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道安听到此处不由得皱眉,“这位苏尚书难道没有族兄族弟吗?怎的将唯一的骨血托付给外姓?” 林清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嗐!忘提了。这位苏尚书乃是十八代单传,再找不出一个同宗同族的族亲。又因着十多代没分家,倒教他家积累了一笔数量十分可观的财富,苏小姐长大后即便不嫁人,也能凭借这份家产几十辈子衣食无忧。” 刘道安若有所思喃喃道:“难怪……” 林清见前情都解释清楚,立马展开正文:“话说苏小姐被接入外祖家后,倒也没有受到薄待,好吃好喝的养着,除了时不时怀念已经逝去的父母,其他地方倒也过得去。尤其难得的是,外祖家有一个年纪和她相仿的表兄,他俩青梅竹马长大,成人后更是情投意合。只是,苏小姐的父母尽皆亡故,没人为她做主婚事,舅舅舅母又嫌弃她是个孤女,便一直装聋作哑不知道俩人情投意合,无奈独子非苏小姐不娶,夫妻俩便想出个折中的法子,那就是让苏小姐做侧室,正室另择她人。” “做妾?”刘道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舅舅舅母怕不是昏了头!妾是什么东西?聘者为妻奔者妾,这苏小姐虽与她表兄情投意合,但依据你的讲述他俩并未私定终身,端的是清白之身,如何能做妾?况且‘妾’本义指有罪的女人,更有女奴隶的意思,这苏小姐虽双亲亡故,但却是清贵世家出身,让她做妾,不明晃晃打清流的脸么?真当朝中大臣是吃素的,言官们都不管事吗!” 林清抓住了重点,“苏尚书不是已经没了么,苏家也没个人留在朝中,如何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刘道安冷笑:“苏尚书是为朝廷办事殉的职,不仅无过尚且有功,自然还是属于清贵阶层。留下的虽是不能传香火的女儿,却也代表了他生前的脸面。说句不好听的话,苏小姐是死是活清流们并不关心,但若是苏小姐做了有辱他们这个阶层门面的事,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这次他们可以纳苏尚书的女儿为妾,下回是不是也能让他们的女儿为奴为婢了?所谓‘清流’,常喻指德行高洁负有名望的士大夫,士大夫最讲礼法、最重声名,让他们的女儿做妾……哼!这是骑在他们头上拉屎!是仅次于杀父夺妻之恨的奇耻大辱!” 话毕,扭头看向听的呆住了的林清,凝眉问道:“你从哪看到的乱七八糟的话本子?这么扯淡的故事也编的出来。” 林清被问的尴尬,干笑几声刚想解释,却被秦润截住话头。 “我说,如清贤弟。”秦润笑眯眯看着林清,“你这故事该不会有原型吧,我怎的……觉得如此耳熟呢?” 林清听他这么讲汗毛都竖了起来,万没想到他这样敏锐,故事他已经改动这么多,竟然还教他察觉出来。 林清脑袋飞速转动,终于叫他急中生智想出一个说辞。 于是不动声色喝下一盏清酒掩饰紧张,装作若无其事道:“嗐!这是我年少时在房州老家无意淘来的,都是乡野之人随意编造的,要的就是一个戏剧冲突,哪会在意各中逻辑?无非就是图一乐。” 秦润点点头,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倒是我多想了。” 林清见终于将他搪塞过去,这才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好险……
第87章 谢家㈢ 坤宁宫。 宽敞的宫殿寂静无声, 时不时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泣,在沉寂的氛围下显得那样突兀。 镜头拉进,皇后端坐在凤椅上, 盛装打扮的美妇人跪伏在皇后脚边, 丰腴白皙的身段尽显端庄柔媚,微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只伸出一双白嫩修长的柔荑揪着皇后华丽的裙裾轻轻摇晃,头上的珠翠因着时不时的啜泣小幅度摆动,饰物碰撞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从远处看, 背影楚楚动人,哭声亦是婉转动听。 不瞧面容,只闻其声, 已是我见犹怜。 皇后微阖双目,蹙着秀眉, 嘴巴抿的紧紧的, 脸色苍白, 眉宇间透露出丝丝疲惫。许是被美妇人的抽泣声烦到了, 秀眉蹙的愈紧,最后干脆不耐烦地睁开双眼,呵斥道:“行了!别哭了。吵的我心烦意乱。” 美妇人闻言,倏地抬起头, 露出艳丽的姝容,眼角的鱼尾纹虽显示她上了年纪, 然日益饱满浑厚的红唇却教她增添了几许风情。 “不……”美妇人仰着哭的梨花带雨的面容, 眼含热泪看着高坐凤椅的皇后拼命摇头, “娘娘要是不答应救芾儿,妾身便长跪不起!” 皇后被这话气笑了,“救?你让我拿什么救!那下流种子这回可算结结实实踢到了铁板。你也不打听打听,吕文正公是何等人物?如今他的后人蒙受冤屈,那些个文臣岂肯罢休!” 尽管皇后语气严厉,裴夫人却依旧睁着她那水汪汪的含情目,无辜看着皇后,“那又如何?陛下一向看重娘娘,往常咱们家出了比这还严重的事,圣上不照样……” 话还未说完,就被皇后狠狠剜了一眼,吓得裴夫人立即噤声。 皇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烦躁道:“只怕这回没那么容易。吕尧弼虽仙去多年,朝中却有不少臣子是他的学生,受他提拔得他恩情。如今恩师的子孙遭了难,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 裴夫人轻拭脸上的泪水,抽噎道:“道理妾身都明白,杀人偿命乃是国法,我和老爷纵然再不舍也不能违背法律。