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若要乔琰说的话,他与其做这样的事情,还不如在早前他将田丰派遣到并州去做卧底的时候,就将线人给安插得妥当些。 现在再做也不过是给自己徒添烦扰罢了。 就比如说,此次法正从益州前往交州游说之事,除却让他知道她对于交州之变有着极强的前瞻性,又在传讯法正上有着恰到好处的安排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额外收获了。 袁绍甚至还得承认,那场以考试的方式完成的选拔的确有效,法正就是个因此送上的称职人才。 “你说到消息路子快,我倒是有一事想问了。”曹操忽然开口打断了袁绍的思绪。 袁绍道:“孟德但说无妨。” “我听闻本初已令人开始研究飞鸽传信之法,可有什么经验?” 曹操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个袁绍就来气。 他本以为随着扬州徐州的一番变化,乔琰为了解释自己何以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赶赴扬州,处理孙策濒死后的扬州局面,将她通过鸽子传信的消息暴露在外,对他来说得算是个绝佳的好消息。 这并不只是意味着,他可以通过专人拦截信鸽的方式,将乔琰可能从冀州发出的消息截获,还意味着他也可以效仿乔琰的传讯之法,让人在长安等地探听到消息后将其尽快送抵邺城。 但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三月,从三月到四月的一月之内,他已让邺城中职权有闲缺的下属前去遴选鸽子进行养殖,却也很快从豢养过鸽子的人那里得知,鸽子认的是地方而不是人。 换句话说,此物并没有那么神异地能追寻着主人的气味从一个地方抵达另一处,而是只能做到凭借感应,飞回到其被长时间豢养的位置。 那么问题来了,他得先将一只活生生的鸽子送到长安城,才能让其飞回冀州。 可在乔琰将信鸽的用途告知于外界后,他真的还有机会做到前者吗? 绝不可能! 所以此时的信鸽只有对于乔琰来说才是最有利的,只因她此刻所掌握的地盘在南北纵深和东西幅宽上已达到了极其可怕的状态,若只靠着车马传讯难以确保消息能及时地送达,故而需要通过鸽子的送信来进行一番弥补。 这就好像是那骡子一般,对袁绍来说简直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存在! 不错,骡子。 数年前他因袁熙从长安带回来的消息,将当年的战马繁殖计划里的相当一部分母马用于生产骡子了。 但到了去年他便已发现,当年产出的马已能上战场了,生出的骡子却还只能在农事上进行负重,远不到用于承担军用物资运输的程度。 就算是再翻过了一年来,也还达不到他的预期。 在“还需要时间等待骡子成长”和“他其实是被乔琰摆了一道骗了”之间,袁绍已经相当乖觉地趋向于后者。 可到了此刻才发现被骗,就像他在张津已经被送去长安后才知道对方的出兵,他又能做出什么来挽回吗? 显然不能。 他能做的也只是在曹操面前来上一出打肿脸充胖子,说他的信鸽豢养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手,也摸索出了些心得,等第一批养成后便来给曹操传递些经验。 而后便是半个月后乔琰在洛阳收到的消息了。 “袁本初任大将军,曹孟德任车骑将军……袁大将军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啊!”乔琰摇了摇头,对于袁绍此刻做出的官职擢升,以及通过升官的方式达成和曹操的进一步捆绑,她并不觉得有多看好。 早在数年之前袁绍便已想将自己的位置升至大将军,以便和乔琰分庭抗礼。 可先有袁术和他在家世背景上相互呛声,后有乔琰的步步紧逼让他无暇做出此等升官之事,以至于他迟迟未能有此一进。 如今却成了势在必行之举。 “我看这并不只是袁本初希望在跟君侯的正面对抗中能拿出更为显赫的身份,也是出自那位邺城天子的授意吧。”郭嘉在旁评价道。 徐州扬州带来的残存影响还未结束,交州就已在猝不及防之间倒向了长安朝廷。 袁绍心慌,急于拉上曹操同道结盟抗衡,难道刘辩这个坐在邺城朝廷天子位上的便不慌了吗? 就算在这数年间和乔琰过招的都是袁绍,刘辩的心情也难以置身局外。 倘若长安朝廷最终取得了这场平定天下战事的胜利,邺城的这些官员里的绝大多数还有机会重新得到赦免,甚至凭借着才学和背景出任官职,天子却不会有第二个! 刘虞和他之间的血缘关系已经淡到了一定的程度,故而一旦他成为了这个被迫下台的天子,还能否稳妥地退回到弘农王的位置上,都是个无法预判的问题。 而在品尝过成为天子的权柄和富贵后,他也绝不愿意再往后退回到只是刘姓宗亲的地步。 