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喻,文湙听了有些想笑,但碍于妹妹此时正在气头上,不敢挑衅她的威严,只好憋着笑意,打手势叫杨从旭出去,自己与她细细解释此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三章合两章,谢谢支持,晚安!
第59章 不愿意 不愿意 司马光是个名气很大的人,这不光是因为他写了本很有名气的书,还因为他儿时曾灵机一动,砸了口缸。 当然了,那口缸是没什么名气的,它被砸后,便成了一代大家自幼便聪明伶俐,机智过人的凭证,而后化作一堆瓦砾,没入陈泥。 那口缸做错了什么呢,它只是替主人盛了一缸水,也不是它叫那个孩子掉进去的。文湙觉得,我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我和我年幼的同窗们就要成为别人通往不畏强权,为国为民的道路上的踏脚石。 文湙从挂满夕阳的小小书塾,说到童音稚稚的小跟班儿们;再从满身是血的主仆说到破门而入的衙役。还有一张张惊恐的面孔,鼻端缭绕的火油味儿。最后,是被出卖之人的愤怒与不甘。 文湙双手交叠摆在被子上,仰望着帐顶:“我见过很多这样的故事,身怀大任的英雄被逼入僻静的村庄或寺庙,恶人追来了,英雄被藏起来。等他出来的时候,入目便是为了护他而流的一地鲜血。在落日的余晖中,他跪在一地尸体中哭得撕心裂肺。” “可是玉儿,我不愿意。哪怕所有人都觉得该我们去牺牲,好让那个贪官被绳之以法,还日月一个清明,我依旧不愿意。我们好好地坐在学堂里上课,谁也没招惹。再有半个时辰,我便能回去吃娘亲特意为我炖的排骨。爹爹说了,只要我老老实实在学堂里待一个月,就为我去城西铁匠铺子里打一把小剑,而那天,是最后一天。我不愿意去死,所以,确实是我贪生怕死,出卖了胡大人主仆。” “不愿意”三个字缓缓从文湙嘴里说出来,轻柔而坚定。他转头看着黛玉的眼睛,微笑道:“玉儿,怎么办呢,哥哥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顶天立地的英勇儿郎呢。” 你,会不会失望? 这是黛玉头一次听文湙说起往事,里面有她所不曾体会过的沉重与血腥。她握住文湙因失血而微凉的手,同样坚定道:“哥哥,我也不愿意,比起成全别人,我也不愿意我的哥哥去死。即使是舍生取义,那也要分时候儿。留着尹坤,他最多是要钱,而胡大人却是打着为国为民的招牌来要你们的命。命没了,谁还管的着日月如何呢?” 是啊,命没了,便什么都没了,日月与我何干 。文湙突然想起来,司马光砸缸,其根本也是为了救命的。 黛玉接着道:“我的哥哥,曾经为了百姓衣食无忧,千方百计带回新粮的种子。也曾为了保家卫国,与战士们同生共死。相比而言,那个胡大人做过什么呢?当年他被抓了,尹坤不是照样被抄家问斩。哥哥你要是放任一群孩子为了个可有可无的人去死,我才要瞧不起你呢。” 被人家当面这么夸,文湙有些脸热。他没告诉黛玉的是,当年他趁着送绷带和药的时候,偷走了胡远时身上的账册。然后趁人不注意翻墙溜了出去,送去给了另一条街上的师傅。所以当时的两江巡抚才能在三天之内带人赶过来,抄了尹坤的家。 然而那天,只有他翻得出去。 文湙笑道:“现下你知道当年真相了,可再别被人气得哭鼻子了。” 那日从吴家回来,黛玉生了好大一场气,眼泪都来了,却不愿为此事去找文湙对质。现在又被笑话了,不由羞恼道:“刀子不割自己身上不疼,谁要再问到我面前,看我不拿话砸他脸上去。” 小脸微扬,犹如一只斗志昂扬的小公鸡。文湙肚子里好笑,嘴上却只敢说:“妹妹威武,哥哥的名声就全仰仗你了。” 文湙身体底子好,虽说流血不少,吃了药,休息一晚,力气便差不多回来了。翌日早上,黛玉亲自带人过来送药,并看他喝下去,因为某人有偷偷倒药的前科。 谁知文湙好不容易在妹妹的虎视眈眈下将那苦汁子咽了下去,正漱口呢,门外就有人来报:“大爷,不好了。大理寺来人,说要捉杨大爷。” 文湙脸色一变,立刻打开房门走出去:“怎么回事儿,怎么好好的惹上了大理寺?” 就算是昨日之事,受伤的是自己,也轮不到胡时远来申冤。 “陈叔问过了,说好像是杨大爷昨日送上去的东西出了问题,是兵部要拿的人,杨大爷自个儿也说不清出了什么事儿。” 杨从旭这次上京,就是为了送东南军军备清单,这样关乎军国机密的东西,决不能出问题。 “如今最多两清,我把东西还你。”突然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文湙眼前一亮,吩咐道:“你立刻去将蒋公子叫来,就说我有话问他。” 又转身进房 去对黛玉道:“玉儿,我这会儿有要紧事要处理,你先回去歇着吧。” 刚才的话黛玉也听到了,知道事情不简单,这会儿实在不是磨牙的时候,自个儿带人回去了。 一时蒋玉菡来了,文湙立刻问到:“你们上京的时候,胡大人是不是与从旭住的一条船?” 杨丛旭叫大理寺的人带走一事,蒋玉菡也知道,他虽不知文湙问的和这有什么关系,还是立刻答到:“是的,并且他与胡大人主仆住的还是隔壁。” 当时杨从旭一门心思地要给胡时远好看,特意要求住隔壁的。 “那可有人看到胡勇进过从旭的舱室?” 蒋玉菡闻言一愣:“那几天船上鸡飞狗跳的,怕是没人注意这么多。” 这个白痴! 文湙恨恨骂到,但气归气,烂摊子还是要收拾的,转头吩咐到:“小武,立刻去大理寺报官,就说胡大人府上的一个叫胡勇的奴才行刺本侯,叫他们把人抓起来。” 