可若是只有妾身和老爷两人承受丧子之痛也便罢了,偏偏老太爷年事已高,芾儿打一生下来就被他老人家当眼珠子疼,小时候磕了碰了都要打杀看护的人,芾儿若是没了,就是要他的命!您就是看在他老人家的份上,也该去向陛下求求情。暂且不论成功与否,若是连求都不去求,芾儿真就必死无疑了!” 听裴夫人提起自家老爹,皇后脸色白了红,红了青,最后干脆黑着脸不发一言静静看裴夫人表演。 裴夫人只当看不见皇后难看的脸色,见皇后没有立即驳斥她,赶紧趁热打铁将余下的话一并说了。 擦擦眼泪,继续讲述:“咱们也不必让芾儿完全不负责任,充军流放都可以,只别要了他的命我们就感恩戴德。英儿如今也大了,可以接替他兄长袭爵,我们以后权当没有芾儿这个儿子,再不管他的死活,只让他一辈子留在苦寒之地为吕家赎罪。姑奶奶看这样可好?” 皇后看着眼中满是希冀的裴夫人,又思及终归是自家血脉,到底心软妥协了。 “行吧,我试试。” 裴夫人见皇后答应了,当即喜不自胜,连忙说了许多奉承话给皇后听。 皇后冷眼瞧着裴夫人舌灿莲花,心中感慨万千。想他裴家世代王侯,也算大家望族,怎的养出这么一个口甜舌滑惯会奉承讨巧的女儿?若是家教如此也便罢了,偏她侄女跟块木头似的既木讷又无用,嫁到裕王府不说讨祥儿欢心夫妻琴瑟和鸣,还事事教周家女儿压了一头,主母威严荡然无存。 儿子宠妾灭妻,老子也不遑多让。 放着高贵得体的妻主不要,反倒疼宠一个卑贱的妾室,一个个猪油蒙了心分不清香臭好歹。 嗬……果然,男人都是下贱货! * 皇后在去找夏顼前,特地亲自下厨做了碗芝麻汤圆做敲门砖。想当初,皇后与夏顼在新婚伊始也曾有过一段蜜月时期,只是后来……唉,物是人非事事休呀。 虽然已经答应了裴夫人会向夏顼求情,皇后的心里却还是没底的。毕竟吕尧弼的威信实在太高,当初的搭档公孙量又还在朝中,夏顼虽一向厚待瑞平郡王府,然这次的事情却闹的太大。是以,为了多重准备,皇后特命裕王先去向夏顼求情,探个口风,她再根据夏顼的态度采用不同的说辞。 就这样,准备妥当一切后,皇后特地精心打扮了一番,带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汤圆前往奉天殿。 奉天殿的书房外。 皇后见夏顼身边的大太监姜庆福守在门口,便知裕王已经在里面了。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 姜庆福刚要给皇后跪下行礼,却被皇后及时抬手止住。 “姜公公不必多礼。” 姜庆福是个聪明人,也不扭捏,弓着背,笑呵呵跟皇后道谢。 皇后虽然十分喜欢摆架子,但也不是对每个人都摆,像夏顼,还有贴身伺候他的姜庆福,她就很客气。 “公公服侍陛下劳苦功高,日后见了本宫,就不必再行跪拜礼了。” 姜庆福脸上挂着几十年如一日的谦卑笑容,闻言,丝毫不为所动,弓着的背反而弯的愈深,“娘娘折煞奴才了。奴才能伺候陛下是几辈子修来的福份,哪里配用‘劳苦功高’四个字?娘娘这般给奴才体面,奴才真是惶恐不安。” 皇后看着对面的姜庆福,面上虽仍旧笑着,心里却在感叹这厮这是个老狐狸。 不过话说回来,伴君如伴虎,能在御前伺候这么些年,哪个没有七窍玲珑心的圆滑? 皇后笑了笑,客套了句“公公谦虚了。”随即便佯装不知道:“方才我下厨做了陛下最爱吃的芝麻汤圆,烦请公公进去通报一声,要不汤圆凉了就不好吃了。” 姜庆福回头看了眼书房,抱歉道:“哟!这可不巧。裕王殿下正在里面向陛下禀告公事,陛下吩咐了不许人打扰,娘娘还是再等会儿吧。” 皇后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汤圆随时可以吃,朝中大事却耽误不得。” 姜庆福是个周到体面人,见状自是称赞皇后‘深明大义’云云,皇后也蛮喜欢这类夸她大方得体的话,于是双方都很愉快地站在门外等着。 片刻后,裕王从书房缓缓退出。 皇后见他出来了,忙提着心和他对视,本以为裕王会示意她稍安勿躁,谁知裕王却蹙紧了眉向她微微摇头。 皇后升起的希冀火苗弱了几分,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应对。 书房内。 皇后进门吓了一跳:只见宽敞的御案上堆满了一摞又一摞足足有半人高的奏折,皇后乍一看都没瞧见夏顼的人影,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堆起的奏折挡住了夏顼的身形。 看着御案上比往常多几倍的奏折数量,皇后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命人将食盒放到一旁的圆桌上,再将其余人等都赶了出去。 “陛下。” 夏顼闻声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见皇后正立在不远处笑吟吟看着自己,不由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哦,是皇后啊,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先出去吧,我这还有许多奏折要处理,等办完了再去坤宁宫看你。” 皇后看着夏顼憔悴的面容和熬的通红的双眼,不由得十分心疼,忙将食盒里的汤圆拿出来,见依旧冒着热气,松了口气,随即朝御座上的夏顼笑道:“陛下,妾身亲自做了你最爱吃的芝麻汤圆,你也办了许久公了,该是时候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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