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却并不想走,他有些稀罕的享受着王熙凤的心疼,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把人抱在怀里:“凤儿心疼我,我心中很是欢喜。” 王熙凤微微一僵, 略挣了挣,却没有挣开。 她静默片刻, 方才低声道:“还不放开,叫丫鬟们看了笑话。” 贾琏却紧了紧手臂:“没有传唤, 谁敢随意进了内室来?再者你我结发夫妻,又是在自己家中,哪里就有什么不对了呢,便是再放肆几分也是使得的。” 王熙凤见他说的越发不像,也不想再忍着他,脚下使劲儿,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贾琏吃痛之下,也知道对方是恼了,只得松开手,摸了摸鼻子自去梳洗不提。 王熙凤等到人走了,这才哼了一声,径直出了内室去寻贾琏的贴身小厮问话。 “二爷在外头一向都好,只是这勘测铁轨免不了要翻山越岭,有时候不凑巧,便只得在野外露宿,很是辛苦。不过奶奶时常打发人送东西过去,我们采买的时候也没有吝惜银钱,倒是勉强也过得去,只野外难熬了些罢了。” 王熙凤听了默然不语,半晌方道:“你们跟着二爷也辛苦了,这几日便家去和老子娘们亲热亲热,不必来府中侍候着了。春柳,一人赏他们二十两银子,再把铺子上进的绸缎拿了来,一人分上两匹,拿回去给家人做衣裳也好。” 几个小厮闻言,俱都喜不自胜,忙磕头道谢不提。 那边厢贾琏也出来了,王熙凤亲自拿了帕子给他擦头发,又让丫鬟上了参汤和点心。贾琏用了些,眼见着时间还早,不由得倒头睡了过去。 “二爷醒醒,好歹用了晚膳再睡,省的夜间倒走了困。” 贾琏迷迷糊糊中被王熙凤叫醒,他掀开眼皮子看了看,伸手把人拽进怀里:“实在是困的很了,这些日子多是在荒郊野外打转,不说吃不好睡不好,那些个蛇虫鼠蚁也着实烦人,我已经许久不曾睡个好觉了。” 王熙凤心中酸涩,停下动作依偎在贾琏身侧,柔声道:“如今家来了,正可以好生歇息歇息,老太太和太太那里都赏了几样菜来,想着给二爷补补身子呢。” 贾琏蹭了蹭王熙凤的头发,又躺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方翻身起来:“我今日只吃了几块点心,还有你命人炖的那碗汤,许是饿过了劲儿,现下觉得也没有什么胃口。” “便是不饿,只当是陪我和孩子们用些罢了,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心再伤了脾胃,到时候可有的受了。” 王熙凤服侍着他换了衣裳,又拧了热帕子来给他擦脸,等到一切妥当了,才叫人唤了茂哥儿和巧姐儿来用膳。 两人早就等在偏厅里了,闻得丫鬟来请,连忙携手而来。 茂哥儿年纪大了,贾琏素日管教也严厉,虽则思念父亲,倒也不敢过分表露。倒是巧姐儿奶娃娃一个,摇摇晃晃的就要来抱贾琏的大腿,半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爹爹,爹爹抱一抱。” 贾琏手上一使劲儿,就把巧姐儿抱在膝上,细细的问她最近可乖,早起吃了什么,午后有没有好生歇晌等等。 巧姐儿有些能答的出来,有些却不知该怎么说,茂哥儿便在一旁帮衬着一一答了。贾琏和王熙凤见他们兄妹亲厚,免不了心中更生欢喜,一顿饭也没有要丫鬟服侍,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吃了不提。 一时饭毕,贾琏又检查了茂哥儿近日的功课,并邀了白先生一同品茶说话,互相交换了这半年来的情况。贾琏外出半年,京中形势风云变幻,都是靠着白先生和林如海运筹帷幄,如今他好容易归来,自然都要一一分辨个清楚明白,以防被人钻了空子,惹出什么祸事来。 贾琏离京日久,如今猛地一回来,京中的故旧亲友便免不了来拜会一二。贾家与林家又是姻亲,小辈们素来关系密切,故此林如海和林栋等人多次与贾琏相会之事,倒不曾引起旁人的注意来。 六月的天儿,越发炎热了,司徒曜和宫中太后商量过后,便带着一众妃嫔皇子,外加王公大臣及其家眷们,移步去了避暑山庄。贾琏作为京中的红人儿,他的家眷自然也随行在侧。 往年去避暑山庄,都是靠着马车,拖拖拉拉要几天的功夫才能到,如今有了火车,倒是快捷不少,大半日的功夫便得了。且火车平稳,一次能运好几千日人,比往年舟车劳顿要强出许多来,所以去的人比之从前还要多些。 避暑山庄内住着的,多是后宫内的妃妾,是以王公大臣们的家眷们便不好住进去。索性附近山庄颇多,家中略有钱财地位的,都在左近购置了房屋,倒也不虞无处安置。 王熙凤财大气粗,又有贾王两家做靠山,她买下的山庄,足有几十亩地大。期间山水湖泊皆有,依照地势建了亭台楼榭,出尘脱俗之余也不乏富丽堂皇的气象。 贾史氏坐在轿撵上看了一回,又赞了一回,选了松鹤堂居住。 邢夫人和王熙凤为着侍奉方便,皆是选了松鹤堂旁边的处所,索性这庄子处处都建的极好,倒也不会委屈了她们去。倒是宝玉和探春等小辈们,并不像家中伯母嫂子们一般,还要时刻操劳,倒是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自行择定了合眼缘的地方住下。 林家在此处的宅子,也有十几亩地大,乃是祖上添置的庄子了,贾敏早就命人休憩了一番,住着倒也舒适。