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朝日的会议一般在室内开,走廊和附近的树还是朝日的,她懒洋洋地躺进主公家修剪精致的花枝里看两个小姑娘踢毽子,感觉到一只手从屋顶上面垂下来。 一只手。 从屋顶上面。 垂下来。 “!!!”她差点直接翻下树去,小女孩一声也没发出来,只有膝丸和髭切感觉到他们相接的地方灵力像毛刺一般炸了一圈。朝日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像是新年帮鳞泷左近次打扫天花板一样仰着脖子,眼睛瞪得溜圆,谨慎地打量着这只突然出现的手。 脑子里想法转得一个快过一个,最终变得非常统一。 ……这得是个人没错吧? 眼前的手比朝日的大上一小圈,骨节却相当纤细,从形状来看像是男性的手却苍白得过分,手背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隐隐约约地透出下面的淡青色血管。 她观察了一会,排除主公家屋顶怪谈的可能性,这只可能是某个她不认识的队员了。 这么垂着要不了多久就会麻,朝日犹豫了两秒钟,抬起膝丸的刀柄,轻轻地碰了碰那手的手指。 ……它像一株含羞草一样飞快地缩回去了。 朝日发誓自己的动作很轻,应当不至于引起什么危险的应激反应。 于是当头顶上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时,她也没太在意。 直到一缕冰凉光滑又柔软的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颊垂了下来。 屋顶上露出一个头。 黑发在末尾渐变成宝石一般的深绿,洗涤剂芳香的气息顺着这缕发梢飘飘悠悠吸入鼻腔,一个长发孩子趴在屋顶,歪着头看向下面的朝日。 翠绿眼睛清澈见底,白净小脸上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婴儿肥,淡红的瓦片条纹睡印清晰无比地印在侧脸上,茫然地与朝日四目相对。 “你找我吗?” 还挺可爱,朝日想。 ……原来是男孩子啊。 她摇头:“没事,只是你刚刚手掉下来了。”朝日想了想,补上后半句。 ”祝你睡个好觉。“ “……哦。” 那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回答,盯着朝日看了两眼,慢吞吞地缩了回去。 那缕头发随着主人拉扯的动作一点一点地蹭上去,在彻底消失不见之前,比刚才清晰不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 “谢谢。” 朝日进到屋子里的时候上一个会刚结束,柱们三三两两地正坐着,捧着茶杯休息。 朝日感叹了一下有锖兔师兄在,富冈师兄终于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了,她冲前辈们打了个招呼,犹豫自己该坐在哪,然后在主公向她招手的瞬间溜到了他边上去。,还顺便问了主公一句刚才那是谁,产屋敷耀哉眨了眨眼睛,一 时没明白她说的什么。 “就是那个双马尾渐变绿色头发的孩子。”朝日在脑袋上比划。 “啊,那孩子是时透无一郎,刚刚加入鬼杀队。”产屋敷耀哉恍然大悟,饶有兴趣地问朝日:“怎么,你遇见他啦?” 屋子里只有柱级队员,基本上除了毒还没解的蝴蝶香奈惠之外所有的柱都在这里了,年轻的柱们撑着下巴坐着听主公给朝日聊八卦,朝日感觉到一点压力,不动声色往后蹭了蹭。 “嗯,刚才看到的。” 主公也没继续问,只笑吟吟递给朝日杯水:“朝日现在也是前辈了啊,要好好和后辈相处。” 朝日想起前一阵子见到真菰的时候,黑发碧眼的小师姐贴着她耳朵叫的“朝日前辈”,于是这些人眼睁睁地就看到她头发下面露出来的一半耳朵红了。 “……嗯。”小孩红着耳朵尖答应道。 ??? 你脸红什么?!! 不死川看着这熟悉的模样,瞬时想到这小女孩前两天烧得黏黏糊糊,搂着他脖子“不死川前辈”来“实弥前辈”去的,结果转头看见炼狱杏寿郎就忘了骨头还长在身上的样子,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 朝日回忆完自己的漂亮师姐,就觉得落在她身上的一些目光开始变得不善起来。虽然不懂这是怎么了,但飞速转向主公:“主公大人,我准备好开会了!” 主公真的非常配合,脸上看戏的表情一秒钟就闪没了,瞬间进入状态。 虽然大家对事情的经过都已经差不多了解清楚,但听到朝日亲口承认她那天在蝶屋睡着之后,再醒过来就直接看到了蝴蝶香奈惠,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除开之前的立场问题,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改变朝日以一己之力在高位的上弦手中救下了蝴蝶香奈惠的事实,就连和她最不熟的岩柱和蛇柱对着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和缓下来。 尽管朝日本人对这一场死里逃生的评价是“得亏童磨不太会打架”。 这话听起来相当自大,但从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童磨是个比较慢热的鬼,不太能一照面就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先和对手玩玩”这件事仿佛是他刻在DNA里的兴趣,他的强大完全基于天赋,而不是久经生死的极限突破和日复一日的艰苦锻炼。 “所以不管怎么说,遇到他大概要比遇到那位上弦之三要好一点点。”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小女孩已经完全不复她之前在蝶屋被童磨吓得睡不着觉的样子,只脸上愁苦的表情没有变,捧着杯子叹出一口气来。 然后发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看着她。 “……上弦之三?”宇髓天元茫然地问道。 “哦哦哦!”