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仿佛不是呼啸的夜风带来的,而是从身体内部结冰的血液里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一身白色的猎鬼人安静地停在树干后面,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地上已经生死不明地倒了五个人,都不必靠近就能闻到滔天的血味,那位她特别好奇的美少女祢豆子,就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而一切有关于“惋惜”和“难过”这样的情绪都在恐惧和震惊中来不及进入脑海,看着黑发红瞳,“和善又美丽”的女子阔别已久的半张侧脸,朝日发现先前他们那些猜测简直大错特错。 根本没有什么令美女做了鬼都念念不忘的究极负心汉,那些沿路被杀掉的男人也不是出于什么复杂的原因被杀的。 ……他们大概是看到这位鬼舞辻夫人太漂亮以至于起了色心,被他顺手给捏死了。 而他一路目标明确地到这里来,又散布出吃人恶鬼的隐约传言,只不过是为了让镇子上的人都像今晚这样,老老实实地都待在家里。 他就是来杀灶门炭治郎全家的。
第89章 八十七[没有一个人不被吃了一惊]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很久了,即使这位鬼中之王上一次退场时狼狈无比,连形状都不能保持,现在又换了另一副楚楚动人的面貌出现在朝日面前,当这个鬼的眼睛占据了视野中央的时候,所有曾经因他而起的恐怖阴霾就在一刹那汹涌无比地卷土重来。 本名叫做源朝阳的孩子不是一个勇敢的人,这一点无论是她自己,还是她曾经的监护人鹤丸国永,又或者是她现在的刀都心知肚明。大多数时候她表现得非常勇敢只是因为她不得不这样做。 害怕是没有用的,不死川实弥说的很对。害怕只是做给别人看来寻求保护的,当你孤立无援,退无可退,身前站着的只有自己,而又无论如何不想带着恐惧去死的时候,你就无师自通地勇敢起来了。 朝日在试图放缓呼吸。 「视而不见」是生天目天星的拿手好戏,曾经让他在童磨眼皮子底下保住了一条小命,朝日想向他学习遭到了拒绝,因为她没有施展阴阳术的天赋。但被磨得没办法的生天目确实教给了她一些实用的藏匿技巧。 「净琉璃」的施展并不需要多少体力,或者用鬼杀队的说法来说——氧气,这个型悄无声息地在朝日的身体里运转,因为日积月累的锻炼而变得毫不突兀,仿佛本来就是她血液流动的一种方式。 因为害怕在扩散出去的瞬间自己就将人头落地,她没有拿来看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这个鬼给人的感觉很奇特,如果说有一些鬼是看上去会令人情不自禁发起抖来的类型,那么当一个普通人看着无惨的时候,大概是感觉不到特别害怕的。蚂蚁看着一只鞋,一只狗,或者一只大象的时候都有可能感到害怕,但是当它看着压路机向自己迎面疾驰过来,十有八九脑海里什么想法都没有。 童磨是可以沟通但一定不能相互理解,可以一战但肯定不能战胜的敌人,对于朝日来说,鬼舞辻无惨则是让她连战斗的想法都不能够升起来的鬼。 而且明明没有什么特殊的深仇大恨,但因为根本捋不清楚的各种原因,朝日在他这里几乎已经到了她自己都知道只要一露头就一定会被当场宰了的程度。 她用「净琉璃」来观察自己。 膝丸和髭切安静地伏在她腰间,这种时候他们总是善解人意的非常沉默,就像两把普通的武器一样。 美貌女性模样的鬼今晚并不特别幸运,根据那个老头所说,灶门一家有六个孩子,现在女主人,两个女孩和两个小鬼都已经被他注入了血液,因为没有变鬼的资质而死得不能再死了,但这家的长子和次子却还不见踪影。 大雪落山,又有怪物的传言,这样都不能让小孩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鬼舞辻无惨已经看不懂现在作死的人类了。 他拒绝承认自己只是比较倒霉的可能性,又因为自己为了避免引起这些日子突然变得聪明难缠起来了的鬼杀队的注意而这样鬼祟行事感到屈辱,漂亮的指甲紧紧攥在一块,目光从漆黑的风雪中重新落回眼前的地狱里。 灶门祢豆子血肉模糊的脖颈上又添了一个新洞,这少女死鱼一样在地上弹动了一下,和她哥哥炭治郎如出一辙的深红眼珠只剩下眼白的部分,直直地对着朝日藏身的那一棵树。 范围只限于自己的透明世界里,朝日可以看到每一丝肌肉的牵动,气体的传递,血液在静脉管中的细微涟漪,情绪想法流过脑海的微妙色彩。她大概知道一棵树和一片雪是什么样子的,她要让自己变成一棵树和一片雪。 不可战胜的鬼近在迟尺,想要保护的人死不瞑目,他们都不说话。风声仿佛永不停歇地呼啸在耳边,少女孤独而静默地站立着,白雪无声地落在发顶。 心跳和温度在这短暂又长久的静默中逐渐逐渐地离她远去。 朝 日在鬼舞辻无惨的目光下,缓慢地抬起了右脚。 猩红的视线宛如尖刀刮骨一般从左边扫到右边,鬼在一片诡谲的寂静中沉默着一言不发。 “进屋去找找吧。”过了一会,她自言自语道。 旖旎和服的边角悉悉簌簌扫过地面,雪白的足履踏着一地鲜血,轻而缓地消失在木门后面。 朝日的目光没有跟随他,她完全闭上了眼睛,在黑暗中以一种奇异的步伐缓慢而专心地行走。 鬼舞辻无惨从屋内发出的尖利触须直直地撞进浓稠的夜色里,惊起了一片乱飞的雪花,什么也没打中。 而远方的天际,已经隐隐地泛起了一线浅浅的白色。 