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孝宽满脸堆笑,寒暄了两句,就说明来意。他们这群一起去驩州的人都清楚永丰公主做事向来直接爽快。 原来陈孝宽听说武婧儿要组建纺织局,脑子一转,一拍大腿,这可是商机啊。布匹倒个手卖到外地甚至海外,钱不就来了吗? 武婧儿恰好要寻找市场,闻言立马让人将各色布匹拿来,一一陈列,任陈孝宽察看。 陈孝宽看完,眼睛发亮,这些布料柔软洁白,吸汗耐磨,啧啧叹道:“好好好,上等布、二等布和三等布,各要三百匹,我们先带回去试试水。” 武婧儿笑着摇摇头道:“纺织局没有那么多棉布。” 陈孝宽手一挥,显然对这批布十分看好:“有多少,我们要多少。”武婧儿颔首,笑着让房如雪去和陈孝宽商谈契约。 正当武婧儿干得风生水起时,长安传来消息,韩国夫人病重让她尽快回长安。 武婧儿接到消息后,晃了下神。 韩国夫人怕是不好了。
第30章 . 我的皇后堂妹 武顺病逝×泰山封禅(加…… 韩国夫人的病乃是心病, 一直未曾好透。 一场寒流将本就血气亏损的韩国夫人拖入了重病的深渊。太医们竭尽全力医治她,也不见好转。 武媚娘这几日都过去探望, 看着姐姐憔悴的病容。武媚娘心软起来, 她端着药喂韩国夫人。 “姐姐,你会好起来的。”武媚娘道。 韩国夫人闻着药物苦涩的味道,恍恍惚惚回到了小时候。那时父亲去世后, 她们三姐妹被继兄扫地出门,而母亲又病了, 屋内始终萦绕着一股药味。 韩国夫人是老大,但她性子素来温顺, 还是武媚娘一家家找来族亲,才从继兄那里抠出来钱财, 勉强够生活。 妹妹自幼聪明机智,会来事,能当事, 是家中的顶梁柱。当年武媚娘传出美姿仪的名声, 就是为了嫁入好人家,为家中姊妹母亲遮风挡雨。 谁知阴差阳错, 妹妹被太宗皇帝召入宫中为才人。太宗皇帝的年龄能当武媚娘的父亲, 母女听到这一消息抱头痛哭, 唯有武媚娘坦然接受, 还主动安慰母亲。 韩国夫人在病中期间, 这些早已模糊的往事在她的脑海中被拂去尘埃,清晰地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韩国夫人躺在病床上,一遍遍回忆过去的事情。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她和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人。 妹妹走的每一步都是逆天改命,而她自己则如自己的名字一样, 顺,顺天认命,随波逐流。 母亲让她嫁贺兰氏,她嫁了。 妹妹受宠宫廷,接她来长安享福,她来了。 皇上看上她的美色要宠幸她,她接受了。 皇上又看上她的女儿,她默认了。 武顺回顾自己这一生,每一次都屈服在权威之下。现在回头看妹妹,武顺的眼睛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羡慕的神色。 她想任性一次。 “妹妹,我想回家。”武顺看着武媚娘,鼓足勇气重重道。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大声,但实际上由于连日病弱,这话在武媚娘听来就是断断续续,气若游丝。 武媚娘看着武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和泛着青白之色的脸庞,心中生出不忍之情。 她早先一直盼望姐姐能够知情识趣带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离开宫廷,但现在她希望姐姐在宫中治好病再走。 “你病在宫中治好之后再回去。” 按照武顺的性子,武媚娘如此说,她是要答应的。只是今天她想做出一个不一样的选择。 “妹妹,我想回去。”武顺盯着武媚娘的眼睛坚定道。 武媚娘一顿,问道:“姐姐,你确定如此?” 武顺再次点头。 武媚娘沉吟了一下,叹道:“如姐姐所愿。” 武顺听了,一股热流冲上大脑,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恍若薄酒微醺。 突然,一个念头莽撞地冲向武顺。 武顺握紧拳头,鼓起勇气,问出一个她一直逃避的问题。 “妹妹,你会给敏月一个名分吗?” 此话一出,屋内顿时被沉默吞噬,武顺就像惴惴不安的嫌疑犯焦急地等待武媚娘的裁决。 “不会。”武媚娘斩钉截铁道。 武顺闻言,泪珠从眼睛里滚落,喉咙仿佛被一把利刃刺穿,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该早知道的。” 韩国夫人将泪水抹去,整个人笼罩着一层凄婉和悲哀。 武媚娘见状叹了一口气,直言不讳道:“即使我同意了,陛下也不会。我当年侍奉过太宗,又当了陛下的皇后,此事朝臣看来已是出格。若陛下再纳了敏月,姨甥共事一夫,百年之后,陛下想必在青史之上会留下荒淫好色的污名。” 武顺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可是……可是……以前大家不在意这些的。” 武顺嫁的贺兰氏出身胡族,她曾听说贺兰先人有同时纳了姐妹姑侄的,根本不讲究这些辈分。 武媚娘摇摇头道:“姐姐,时代不一样了。陛下是明君。” 这确实是一个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武媚娘不会让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夺得盛宠,即使这人是她的亲人,也不可以。 