姻。是以乘着太子还未大挑,抢先定下了礼部尚书之孙闻铭。闻铭虽年纪轻轻却极有才名,因马上二月二就要进场了,是以今天并不在。 听见顾舒嘉扬言要去未婚夫那里告状,顾舒庭指尖戳她额头,直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众人看着这对活宝笑得不行。 一行人玩的尽兴,直至月上中天,黛玉才提着兔子灯跟着文湙回家了。 这一晚黛玉没去荣国府迎元春省亲,过两日却得了荣国府送来的礼,说是陛下赏赐贾家女眷的,也匀了黛玉一份儿。 白得了人家的东西,总要上门致谢的吧,谁知这一去便又出了桩麻烦。 那晚贾元春没见着黛玉,虽心下不喜,却是见了宝钗。又见她宽和懂礼,大方得体,很是喜欢。况且听得母亲说,家里诸事多有薛家帮忙,她对薛宝钗也是青眼有加。又将她的诗置于众姐妹之手,薛宝钗一时好不得意。 待得二十一日,薛宝钗生辰,贾母出了二十两银子请戏酒。薛宝钗虽气她怠慢,可想着那晚贤德妃娘娘的省亲盛况,又一刻不愿离了贾家。竟是推拒了王子腾夫人去亲舅舅家过及笄礼的提议,硬是在贾家办了个不伦不类的及笄礼。 看完戏酒之后,贾母觉着唱戏的小旦和小丑不错,叫来跟前儿问。谁知王熙凤指着其中一个道:“这孩子活像一个人,我若不说,你们定是猜不出来的。” 谁知史湘云笑指着那孩子道:“我知道,是像林姐姐。” 众人都笑:“果然是像她。” 本来这事儿,你要是在人家背后说,人也不知道。可史湘云那个说人坏话还深怕别人不知她情的,第二日黛玉来荣国府谢过送去的礼物时,她道:“可惜昨儿宝姐姐生辰林姐姐是没来,错过了件极好玩儿的事儿。” 黛玉虽不想理她,但人家说话不好无故不理,还是道:“何事这样有趣,你现在还记得。” 众人想没拦住,史湘云笑道:“昨儿戏台上有个叫龄官的,伴起来活像林姐姐你的模样呢。” 文湙本来已经告辞准备去外院,此时前脚出门,后脚还在门槛里,闻言调转过头来问:“老太太,可真有这事儿?” 他虽在笑,眼里却是寒冰。 吃了他这么多回的亏,贾母深谙他的秉性,打圆场道:“是有些像,她不过是小孩子口无遮拦,你做哥哥的还多包涵才是。” “那外祖母,我也不大呢,您怎么不记得疼我呢。” 文湙还没说话,黛玉便站起身,看着贾母道。 贾母之所以深疼黛玉,不过是她生的模样与已逝的女儿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自贾敏随林如海去了扬州,直到香消玉殒,她都没再见过她。此时见这双与女儿如出一辙的眼睛含悲望向自己,贾母心下一痛,忙起来拉着黛玉的手道:“好孩子,是外祖母的不是,我叫云儿与你赔不是可好。你说这话,可不是要了外祖母的命吗?” 黛玉低头垂泪。 史湘云却自觉受辱,硬扭着不肯开口,随旁人怎么劝都不理。劝得急了,她竟甩袖子收拾东西要家去。 文湙却懒得管这么多,他道:“史大姑娘要回家么,那正好。你带句话与你叔叔婶婶,看这事儿咱们是公了,还是私了。” 史湘云回头,眉眼尽是嘲讽,道:“按你说的,公了如何,私了又如何。” “公了呢,叫齐那日在场的所有人,叫你婶子带你来向我妹妹赔礼道歉。私了么,”文湙冲她一眨眼:“自然是我自己私下了结了,暗地里要算计你家的事儿我可不能告诉你。我可不像你史大姑娘,背地里说了人家闲话不算,还要拿出来当面说一遍,你不就是想看看我们安定侯府敢不敢拿你怎么着吗?那便如你所愿。” 文湙嘴角带笑,最喜欢这样不信邪的人了。这样装鬼吓他们的时候,犹为好玩儿。!
