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魇梦被内忧外患同时冲击,已经被鬼杀队的三个后辈逼到了绝路,即使在绝路上依然执着地看向她的方向。 “你梦到了什么?我为什么看不到你梦到了什么?!”这鬼激动起来的声音就不像他镇定的时候好听了,简直是魔音穿耳,把耳朵很灵的善逸难听得直皱眉。 情况看起来很糟糕,但朝日感觉自己从没有这么平静过。 “梦到了我能想象到的最快乐的事,”她站起身来,对那一团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形状的东西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你。” 然后在他愤怒的尖叫里,朝日把他杀了。 她还受着重伤,但切下魇梦的脖子就用了一刀,炭治郎都看呆了,他本来就是在用毅力强行驱动身体,在火车上他被同车厢的普通人捅伤了要害,靠着炼狱杏寿郎在入梦前告诉他的止血诀窍在硬撑,补刀是伊之助来做的。 两把苍蓝色的锯齿刀毫不犹豫地贴在了魇梦脖子上,鬼已经没有战意了,魇梦的血鬼术残酷之处在于,他让人做美梦,却在人们想要一辈子待在梦里的时候,让他们重新跌回到冰冷的现实里去。他喜欢看人们得到然后又失去的扭曲姿态。 但今晚他既弄不清朝日到底梦到了什么,也不明白她是怎么脱出梦境的,想看的东西一样没有看到,而最重要的是—— 从他的梦境中醒来的那个人,她浑身上下都写着“失去”,却像是从泪水中得到了幸福。 这绝对,绝对是他不允许的事——! “闭嘴吧,再您妈的见!”伊之助干脆利落地甩了甩刀,这话还是他在蝶屋和朝日学的,震惊炭治郎一百年。 战场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地面在魇梦和猗窝座的双重摧残之下简直像是被犁过了一遍,风凛冽而又平静地吹过去,谁也没有说话。 “你好像,和刚才状态不一样了?” 猗窝座开口道,他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礼貌并且有风度的鬼,在朝日躺下去之后也没有趁机打她,而是把目标转移到了意识尚存的对手身上,甚至连朝日闪过去杀魇梦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 一个原因是她确实太快了,以拖时间为目的的炼狱杏寿郎也是真的很难缠,但另一个原因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打从心里觉得,用卑鄙手段的人都该死。 “不过无所谓,还能继续就好。”他没等朝日回答他,满身罪人刺青的青年身形在空中一闪,饱含力量的一拳就直直地冲着跪倒在地上的炭治郎和伊之助而去了。 上弦嘴角微微翘起,眼里却毫无笑意:“既然我这边死了一个,那同样弱小的猎鬼人也没什么资格存在了吧?” 极其强烈的压力从还未到达的攻击中传递过来。快动起来,快动起来快动起来,绝对不要这样毫无用场地死去,只要能帮上一点忙—— “那不行。” 太刀从斜刺里伸出来,在炭治郎瞪大的眼睛前面轻巧地架住了猗窝座的拳头。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少女近乎叹息着呢喃出声。 就像摘掉了感官上蒙住的纱帘,随着重新被唤起的疼痛一起,声音,味道,感觉畅通无阻地涌入脑海,她终于从之前无血无泪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回到了自己正常的样子,却并没有因此而变弱。 一股无比温柔的力量从身体深处涌出来,带着恰到好处的热度,细致地包裹住了她,这力量熟悉得让人掉下泪来, 不能治愈她的伤势,也没有平息她的疼痛,但耐心地从发丝一直流动到刀尖,指引着她动起来。 在屋稚的幻境里,朝日曾经使用过鹤丸国永。 在握住那美丽的白金刀柄的一瞬间,她才终于知道“朝日的刀”该是什么样子。 温暖,默契,轻盈,美丽,如臂指使,所有她能想到的美好的形容词。 而现在明明手中握着的是源氏的髭切,她却阔别已久地再一次,真真正正地感觉到,那是她的刀,正和她站在一起。 只是单单握在手里,安心和幸福的情绪就持续不断地从四肢百骸涌起,每一处都合着她的心意,就像她身体的一部分。剑光轻而易举地成形,呼吸自然而然地顺着血液流动,仿佛再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东西,她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她有无限力量。 少女的刀尖顺着鬼的胳膊一路划出血痕却又不切开,四两拨千斤一般压着鬼的肉|体跳起身来,衣角灵巧而诡谲地拂过猗窝座的面容,像是白鸟振动翅膀。 短短的一刻钟时间,她的刀路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所有会弄伤她自己的动作都被巧妙地规避了,原本需要用十分力才能达到的效果现在三分力就足矣,她甚至都不碰到他,游刃有余地就达到了先前她遍体凌伤才勉强形成的局面,猗窝座简直觉得自己在和她身体里另一个久经沙场的老手战斗。 “哈哈哈哈哈果然是强手打起来才有意义啊!”鬼眼睛里的战意前所未有地燃烧了起来:“早这样不好吗?!” 朝日没有回答他,她感受着自己此刻抬手的动作,发力的方式,面对攻击的选择,像是脱离了战场一般,虽然听不到也看不到,但就像是那个人站在她身边,无奈地一边笑一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该怎么做一样。 怎么就这么实诚地冲上去了呢傻姑娘,这里提一下手腕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 恨不能把所有自己来不及教给朝日的东西一次性刻进她骨子里。 