她从不敢小瞧任何人,哪怕是她认为愚蠢的贺兰敏月。 上次的废后事件,李治难道心里不明白他现在不能废自己?但冲动之下他还是让人草拟了废后的诏书。 男人靠不住,唯有自己才能靠得住。 武顺闻言颓然,她张了张嘴,半响没有发出声音,最后道:“我们回家。” 武媚娘见武顺听进了自己的话,心中一缓,道:“敏月要是听话,我保她这辈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她……” 武媚娘看着姐姐病骨支离的身体,狠了狠心道:“她若在宫中听话……我……等她出了宫,过一两年事情平息了,我会封她为郡主。” 韩国夫人闻言,眼睛一亮,道:“此话当真?” 武媚娘道:“只要她听话。” 韩国夫人得了武媚娘的保证,连连点头,道:“敏月这孩子小时候最听话了,她一定会听话的。” 武媚娘却不看好,敏月那丫头已经被荣华富贵迷了眼睛,她今日或许想要个名分,明日就要觊觎自己的皇后之位。 姐妹二人谈完话的第二天,韩国夫人就拖着贺兰敏月一起回了韩国夫人府中。 贺兰敏月十分不愿回家,在她看来,阿娘病重正要待在宫中医治。宫里的太医是全天下医术最好的,药材也是全天下最好的。 她们这么一回家,这些东西就要靠着姨娘的施舍才能得到。而在宫中,她阿娘需要用什么药材,只要太医一说出来,就有人看在陛下的面子上立马送过来。 韩国夫人劝不通贺兰敏月,无奈对女儿又哭又骂,才将人带回家中。 贺兰敏之是外男,不能随意进入宫廷。他见到母亲骨瘦如柴的样子,大惊失色,他之前探望过母亲,瞧着还好,现在怎么到了这种地步。 贺兰敏之信不过太医,托人找了长安城有名的大夫过来给韩国夫人诊脉。 大夫先在韩国夫人面前说了一通宽慰的话,出了门就拉住贺兰敏之,一脸郑重对他道:“夫人颇有油尽灯枯之相,怕是不太好。” 贺兰敏之如遭晴天霹雳,脸上惯常的笑容凝固下来,不可置信道:“怎么会如此?” 大夫摇摇头道:“恕老朽无能无力,还请贺兰大人另请高明。” 说完,他又道:“这病要是早日诊治,开几副猛药,再保持轻松愉悦的心情,怕早就好了,可惜啊……”大夫告辞离去。 贺兰敏之脑子一片混乱,差点没跌在地上。 阿娘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贺兰敏之不明白,他坐在榻上,头埋在双手中,浑身颤抖。 贺兰敏月见兄长一去不复回,气得跺脚,心中骂道,兄长也真是的,阿娘回来了还不赶快过来陪阿娘说会儿话。 贺兰敏月找来时,就看见贺兰敏之这幅样子,被唬住了,忙问:“阿兄,你怎么啦?” 贺兰敏之回过神来,看着妹妹担忧的眼睛,下意识隐瞒:“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阿娘以前的样子。” 贺兰敏月闻言,叹息一声,懊恼道:“我就说不该听阿娘的话回来,家里能比上宫中?也不知道姨娘给阿娘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阿娘拖着病体吵着闹着要回家。我说不回来,阿娘还骂我不孝顺。” 说到这里,贺兰敏月的胸脯起起伏伏,显然十分生气。 贺兰敏之听了,半响,嘴角才扯起一抹笑意,对妹妹说道:“阿娘最疼爱你,你这些日子哪也不要去,好好陪着阿娘。” 贺兰敏月“嗯”了声,踢了踢脚下的地板,没有反驳,显然对韩国夫人的病十分担忧。 韩国夫人油尽灯枯,药石无医,终究还是去了。 宫中只来了武媚娘、太子、沛王和周王几人,以及带了追封韩国夫人为郑国夫人的旨意。 听到这道旨意时,贺兰敏之面容紫胀,一张俊秀的脸面变得扭曲起来,低头扶着棺材痛哭。 娘啊,这就是你喜欢的皇上,你死了,他都不愿意来看你一眼,连个宫妃的名分都不愿意给你! 还有姨娘,好狠的心啊! 阿娘病重之时,被逼着挪出皇宫! 在沛王李贤的记忆中,这位躺在棺材中的姨娘占据了他童年大部分时光。 温柔婉约的姨娘,是他理想中母亲的样子。 兄弟三人当中,就数李贤哭得最伤心。太子李弘虽然感伤,但他大了,对父皇和这位姨娘之间的事情略有耳闻。如今姨娘离去,李弘心中百感交集,最后汇成一声叹息。 周王李显被悲伤的气氛感染,落了几滴眼泪。 当他看见了武婧儿,立马眼睛一亮,拉了拉武媚娘的衣裳,朝武婧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武媚娘微微点头,脸上一喜,随后立马敛起,悄悄走到武婧儿身边。 韩国夫人病入膏肓之际,公主府派人快马加鞭通知武婧儿回来。饶是武婧儿日夜兼程,还是没赶上韩国夫人最后一面。 武婧儿正在烧纸,突然身边凑过一个小胖子,抬头一看,正是脸上带笑的周王李显。 武婧儿下意识想露出一个笑容,但终究不太适合,只冲李显点点头,然后回头示意让随行的云川把李显带出灵堂。 这孩子没心眼,过来吊丧还敢笑,还是带出去好,省得遭人怨恨。 武婧儿这个没多少心眼的人都看出贺兰敏之兄妹心怀不满,更何况阅人无数的武媚娘。 站在姐姐的灵堂里,武媚娘看着阿娘哭得伤心欲绝,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 她的母亲是位虔诚的佛教徒,心性淡泊,随遇而安,若非太宗皇帝做媒,恐怕会青灯古佛到老。 姐姐英年早逝,让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武媚娘感到心内一阵愧疚,但她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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