且两家的庄子离得不远,坐马车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倒也方便两家互相走动串门。 谢氏自觉年纪大了,不想来回奔波,故此留在家中看守,贾敏便带了李氏和林柔、黛玉等人过来。一来是为着避暑,京中实在酷暑难当;二来么,林柔确实已经十三岁,虚岁十四,可以考虑说亲的事情了。 这边确实是凉爽,消了暑热之后,人的心情也好了几分。非但宫中时常有宴饮丝竹之乐,宫外的这些权贵们,也时常会欢聚一堂,说笑玩闹取乐。 林如海和贾琏要随侍当今身侧,贾敏与王熙凤就没有这个顾忌了,贾史氏也知晓儿孙都有事情要做,并不一味把人拘在跟前奉承,自己寻了嬷嬷说笑摸骨牌,倒也和乐。 一场场的花宴酒宴,每日都是繁花似锦的热闹欢脱,在这样欢快的气氛中,贾敏不声不响的为林柔定下了一门亲事。 林柔是庶女,早前也不受谢氏和林清看重,故此性子略有些畏缩怯懦,虽然被贾敏盯着教了这半年,终究年短日浅,成效不大。且林如海早有交代,不可寻了勋贵人家,故此贾敏给她择亲时,便未曾把眼光放入高门显贵之家,而是捡着那些新贵家族,亦或者是寒门有才干的子弟相看。 这次择定的人选,倒也极为巧合,乃是早年贾琏救下的一个举子。 说来还是贾敏病重那年,贾琏回京途中,偶然见了一个举子被山匪打劫,便出手帮了一把。这举子姓赵,名赵端,可巧今年春闱一举中了,还是第四名的传胪,可谓少年英才。 赵端本是农家出身,家中只得一个寡母和长姐,并十几亩田地为生。他少年时期父亲因病去了,族人们看着一家子老弱妇孺,本想夺了他的家产,幸好外家是屠户人家,人多势众且愿意为出嫁女儿出头,这才堪堪保住了家财。 本是天真无忧的少年郎,忽逢此变后,便一心埋头苦读,所幸天资聪颖,一路顺顺当当的考了上来,如今才只十九岁。大乾国建国百年,这般年轻的传胪,出的也不过两手之数,可见难得。 只是赵端毕竟家世寒微,家中又有寡母长姐,京中这些贵族人家心中思量之下,便不由得犹豫了些时候。再一个赵端自己也知晓自家事,他从小和姐姐、母亲相依为命,全赖二人拼尽全力供养,才有金榜题名之日,故此并不想娶个高门显贵的媳妇儿回来,给自家母亲和长姐添堵。 不过林柔倒是无碍,她性子腼腆并不好仗势欺人,应是不会对赵家人耀武扬威。又兼之从前贾琏的救命之恩,赵家看在这个的份儿上,对贾家感激涕零,林柔作为表亲戚,应该也不会被磋磨,如此看来倒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因着王熙凤与林柔乃是同辈,故此贾敏特意请了邢夫人作保,那边赵端也请了座师家的当家太太提亲,倒是给足了林柔脸面。 因着赵端已经快要二十岁,家中老母身体不好,长姐又蹉跎了芳华,好容易接着弟弟金榜题名,定下了今年年底出嫁。可如此一来,赵家便没有了个管家理事的人,只靠着赵端和母亲,恐怕并不能很好的操持家务。 故此两家一商量,特殊情况应该特殊对待,便择定了林柔在赵家姐姐出嫁前嫁过去。只是因为她年幼,身体还未长成,夫妻需得分房而居,等到过完十五岁生日后再论其他。
第98章 离京 贾史氏听贾敏说了缘由, 默了片刻道:“这样也好,只是委屈了柔丫头了。姑娘家金尊玉贵,在娘家时候还能松散快活几年,到了婆家, 便不得不晨昏定省, 操持家事, 再不得清闲咯。” 因着庶女定亲,谢氏也从京城赶了过来, 此刻正在一旁陪坐。 闻言便笑着说道:“自古以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咱家姑娘如此仗义, 还怕他赵家日后不对柔丫头好么。我多多的给柔丫头陪嫁几房人去,家中琐事有人照料着,她便能清闲些。再一个赵家人少,是非也就少些, 不必整日操心。” 贾史氏点点头:“亲家嫂子说的有理,这也是一桩难言的好处。现下才是六月,等到十二月成婚, 还有六个月的时间,也足足够操办的了。若是有什么不趁手的, 只管打发了人来寻我,或是去找你侄媳妇儿,都是使得的。” 谢氏便笑着回道:“我们刚家来的时候, 弟妹便为几个丫头准备嫁妆了,如今家具什么的都已得了, 余下不过琐碎事情,并无什么难处。” 贾敏也安慰贾史氏:“母亲放心, 一应都有我和大嫂子共同打理着呢,决计不会出什么差池。不过今儿我们来,也是有事情要劳烦母亲和琏儿媳妇。” 贾史氏坐直了身子道:“有些什么事情,只管说来,便是我这里不成,还有你几个兄弟侄子呢。” 贾敏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柔丫头的嫁妆里头,少些好皮子。您也知道,林家的庄子产业大多是在南边,寻些丝绸玩器倒方便,可上好的皮子却大多是北边林子里产的多。” “如今又是酷暑,好皮子得到入了秋冬才能得了,只是那时节又怕时间不够用。我想着咱家从前在北边,似乎是有几个庄子,故此便厚着脸皮来劳烦母亲了。” 贾史氏闻言,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这有什么,北边庄子里哪一年不送几大车来,府里哪里用的了这么许多。每年除了自家添置几件衣裳,余下的都放在库房里落灰,既是柔姐儿用得着,等回京后,你只管和凤丫头开了库房挑去,只当是我老婆子给那丫头添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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