他昨天便叫人去告了假,这会儿受了伤要抓刺客,再合理不过了。 等大理寺差不多能将人抓走了,文湙也换了衣服,直往胡府去——跟了几十年的忠仆被抓了,倒也不怕胡时远不回家。 等文湙到的时候,胡时远果然在。而且不止他在,徐维礼也在。他听说未来姨丈家里出了事,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赶了过来——要是能帮上忙,将来也好拿到媳妇儿跟前表一表功。 这会儿他却只能深恨自己腿长,叫你跑这么快。 徐维礼见着文湙带人大踏步走过来,忙堆满笑意迎上来:“阿湙,听说你受伤了,可要紧?我家有上好的金创药,一会儿便叫人给送你府上去。” 文湙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将袖子撩起来,翻开因动作过大而有些渗血的伤处给他看。 徐家世代武将,对于伤口深不深一眼就能看出来。此时虽只见厚厚的绷带上的一块儿血渍,却依然能知道伤口不浅。 原本以为没什么事儿的徐维礼一脸难看地转头道:“胡大人,你府上的奴才失心疯不成,一等侯爵他也敢动手?” 徐维礼与文湙切磋过,他深知以胡家的家底,不可能养得出能将文湙伤成这样的护卫。所以这伤口,定有隐情。 胡时远脸色也不大好:“林侯,虽说昨日承蒙您相救,但您受伤一事,也不该全怪在阿勇身上吧。要不是杨大人突然冲出来拦下官的马车,阿勇也不会与他动上手。” 看样子他倒是完全不知道胡勇买通人到处传播谣言,坏他名声一事,但文湙此时也并不想为这些三姑八婆的事儿跟他扯皮。 文湙冷笑道:“本侯今日来,并不是为了此事与你纠缠。半个月前,你们与杨副将一道乘船回京,你的护卫胡勇,趁他不注意偷了他的文书。识相的,你最好把东西交出来,不然最后这桩罪名落在谁头上可就不好说了。” 若是落在胡勇头上,还能说他不懂朝廷规矩,又护主心切,一时冲动才做下错事。要是胡时远这个朝廷命官干的,轻则蓄意谋害同僚,重则有叛国之嫌。 能让杨丛旭亲自送上京而不是走驿站,可见这份东西的轻重了。 徐维礼也明白,况且他与杨丛旭关系还不错,自然是觉得他比个奴才重要。况且,朝廷的东西也敢随便动,这护卫怕是也没有留的必要了。于是他劝到:“胡大人,不过是个不知轻重的下人,阿湙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你把东西给他,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在胡时远这里,胡勇可不只是个“不知轻重的下人”。 所以他只看了徐维礼一眼,继而对文湙道:“林候恕罪,本官并不知道什么文书。阿勇虽说平日里鲁莽了些,但也不是个好偷鸡摸狗的人,您怕是误会了。” “胡大人,你要是真觉得本侯误会了他,何必冲下人使眼色。实话告诉你,适才本侯进来的时候就叫人去找到胡勇住的地方,并看管起来了。谁要是敢现在进去,本侯保管给他扣上个同党的罪名。” 胡时远脸色一白,刚才听文湙一说,他想起来在船上时,胡勇的确有一回偷偷摸摸藏过什么东西。当时问他,他支支吾吾不肯说。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不对。 于是他便想叫人先去找一找,不料叫文湙先他一步。 顿时恼羞成怒道:“林侯这是做什么,即便你位高权重,没有搜查公文就这样私自闯到我府上来,是想无视朝廷法纪吗?” 文湙大马金刀坐在上首,眼皮儿一掀:“胡大人,你确定想让本侯上奏陛下,叫羽林卫来搜 ?” 以胡勇那榆木脑袋,定是想拿了那东西要辖制从旭,所以东西他既不会丢,也找不到个好地方放。估摸着要么放床头了,要么在箱子底下。 徐维礼赶忙上前拦着:“别别别,阿湙咱有话好说,犯不着出动羽林卫哈。”又回过头对胡时远使眼色:“胡大人,还不快道歉。” 否则以文湙的本事,说要叫羽林卫,那是一定叫得来的,届时可就一发不好收拾了。 “你又不让我叫人去找,那到底要我如何?” “你找出来的怎么行,到时候谁说的清怎么来的。胡大人,本侯要你亲自去顺天府报案,说怀疑你的家奴偷了朝廷公文,自请搜查。” 只有这样,才能将杨从旭摘得干干净净,顶多一个玩忽职守,要不了命。 但胡时远显然不干:“林侯说得轻巧,到时杨大人什么事都没有,阿勇就得赔上性命。” 本来就是他犯得错,凭什么不是他来陪命! 文湙心头火起,一拍桌子站起来:“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主仆两个都是一般的不分是非,不知好歹。你莫不是还以为要不是从旭先寻衅与你,胡勇就不会去偷他东西?” “事实本就如此。” “好一个事实,你知道什么是事实?当年你们躲入书塾,引来衙役搜人。我们提议你将东西交给我们,我们另寻人送出去,被胡勇一口拒绝,说是你父亲拿命换来的东西不能给任何人。这也行,不怪你们,拿命换来的功劳,怕人抢嘛。但是后来他们火油都淋上了,你们还赖着不走。书塾里三个准备秋闱的秀才,十七个懵懂幼童,我凭什么还不将你们交出去。就你们是贵人,我们就是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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