朝日想起她的奖金,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动作太急还没长好的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被岩柱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朝日对岩柱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次柱合会议被他暴揍的时候,脑子里还残留着宇髓天元说岩柱不太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对他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被僧人扶到之后像断电了似的瞬间就不动了,生怕他一个重手把自己直接送去三途川。 她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悲鸣屿行冥,青年僧人也看不见她什么表情,茫然地等了两秒,最后无奈地把她往正里推了推。 ……好像,还挺友善的。朝日同样茫然地被推着站直了身体,低头说了一句“谢谢前辈”。 “那天我在背着蝴蝶前辈走到快要半山的地方时就直接倒下去失去意识了,然后等我醒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做田中的鬼,他说他以前是鬼舞辻无惨的上弦,但是因为吃东西只能吃出鸡肉味厌食不愿意好好吃东西,被踢出上弦了。” “…………” 这一大段话槽点太多 ,就算是产屋敷耀哉,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在我和富冈去之前你遇到鬼了?”不死川震惊。 富冈师兄也去了??朝日更震惊,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她就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他只吃死人,还和童磨有一些仇怨,所以他非但没有袭击我,还亲切地帮我敷了草药。” 朝日把田中的事简单地同主公说了一下。 “……居然真的有对人类抱着友善态度的鬼吗?”宇髓天元语气复杂。 “……不如说居然真的有鬼的血鬼术是吃什么都是鸡肉味吗?”伊黑小芭内表情同样微妙。 “……拥有这样的血鬼术还能具备上弦的实力吗?”锖兔的重点和他们都不一样。 两件充满槽点的事负负得正,听起来反而有了几分真实性。 只有不死川实弥坚持质疑:“你这家伙别是被骗了吧?” “啊,”朝日想起来:“不死川前辈下次如果见到可以亲自问问他。” “?” “……发生了一些事,”小女孩语气含糊,不好意思地对他露出一个讨好微笑:“但总之,他还挺想和你做好朋友的。” “哈?” “那么他愿意和鬼杀队接触吗?”产屋敷耀哉食指轻轻地敲在茶杯边缘。 朝日摇头:“但是因为我们谈话很愉快,他答应和我做个笔友,并且给我介绍了他离职之前所有见过的上弦。” “…………” ???
第84章 八十二[被情报塞到嘴里原来是如此的快乐吗] 产屋敷耀哉在第一次见到朝日的时候,就觉得她一定可以补足这么些年来鬼杀队和鬼之间缺乏交流的这一块短板。 加入鬼杀队的孩子绝大部分都在幼年遭遇过鬼的袭击,或艰难死里逃生,或失去亲人朋友,对鬼这一族类有着天然的仇视,甚至包括因为鬼舞辻无惨的诅咒而挣扎至今的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怀着一个比较客观的态度来看待这些不共戴天的敌人。 而少数因为生计或是别的原因加入鬼杀队的孩子,比如甘露寺蜜璃,或是生天目天星,又因为教导者的影响和在任务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而逐渐向着他们的同僚靠拢。 可能是因为还远远不够强大,所以不能像先祖一样冷静包容,也有可能是因为流淌在血液中每一天都带着死亡的阴影更迫近一点如跗骨之蛆的诅咒,但即使对鬼的仇恨已经深深地刻入骨血,产屋敷耀哉始终知道,带着标签是没有办法真正看清对方的。 只有这个叫朝日孩子,同时受到过来自两边的伤害,一视同仁地戒备着所有,却又因为本性的温柔和残酷的历练具备了非凡的理性,能做到这样只看着个体,而忽略他们的种族,能力,习性等等天生不可改变的东西。 当这孩子看着一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他不是作为一个“人”,一个“鬼”,或者一位鬼杀队员,一件器具,而只是他自己——“产屋敷耀哉”,“不死川实弥”,“艾萨克·迪安”,“膝丸”,“髭切”,“田中”,“车井”。 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不带偏见的审视和不伪装的诚实,即使是他自己,都习惯在朝日来到宅邸之前先看看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长大,然后给她准备她喜欢的点心,被她带着去到走廊上看看花草,听听她在外面发生的故事。 ……但饶是这样,产屋敷耀哉也没有想到她能做到这一步。 “现在鬼杀队的上弦之一叫做黑死牟,是个有六只眼睛的剑客,有黑色的头发,脸上很多斑纹,似乎以前是鬼杀队出身。”说到这里小女孩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想起从前绵谷说的“我们鬼杀队没有一个叛徒”,对主公感到微妙的同情。 “他使用一种叫做‘月之呼吸’的剑技,呃,似乎还能让眼中的世界变得很透明……?田中没有太解释清楚,但我觉得好像是一种透视的能力,可以先一步看穿对手的动作。” 至于到底有多强,田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但只根据最近的那一次见面,他建议鬼杀队带上五个以上最厉害的柱去以多欺少,可能还有点希望。 鬼杀队先祖的呼吸叫做“日之呼吸”,而这个变成鬼的剑士使用的剑技叫做“月之呼吸”,这其中本身就有很多可以调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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