午夜深沉而浓稠的黑暗已经开始渐渐变得稀薄透亮,天快要亮了。打在兴头上的猗窝座没有发现,而朝日却已经察觉到了,她不再和鬼对招,只是来回游走着躲闪,在拳风要扫到重伤的同伴们时为他们挡一下。 “你也是,杏寿郎也是,为什么你们就非要去保护那些弱小的废物呢?”猗窝座发狠地向地面轰出一拳。 朝日的身影在冲击到来之前消失,重新出现在鬼的上面。她仔仔细细地看过了鬼全身的罪人刺青,贴着头皮的短发,碎瓷器一样的眼睛和与之完全不搭的美丽脆弱的十二角雪花术式展开,问出了她今晚第一句认真的话。 “那你又是为什么想要变强呢?” “我——”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弱小的人?” “因为他们——” “你到底是在生谁的气?”十六岁的年轻猎鬼人不讲武德,根本连话都不让年迈的上弦说完,濯清涟划过危险的弧度,猗窝座身上有她非常熟悉的东西,原本她没有想到,但现在她明白了。 “闭嘴!!!!”鬼芯八重芯暴怒着把土地震成更碎的样子。 他身上也有“失去”的气息。 猗窝座轰出那八段攻击之后茫然地停下来,在那种直冲脑门的暴怒在脑海中炸开之后短暂的空白里,似乎有一个女孩的脸一闪而过。 朝日停下来,微微抬头看着太阳。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天亮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轻柔地落在猎鬼人们的脸上时,这漫长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的黑夜终于结束了。 三个孩子半身染血,精疲力尽,茫然地靠在一起抱着祢豆子的箱子,看着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少女前辈走向炼狱杏寿郎。 橙 发少年已经半昏迷了,他的伤比起朝日只重不轻,却还执着地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看朝日。 这让他看起来真的像只猫头鹰了。 “对不起啊前辈,我打不过他,就让他走了。” “抱歉朝日,没有保护好你。” 两个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来,听到对方的话都是一愣:“不。” “前辈已经做得很好了。” “朝日已经做得很好了。” 这个时候炼狱杏寿郎的鎹鸦才从远处的天际落下来,在猗窝座逃走避光之后它就去联系了最近的隐,这个在鎹鸦里也是大哥的鎹鸦轻柔地落下来,蹭了蹭昏过去的主人,然后落在朝日肩头,用翅膀拍了拍她的头。 朝日把炼狱杏寿郎稳稳地在地上放好,对上了炭治郎躲闪的目光。 后辈们死里逃生,但都没有多少高兴的样子,想去确认一下炎柱的伤势却又不敢面对朝日,垂头丧气地站成一排。 朝日突然有点想笑。 乌鸦松开朝日,飞过去挨个又大力拍了拍后辈们的脑袋,金发少年小声抗议好痛。 “你们也做得很好,辛苦了。” 三个少年安静地看着她,明明前辈在笑,他们却觉得她现在非常难过。 “对不起前辈,如果我能再强一点——” “来约定吧。”白发金眼的前辈向他们伸出没碎的左手:“要记住现在这一份被人保护的不甘心,也记住这一份被珍惜着的幸福,挺起胸膛加倍地努力,之后就轮到你们站在同伴前面。” 似乎一直以来套在她身上的枷锁,在这一刻随着什么东西一起碎掉了,少女满身狼狈,站得笔直,身后是湛蓝如洗的天空。 “好!”三道不同的声音一并响起。 “约好了!!” “…………” 只有炭治郎始终无法放心。 “前辈不和我们一起回蝶屋吗?” “嗯,我想自己待一会,炼狱前辈就拜托了。”
第127章 一百二十五[干物妹!朝日!(前篇)] 想开是没有办法想开的,真正麻烦的事从现在才刚要开始。 膝丸重重地叹了口气。 鹤丸国永留在朝日身上的印记逐渐变淡,相对应地,他和髭切就更自由了一些,可以短暂地屏蔽朝日单独对话了。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现在根本什么都懒得管的因素。 「兄长,她现在这样真的好吗?最起码得先确认身体没有问题吧?」 开解完了自闭的后辈,那孩子就根本连隐都没有等,把炼狱杏寿郎交给了炭治郎他们,顶着红发少年充满担忧的视线带上刀独自走了。 经过了这么多次召唤,朝日现在点满了认路技能,居然真的像装了地图似的,摇摇晃晃从火车道走回了有人的地方。 她走得很稳,脸上没有一丝痛色,除了身上的血几乎看不出来是个重伤的人,到镇上第一件事就是换掉了血迹斑斑的衣服,然后去医馆找了个医生。 她一路上除了必要的交流之外一言不发,却认真细致地照顾了自己的伤势,只有髭切和膝丸大致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不想让身体里的神眷再因为修补身体而消耗灵力了。 那一把刀遗留下来的东西就像一捧珍贵的沙子,再怎么小心也会从指缝无可奈何地流走,但即使这样,还是被他爱的孩子宝贝一样地收进怀里,想让它陪伴自己再久一些。 年迈的老医生乍一看朝日以为她被虐待了,给她做处理的时候手都在抖,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净琉璃用来内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哪块骨头断了,除了没药之外朝日自己也算半个医生,她面不改色地撒了个谎,说自己摸黑赶路翻进沟里去了,对方还把诊费给她打了半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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