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人,不是机器,需要宣泄自己的情绪。薛怀义做得很好,因此武媚娘很喜欢他的陪伴。 武媚娘对薛怀义被打的不作为,反而为她在朝臣中赢得一丝好名声。 薛怀义再受宠,陛下还是最看重大臣的!苏良嗣的仗义行为得到了朝野上下的称赞。 薛怀义可不是乖乖吃亏的主儿,养好伤后,他立马出了宫。呆在宫中对于报复苏良嗣无济于事,出了宫才能更好的筹划。 为此,他叫来了自己的好兄弟云川,一起商量要如何套苏良嗣的麻袋。 云川的人愣了一下,这个办法真是简单粗暴,要是薛怀义有心,再耐心一点,说不定能将苏家弄得家破人亡。 也许,这就是陛下喜欢他的原因吧。 “那你准备怎么套麻袋?是上朝的路上,还是回朝的路上?上朝和下朝,苏良嗣都乘坐马车,即使下了马车,也都在宫门口。这里都不好动手。”云川考虑可行性。 “我带多些人,即使坐马车也不怕,将人从马车里拉出来,揍一顿,出一口恶气。”薛怀义说道。 云川闻言,沉思了一下,摇摇头道:“不妥,这样……架势太大,恐怕会给陛下惹来麻烦。” 薛怀义泄气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的打白挨了吗?” 云川想了下,道:“我记得苏良嗣有个儿子叫苏践言,在太常寺当官。苏良嗣年纪大了,若是他一不小心死了,讹诈你,该怎么办?又是一件麻烦事。” 薛怀义咬了咬牙道:“老贼夫,便宜他了。”薛怀义听从云川的意见。他虽然愤怒,但知道轻重。 在未发迹前,一个九品官在薛怀义面前就是官老爷,是通天的大人物。自从跟了武媚娘后,薛怀义的眼光高了起来,但他知道宰相不能轻易动,否则就是捅了马蜂窝。 苏良嗣这个老不死,要真以死讹上他,那就是闯了大祸,连陛下都不好保他。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薛怀义找了一些市井无赖,观察了几天,拦在苏践言休沐去花楼的路上,将人套上麻袋,带到小巷里胖揍一顿,才一出胸口恶气。 晚上,薛怀义神气洋洋地去了皇宫,武媚娘见状眉头一挑,问道:“发生了什么好事?” 薛怀义瞅了眼左右,见无人,然后凑到武媚娘耳边说道:“我把苏良嗣的儿子套麻袋揍了一顿,他至今还躺在小巷里哎哟哎哟地叫痛呢,笑死我了,哈哈哈。” 武媚娘:…… “陛下,你怎么不夸我?”薛怀义见武媚娘面无表情,不解问道。 武媚娘淡淡瞥了一眼薛怀义:“夸你什么?夸你殴打朝廷命官?” 薛怀义闻言讪讪一笑,他如今出了一口恶气,心中舒坦了许多,听到武媚娘的质问,只傻笑不说话。 “嗯,说话!殴打朝廷命官,该当何罪?”武媚娘眉眼冷凝,注视着薛怀义。 薛怀义先是一愣,紧接着涌起了愤怒和委屈,陛下竟然为了一个小官问罪于他。当他气得要拂袖离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瞥见了武媚娘的左手做了一个熟悉的手势。 这是…… 开始的标志。 薛怀义是足力青年,因养伤休息多日,又蹲点浪费几日,见武媚娘神态,也跟着意动起来。 苏践言听到外面许久没有声音后,才敢爬出来。他浑身都疼,骨头好像碎了一样。 他刚才骑马离家,刚转过路口,就被人围住,从马上扯了下来,套上麻袋,拖到一处僻静的小巷,然后被人连续踢打。 苏践言从麻袋里爬出来,呼痛声引来了路人。好心的路人找来马车,将苏践言送回苏家。 苏良嗣出自武功苏氏,废太子李承乾的妻子苏氏也出自这个家族,世家名门,没想到在大街上走着就被人拖走揍了一顿。 苏践言惊悸过后,是愤怒。是谁在打苏家的脸? 苏践言气势汹汹地拖着浑身疼痛的身体想要报官,却被阿耶苏良嗣拦住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苏践言一瘸一拐地吼道。 “我知道是谁了。”苏良嗣老神在道。 “是谁?” “淫僧薛怀义。” “……”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良久,苏践言以手做刀,冲着脖子比划了下,道:“我能……” “不能。如果你想要全家给你陪葬,当我没说。”苏良嗣凉凉道。 “那爹你怎么敢打他?”苏践言不解道。 “因为我是你爹。” 苏良嗣说完,又道:“你少给我去什么花街柳巷,还有这件就当没发生过。” “为什么?儿子的打就白白挨了?哎哟哎哟,疼死我了。”苏践言在一旁呼痛不已。 “哼,陛下很宠爱这个淫僧。”苏良嗣不由得生出怨言来。陛下确实没有处罚他,但也将薛怀义留在宫中修养疗伤。 他上次是抓住了把柄,才能免了惩罚。 薛怀义让武功苏家吃个哑巴亏后,心情畅快了许多,又威风起来,设宴酬谢好兄弟。 觥筹交错间,薛怀义郁闷了叹了口气,道:“那些小弟说跟着我没前程,还说我约束地严,不痛快。他们帮我揍了一顿苏践言,说是还了恩情,人就立刻投奔一个胡人。” “胡人?商贾?”云川诧异了下。有多少人为了见陛下一面汲汲营营而不得,薛师傅日日却能见到陛下。洛阳城中除了蕃将,还有胡人在权势上能比过薛怀义的? “叫什么索元礼,是个断案的官,呸,也不是什么好官,是个谎话精马屁精。他有什么好的?”薛怀义有些不服。他自认出手大方,对这些小弟不薄。 云川对索元礼有所耳闻,传言他最擅长攀咬,一人进去,九族都不清白。