第40章 史家 从荣国府回来,黛玉很是忧心。 当时史湘云听了文湙的话,气得甩袖而去。文湙却当没看见似的,还一脸若无其事地问贾母要回了龄官。 黛玉一脸担心看着文道:“哥哥,要不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吧,毕竟龄官也要了回来,就当做是赔礼了。不过是句玩笑话,我也并没受多大委屈。” 不说史家一门双侯,贾史王薛四大家同气连枝,王子腾又回京高升至兵部尚书,黛玉实在不想哥哥为自己惹上这么个麻烦。 文湙无奈,这小丫头自己都要气哭了,还说没多大委屈。 “妹妹勿需担心,若是史家过来赔礼,我那话自然也就是个玩笑。如若不然,不过一个史家,两个闲赋在家,有名却无实的空头侯爷,有什么好动不得的。他们既不怕得罪了我家,咱还怕他不成。那金陵来的四家人,也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同心。不说别的,你在贾家住了那么些年,可曾见过史家除了大房的史大姑娘外,还有别的人去过荣国府?” 黛玉闻言一愣,好像还真没有。史家的两位侯夫人,真论起来自己该是称呼一声表舅母,可她在京这六年,竟是从未见过。这起码说明,即使她们偶有过府,也只是坐坐便走,根本不见荣国府的姑娘们。 史家其他姑娘们,更是从未见过。 “可是……” 黛玉还欲再说,文湙却笑着道:“傻丫头,哪有这样多的顾虑。虽说我也是闲赋在家,可以这几家连人命都不轻易放在眼里的行事作风,都察院早想找他们麻烦了,不过上面暂且还压着。你顾家哥哥最近正没事儿做,手上不知抓了多少小辫子,借我一两条使使也费不了多大的事儿。” 虽说暂且不好动他们,但来个敲山震虎想必陛下也是愿意的。不然就叫都察院这么憋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黛玉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却对四大家族子弟的风评略有耳闻。 贾家就不消说了,那东府的焦大成天嚷嚷着些不干不净的,那风儿早从宁国府吹荣国府来了,想听不到都不行。那凤姐姐的哥哥叫王仁的,滥赌成性。至于薛家,香菱还和姐妹们常来常往呢,那薛蟠打死人命的事儿早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想到这儿,黛玉不由有些厌恶。她虽不懂国事,可 连她都知道的事儿朝廷不可能一点儿风闻都听不到。如今按捺不动,必是有所图谋。 可就是这样,那些人却依然不做丝毫收敛。这样的人家,哥哥即便是得罪了想必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想通这一节,黛玉便放下心来。不过自家哥哥还真是蛮厉害的,好似什么复杂的事儿到他手上都能变得简单明晰起来。 杀人不过头点地,一把正落下来的刀并不是最折磨人的,而是一把将落不落的。 可文湙这回却失算了,这刀没能架上去。 史湘云虽在史家跟着叔叔婶婶过活,却并不与他们亲近。是以她绝不可能跑回去和自己的婶娘们说,她把亲戚家姑娘比作戏子,惹得人家大怒要报复她们家这样的事。 况且,她史家一门双侯,也并不把文湙说的话当回事。 所以,文湙在家空等了三天,史家人却仍旧对此事一无所知。 第四天,都察院监察御史顾舒庭具本参奏保龄侯史鼐,指使家奴,强收秋粮,以至逼死雇户。其中人证物证一一俱全。陛下大怒,立刻命刑部核实此案,水落石出之前,保龄侯幽禁于保龄侯府,不得外出。 史鼐觉着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不说他当时就赔了不少安葬费,这事儿都是前年的事儿了,那雇户坟头草都三尺高了,怎么会有人这会儿翻出来说。 忠靖侯史鼎自然要为弟弟上下走动,本就已经抹平的事儿却还能找到确凿证据,他总得知道证据是什么才好开脱。他去找顾舒庭,可人家只说了相关证据已移交刑部,便再不见他。 皇后娘家也不是他能乱闯的。 无奈之下,他又跑刑部疏通关系,只是不管他去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史家本就急得冒火,谁知不待两天,顺天府上门来拿人,说是忠靖侯之子史盛强夺人妇,被人家夫家给告了。 世家子弟总有些贪花好色的毛病,史盛也不例外。他的嗜好还要特殊些,最爱双十年华的少妇。是以告他抢人家老婆的,八成没有个告错的。 同样的,顺天府也没给他多少面子。 史鼎总算反应过来了,是有人诚心针对他家。 事到如今,他只能去找王子腾。 见到王子腾, 两家世交,人家也给他面子,听完他的来意。 王子腾道:“这事儿我到时知道一二分,听我妹子说,好像是你家大姑娘在荣国府得罪了安定候。不过人家说了,只要你夫人带着大姑娘去他府上陪个礼,这事儿就算是了了。你夫人莫非是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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