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有违了卢植希望他们能拖住张梁两到三日的期望。 所以乔琰要么可以做到以人员调配,在人数更少的情况下,对外依然呈现出先前的状态。 要么,就如同她现在所做的那样,来上一出剑走偏锋之举。 当然乔琰没跟刘备说的是,她其实有考虑过前者,只可惜昨日在翻阅营中名单和职务的时候,她发觉卢植此前让军中上下的运转已能算得上高效,还充分考虑到了休兵养士之事,纵然是有站在前人肩膀上的知识储备,也并不代表她就能彻底达到有悖于常理的成就。 这样一来,也就只剩下了后者这一个选择。 “部曲督此话就过谦了,你以卢公为师,自然做不得此等僭越之举。”乔琰回道,“何况我也算占了些祖父的便宜了。” 要以营中立起一帅旗来蒙骗张梁,这帅旗上的字也得好生选择。 首先要有足够的说服力,起码她往这旗上写个曹字,就只会让张梁觉得这不是有外援前来,而是一次失败的虚张声势。 但也不能太强。 倘若她往那儿挂一个皇甫二字的旗子,只怕张梁当即就要意识到皇甫嵩已完成了兖州豫州的平黄巾之举。 皇甫嵩与卢植会师的消息,要么会让张梁当即快马飞骑往广宗而去,赶在卢植步兵依然占了大多数的队伍之前抵达广宗,要么干脆拔营而去,弃曲周而走。 让这等人数的人弃城而去,无论是辗转奔袭,还是另选一处而守,又或者席卷其他州郡,实在是对卢植此前在此地布局的一种浪费。 这便当真有些对不住皇甫嵩和卢植二位大汉忠良对她的提携了。 她苦思许久,最终还是定下了这个“乔”字。 如今的大汉朝堂之上,四方疆域之内,有这个机会领兵,挂上乔字帅旗的唯有梁国乔氏而已。 可乔玄重病辞官并不是个秘密,以他过了七旬的年纪,也绝不可能作为正面迎战黄巾的主力。 但有一个人是有可能的,正是乔玄族子中在官场擢升中俨然最有前途的乔瑁。 在董卓乱政之时,他已先后做了兖州刺史、东郡太守。 乔琰翻了翻原主的记忆,也找到了这位族叔的升迁轨迹。 他此时因被征辟为侍郎,身在洛阳。 侍郎这个位置,就像皇甫嵩此前的情况一样,在累积经验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便要进行一番外放历练,比如说皇甫嵩就在侍郎之后担任北地太守。 可倘若因为战事吃紧,加上乔玄从中斡旋,更面对的是黄巾起义这样一个特殊的背景,是极有可能跳过这个太守的任职过程,直接快进到领兵的地步的。 至于那帅旗为何压过卢植一头? “倘若来人真是乔瑁的话,要么就是汉帝因为卢植久无战果,在对他表示不满,要么就是因为那个年轻人自视甚高,甚至觉得自己能靠着乔玄的庇荫取代卢植的位置,也能抢先一步拿下我等。” 张梁尝试着解读这个乔字之中的含义,最后得出的正是乔琰所希望的那个结果。 他身边的部从问道:“将军,那么我们要不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愚蠢!”张梁对着手下斥道:“乔玄任度辽将军之时也是头一遭大队带兵,照样连破匈奴鲜卑与高句丽,谁知道乔瑁是不是也有他这族中长辈的本事,更何况你们今日只见沙尘扬起,连他们来了多少人都无法明确报与我知道,我如何能贸然用兵。” 有些方法在后世看来已经是用滥了的花招,在如今却还有些新意可言。 比如乔琰就让这些夜间出营后白日折返的队伍,于马匹之后栓系起了树枝,以便于奔马而行的时候制造些错觉。 张梁和卢植对战两个月,都说对手的实力往往容易影响到自身,在张梁这里也表现出了这样的特质。 他下意识地选择了稳妥行事。 在他拧着眉头看向那支立起来的乔字旗的时候,他又忽然觉得其实还难以判断出,这旗帜的主从关系,到底是乔瑁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了卢植这个老将的身上,还是卢植想借着此事给他来上一出疑兵之计。 这似乎还真是卢植做得出来的事情。 所以他也更不能动。 见张梁的脸色有些不好,他麾下急于为他排忧解难的部从连忙问道:“那么我们是否要写信给大贤良师,请他问道于黄天,给出个回答?” “……暂且不必。” 张梁一不愿意说,自己若是因为一点意外就找兄长问询主意,岂不是太有损自己这“人公将军”的名声了,二也不愿意承认,这所谓谶纬天命之说,本就是他们为了和大汉的相抗才提出的子虚乌有之事。 他又朝着似有人影于营寨外围走动,只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汉军大营瞧了一眼,最终只说了几个字,“我等静观其变即可。” 但他只要选择不动,对乔琰来说就已经算是第一步成功的标志了。 张梁在看她营中这杆新出现的大旗,乔琰也在看着这杆乔字旗。 选择这个乔字是出于权衡,这个字背后的含义也很有扯虎皮立大旗的意思,但当她看到这杆旗在风中招展的时候,却无端在心中有种微妙的感慨。 这毕竟是属于她的姓氏的旗帜! 虽然下一刻她这点感慨便所剩无几了。 典韦起先还吃得有点撑,但将合抱之木砍倒又运回来的过程还算是让他花了不少气力,这会儿他便颇为满意地说道:“想不到我典韦还有此等手艺。” 这可是帅旗! 也不知道将这帅旗扛出去是何种风光 的样子。 他刚想到这里,便发觉自己的脸上多了一道视线,正是乔琰若有所思地朝着他看来,目光里颇有些打量寻味的意思。 “你可能一人扛动此物?” 乔琰此前便记得他有过单手举起牙门旗的记载,现在骤然想起,发觉自己也未尝不可一用。 典韦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这种不算问题的问话为何会从乔琰的口中问出来。“自然可以。” 乔琰心思急转,回道:“那好,午后你扛着此物,与校尉邹靖一道前去城下叫战。” 邹靖是何人? 正是卢植留给她的两校人马其中一校的领头,算起来刘备那五百人和聚集来的些许乡党都是归在他麾下的。 只是因为卢植看乔琰同刘备相谈甚欢,加上刘备也的确并非是个只凭交友本事之人,直接暂时调任到了乔琰的手底下,便在如今这个营盘之中,空降作了二把手。 邹靖跟刘备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但也不由在心中冒了点酸水。 他琢磨着自己这表现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还没等他郁闷上那么个小半天,他就收到了乔琰对他的指派。 邹靖也不是个蠢人,在骤然得到乔琰的委任后他还是先回道:“中郎将令我等与曲周张梁部从相持,不可冒进,为何女公子要做出此等安排?” 乔琰并未对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表露出任何的意外,不疾不徐地回道:“你以为何谓相持?倘若双方都各居于营盘之中,做饭练兵,入夜即睡,晨起互看一番,各自安好,那也不叫除贼作战了。” 她指尖握着卢植暂时挪交给她的帅印,此刻在手中把玩之时,竟让这位北军校尉无端生出了一种面见上位者的压力。 就仿佛坐在此处的人并不是这十岁的女童,而还是卢植本人。 他又听得乔琰说道:“你大可放心,此番让你前去叫战只为迷惑张梁,并不需要让你与他正式交手。一旦听到军中鸣金之声,你即刻收兵,不得有误!” 见乔琰目光如箭朝他看来,邹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高声应了个“唯”。 “此外,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见乔琰从原本的与他四目相对,变成目光更趋近于落在他的下颚,邹靖忽然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感。 果然他紧接着就听到乔琰说道:“将你的胡须剃了。” “……?” 时人多以多须髯为美,邹靖也不例外地被这种审美所影响,养了一把自觉很是漂亮的胡须。 但乔琰语气之中的坚决,加上她手握的卢植帅印都让他意识到,这显然不是一个可以让他拒绝的决定,让他将那句“这又是为何?”给吞了回去。 也或许更让他不能说出拒绝之话的,是乔琰所说的后半句话,“能否在卢公自广宗折返前,让张梁寸步不动,也保大营安泰,全看邹校尉的这一牺牲了。” 这位大权在握的女公子更是在说这话的时候起身朝着他拱了拱手,颇有对他信赖有加的样子,邹靖也只能应了下来。 虽然让他极其不解的是,为何在剔除了胡须之余,还让他在面上敷了一层薄粉。 他本就因肤色要比军中其他人白皙,而自觉少了几分英武气概,现在胡须一去,薄粉一盖,也就更是如此。 好在还有那么一身盔甲在身,总算让他还有些为将之人的气势。 时刚过午,他便统领着营中的大半兵马,外加上典韦这么个单手扛旗的壮士直奔曲周城。 而营中的另外小半则交由刘备统领,在稍远处做出接应之态。 这大营之中不过半晌便只剩下了在最外围来回走动巡逻的数十骑,中心地带更只剩下了数 人而已。 乔琰却毫无身处空营之中、可能面临城中之人打来的危险,只翻出了火头军早膳多做的饼子,掰了当做午间的零食,顺便看着眼前那张被卢植标注过的地图。 一个统帅在地图上留下的信息,在本就有读图能力和辨识战事情况的人看来,便无异于是一件无价之宝。 不过这会儿实在是有一道目光让她觉得不可忽视,多少有点影响她的学习。 乔琰开口道:“仲德先生若是早先有言,也可替掉邹靖的位置,只是我请仲德先生一道前来冀州听取黄巾之言,已算是个让先生为难之事,若是再牺牲掉先生的胡子,便当真是我之过错了。” 程立对她这调侃之言只笑了笑,便回问道:“以乔氏帅旗让张梁误以为援军与卢植本部有隙,以邹靖乔装作这等模样置身于军中,让张梁以为汉帝对卢植兵进速度不满,此都为混淆视听的奇招,女公子之急智天下少有。” 他这夸奖之话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可凡事过犹不及,倘若张梁当真觉得这双方矛盾令他有可乘之机,今夜干脆直取大营又该当如何?” 乔琰却并未对这句提醒露出讶然之色,只慢条斯理地回道:“若当真如此,既然是仲德先生查漏补缺所得,就有劳先生了。” “……”程立觉得自己好像开口把自己给坑了。 但乔琰对卢植的军营布置感兴趣,程立这种谋士侧的角色也没法昧着良心说自己不感兴趣。 顶着她抬眸看来的目光,程立也只能拱了拱手回道:“愿替女公子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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