第122章 . 圣母神皇 赐死宰相×符命谶言与明堂…… 武婧儿昨日回了公主府, 今儿没有大朝会,故而来得晚些。夏天的太阳升起得早,明晃晃的阳光洒向大地, 落在盛开的月季花上。 娇艳的月季花玉立在青翠色的枝头上,让人不由得会心一笑。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武婧儿进了贞观殿。 殿内的氛围与往日不同, 众人皆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武婧儿从殿外进来, 先看见垂头敛目的李琦和裴湘, 再看见一脸怒容的武媚娘。 “这是怎么了?是谁惹陛下生气了?”武婧儿不解地问道。 武媚娘不说话, 年长一些的李琦硬着头皮出声解释:“今早凤阁舍人贾大隐悄悄过来告发凤阁侍郎刘祎之……告发他私议返政……” 原来,凤阁侍郎刘祎之私下里对部下贾大隐抱怨:“如今天下人心浮动,宗室大臣不安, 恐有大乱。陛下既然能够废昏立明, 为什么不返政皇上?这样一来, 天下既能大安,陛下也可颐养天年,免于操劳之苦。” 贾大隐听到这话,只恨当时自己没长耳朵。为了避免惹祸上身以及某些隐晦的小心思,他当晚听到, 第二天一早就报告了武媚娘。 若刘祎之是一般的大臣, 武媚娘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但实际上,刘祎之是武媚娘一手提拔的,她心中是将刘祎之看作自己人的。 刘祎之以才学闻名,被武媚娘招为北门学士, 参预政事,以分宰相之权。后来,刘祎之获罪流放, 还是武媚娘念着他,向高宗求情,才将人重新召回来,不久官复原职,又当了相王府司马。 武媚娘自认对刘祎之恩宠有加,没想到这人却背叛了她! 其他人不提返政,偏刘祎之提。 武媚娘气得直拍桌案:“我待刘祎之不薄,刘祎之为何叛我?” 武婧儿明白了来龙去脉,眉头皱起来,也十分生气:“这人真是可恶。若是不惩罚他,怕是朝廷大臣都会跟风议论返政一事。这事要闹大,恐怕不好处理。” 武媚娘自然知道其中道理,心中怒气勃发,没想到杀了裴炎之后,竟然还有人胆敢议论返政。这人竟然还是自己一手提拔的人! 这让武媚娘气愤之余,又感到一丝不安。连她自己提拔的人都反对她,更何况那些天生就对她有异议的人? “叫武承嗣来!”武媚娘吩咐道,眉宇之间萦绕着一股肃杀之气。 没过多久,武承嗣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恭敬地行礼道:“侄儿拜见姑母。” 武媚娘微微颔首,挥手让李琦和裴湘下去,殿内只留下武婧儿、武承嗣和她三人。 见武媚娘阖目不说话,武婧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武承嗣。武承嗣未听完,就立马感同身受,脸上也起了怒色,待听完,立马道:“侄儿请杀此獠!” “这种人不忠不义,不堪为陛下的臣子!” 武承嗣义愤填膺,仿佛刘祎之背叛的不是武媚娘,而是他自己。 武媚娘又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武婧儿顿了一下,在刘祎之说出那些话被陛下知道后,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杀鸡儆猴。 武媚娘想让大臣知道,议论返政可以,只要不想要自己的命。 “承嗣,不可以私议政事为罪名。”武婧儿深吸一口气,出言提醒道。若以议论政事为罪名,怕会引起其他人的过激反应。 武承嗣拱手道:“侄儿多谢三姑母提点。此事交给侄儿,请姑母和三姑母放心。” 武媚娘再次点头,终于开口说话:“下去吧,好好做事。” “是,侄儿遵命。”武承嗣得了事,仿佛得了赏赐的圣旨似的,心满意足地走了。 武承嗣走后,武媚娘手肘撑在桌案上,疲惫地将头埋在手里,叹气道:“你说,还有多少人在背后这样议论我。” 武婧儿给武媚娘倒了一盏茶,道:“当年吕后、和熹太后掌政之时,亦有大臣不服,讽其贪权。但倘若没有吕后,和熹太后,我不知道当时内忧外患的汉家江山能存在几时。” “不说前朝,就说现在。朝中高官姻亲勾连,要么出身关陇,要么出自山东,要么与他们有姻亲,再看看贞观初年的那些山东豪杰,至今没落多不存。就拿刘祎之来说,光武帝之后,妻子出自河东裴氏。河东裴氏在朝廷任官的人不可胜数。” “这样错综复杂的局面唯有明主才能驾驭。不,已经不是明主驾驭得了的,她呼唤的是一位雄主。不然,这大唐怕是要沦落为和后汉一样了。” 后汉最著名的就是宦官、外戚和士族。宦官和外戚其实也属于皇权,只不过是皇权旁落。皇帝依靠宦官,或者太后援引外戚,与士族矛盾不断,一直斗争到汉亡。 武媚娘听到武婧儿的分析,忍不住笑出来,睁开一双流光溢彩的凤眼,道:“我可不算什么明主,更不是什么雄主,只是一个想要做些事情的人罢了。” 武婧儿听了,笑而不语,一脸揶揄地看着武媚娘。 武承嗣办事效率极高,没过几天就有人告发刘祎之收受贿赂而且与许敬宗的小妾有私,武媚娘立马派人将他拘捕下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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