就在这个时候,绕到屋后十米之外的朝日和停在屋内的无惨,同时听到了积雪被重量挤压的声音。 不到凌晨就起床出门砍柴,想给早上回来的哥哥一个惊喜,让他休息一天的灶门竹雄背着背篓里的木材,闻到了一丝缭绕在寒气中,极淡的血的味道。 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瞬时,鬼感应范围内平平无奇的雪地中就骤然窜起了一道身影,就像草丛里被猎人惊动的兔子,鞋底和积雪压实的土地重重相碰发出一声破空的爆破音,疾如流星地飞驰而去! 那情形简直像是一发静音子|弹从枪口直射出来,灶门竹雄连惊呼都没能发出声就被径直砍在脖子上的手刀夺走了意识,猩红杀意在摇曳树影中快如雷电地一闪,却只咬住了半个竹筐。 干树枝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被撕裂的空气甚至还因为惯性而来不及聚拢,在鬼异于常人的视线里,笔直而尖锐的空白痕迹从屋后横贯出数百米,然后在远方的风雪里突兀截断,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山林间。 而在那段前进路线上,一整排切痕光滑的树枝后知后觉地掉落下来,被鬼扎进手心的指尖落血泅成一小片暗红。 “……到底是谁?!!” . 从现在开始,我最喜欢的型就要变成「无间」了,朝日在心里宣布道。 虽然她因为这一发从来没使成功的超远距离无间直接从陆地上跳到了悬崖中间,回过神来就差一点被摔个粉身碎骨,但好歹现在还没死。 从净琉璃拟态的“极静”状态骤然切换到呼吸大爆发的后遗症让她头晕目眩,脑子里嗡嗡直响,直到枯枝延伸出来的尖端顺着眼皮一直划开嘴角,她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听见了膝丸的大声呼喊,一手拽着那个灶门家的小孩,一手掏出了刀。 膝丸真的不愧于他源氏重宝的名头,切进山壁就好像在划豆腐,朝日的下落速度根本就不带停的,完全没有想到这回事的朝日头皮都麻了,脑子里除了吾命休矣,没想到结局是被摔死,冷静思考这是不是还不如被无惨直接杀了之外,有那么一霎那什么也没有。 「刀鞘,家主。」 轻柔男声带着一点无奈的情绪不疾不徐地响起,在凛烈寒风中万念俱灰被吹得眼神放空的少女以闪电般的条件反射抬手把刀鞘横着一举—— 表面包裹着薄薄一层布的刀鞘在继续下降中与坚硬石壁的摩擦激起一阵令人汗毛倒竖的诡异声响,在朝日一度以为这玩意要摩擦起火了的时候,猛地卡在了两截凸起的峭壁边沿。 朝日脑子不太清醒,她和髭切还不像膝丸那么熟,以至于脑海里第一个浮出的想法居然是“哇塞,这是灶门炭治郎为了保护弟弟显灵了吗?”,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灶门炭治郎现在还不知道活不活着,这是髭切在叫她家主。 话说回来,源氏的重宝连刀鞘都非同凡响,一路火花四溅也坚持了下来,否则朝日简直不能够想象在这种时候手里的鞘烧起来了会是怎么样一副地狱般的场景。 “谢谢你髭切,帮大忙了。”少女剑士在心底礼貌地道 了句谢,找回了一丝理智,然后在开始试图了解一下自己的处境的瞬间就陷入了沉默。 ……这已经不是不妙的问题了。现在她像个体操运动员在单杠预热一样,单手抓着膝丸横着的刀鞘,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地晃荡在半空,嘴里咬着没了鞘的刀刃,右手里还提着一个灶门竹雄。 承受了太多的刀鞘从中端发出清脆的咔喳一声,而手边的小男孩动了动,茫然地睁开眼睛来。 朝日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第90章 八十八[天地之间] 富冈义勇在这个凌晨抓住了两只袭击石黑医生家的恶鬼,两个鬼依旧贯彻了鬼杀队先前发现的不是为了吃,只是单纯想杀的猜测,在翻进屋讲了两句威胁的话之后就直接毙命于水柱的刀下。 按理来说事情已经解决,但回到铃野家的富冈没有看见朝日。 持续不断的低烧还在折磨着一夜未眠的年轻猎鬼人,他总觉得有哪里出了问题,大脑却像生了锈一般根本转不起来。 然后他看见朝日的那只小鎹鸦,滚了半身的血红火烧翅膀一般跌跌撞撞地直奔他而来。 白毛鎹鸦是在鬼舞辻无惨走离了能看见它的范围内才重新找回了飞行能力的,在此之前朝日叮嘱过它遇到这种情况一定先装死,鬼对猎鬼人敏感,但对鸟却未必,她俩难姐难妹能活一个也是好的。 富冈义勇有那么一两秒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等他跟着鎹鸦一路向山上奔跑的半途他才发现他拿着刀的手在抖。 那个叫做灶门炭治郎的卖炭少年抱着一个女鬼远远地滚倒在雪地里。 当湛蓝剑光含着杀意从远处一闪而过削掉了灶门炭治郎深红头发的一半时,卖炭少年震惊地发现这个袭击者看起来丝毫不比咬着斧头木杆落泪的祢豆子要好多少。 雾蒙蒙的深蓝眼瞳已经因为充血简直像染上了红色而变成深黑一般,惊慌失措的泪水顺着眼球表面毫无所觉地掉下来,那个朝日嘴里叫做义勇的她的哥哥一手按着挣扎不停的祢豆子跪倒在炭治郎面前,颤抖的声音宛如祈求一般从喉管深处滚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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