袁绍想要官职,也想要给曹操升官?那就给! 身为大将军的袁绍势必要为邺城朝廷的生死存亡而拼杀到底,为促成刘辩依然坐在天子的位置上而殚精竭虑。 这一出委任,是将袁绍和刘辩彻彻底底地捆绑成了一个利益共同体。 不过即便如此,无论是袁绍还是刘辩都没有选择效仿长安朝廷一般重启大司马的位置,将袁绍彻底抬到和乔琰平起平坐的位置。 对于这一点,郭嘉倒不觉得这是袁绍在自愧不如的情况下做出的退让。 这更像是……为了让大司马的存在变成唯一的不合理。 “我看君侯得小心些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武装力量的差距面前,总有人会选择用些阴招的。 谁让乔琰如今的收敛也不过是因为天时的限制,并非实力上还不足以举兵灭袁。 他若想助力于刘辩打一场翻身仗,只有一个机会—— 让乔琰这位大司马下台,进而让这个本已尽数簇拥在长安朝廷周遭的势力四散崩塌。 乔琰笑了笑,回道:“奉孝,这一天从来就距离我们不远,又何来小心之说呢?” 这是袁绍最后的机会了。 也是……有些人最后的机会! 建安四年四月的尾声,交州刺史张津有违其职,北上攻伐荆州,致使荆州水军校尉张允身死,荆州士卒死伤,在刘虞的裁决之下做出了决断,以张津被处死告终。 同一月内,新任交州刺史的人选也在乔琰的建议之下做出了决断。 士燮在早前和许靖分析投诚长安的未来之时还考虑过,乔琰会对他做出何种委任。 许靖得出的结论是,可能会让他在名义上的位置比先前更高,但在实权上更低。 但有点意外的是,士燮的交趾郡太守位置不改,甚至被朝廷加封了望海侯的列侯位置,无论是名分还是实权上都比之前有增无减。 说实权也有增无减,是因为交州地界上得了个格外特殊的交州刺史—— 陆康。 孙策之死这件事上,陆康知情不报,是必然要负起些责任的。 这出卸任庐江太守后再度起用,却被丢到交州地界上的安排,等同于是要让他戴罪立功。 但在陆康上任之前,乔琰便已让人先给士燮送去了一封信。 信中说道,听闻士燮优待名士,待陆康抵达后希望二人和睦相处。 陆康的年纪已不小了,因其女在乔琰麾下任职的缘故,她不希望陆康因处在与早前环境太过殊异的位置上出现身体问题,会让他长留南海郡休养,交州西面的数郡,便劳烦士燮代为看管。 这意味着在名义上,陆康是交州刺史,士燮是交趾郡太守,但从职权上来说,士燮才是那个得到了长安朝廷认可的交州牧。 在信中还提到,如今益州方面随着牂牁郡的进展喜人,或许不日之内便能打通益州北部和交州之间的长期贸易路线,希望士燮能对其做出支持。 益州的蜀锦、纸张会通过这条路线运送到交州境内。 与此同时,长安境内的种种货物也会经由荆州抵达交州。 这两条商路都会率先抵达士燮主持的交州西部,希望他能对其做出足够的支持。 听上去这像是在给予士燮权柄后的交换,可在士燮看来,这同样是对他的让利。 中原的商品在抵达交州后先一步到达他的手中,等于是给了他一个独家经销的权柄。 这大司马如此上道,他也当然得投桃报李。 在乔琰授意于他和扶南国达成良好的外交关系,并进一步扩大大象兵规模的时候,士燮当即在回信中将其格外认真地承诺了下来。 士燮丝毫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回应更应当对着天子发出而不是对着乔琰,可或许这位年近六旬却依然精神矍铄的老狐狸已经意识到了,却根本就没打算深究这其中的问题。 就算他在交州都依然能听到不少随着交州归附而引发的风言风语,也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不过被忽略的又何止是那些风言风语,还有在张津败亡后失去了踪影的左慈和于吉。 这两位道家真人因身处张津军中的缘故,在士燮部从忽然发起对张津的反击后也将这两人擒拿了下来,其中前者凭借着自己非同寻常的“神仙幻术”逃出生天,后者则被随同张津一道押赴长安。 可就在张津被处死的前夜,于吉在监牢中消失无踪。 此后再未传出这两人的消息。 但在建安四年的五六月里,连大司马是否有僭越之举这件事都被绝大多数人暂时性忽略,又哪里还有人会去留意这两人的下落。 五月里中原地界上的旱灾就已演变得越发严重。 就连对旱灾有着极尽充分准备的乔琰都不得不按照程昱先前和她报备的那样,将土地干涸情况最为严重的地方转种耐旱的胡麻,直接放弃原本该当种植的五谷作物,完全依靠着早几年间的物资积累,维系着粮价的平稳,更何况是在冀州兖州这些地方。 但最麻烦的绝不是旱灾! 甚至也不是在应对策略上早已日渐成熟的蝗灾! 而是——大疫。 由旱灾引发的大疫。 建安四年的战争覆盖范围其实相当之小。 充其量也就是在扬州地界上对山越的围剿收服,徐州地界上结束的南北对峙,交州兵北上进攻荆州的那数场战事,冀州幽州边境界限上的交手,再便是各地常见的少许摩擦。 比起历史上这一年李傕郭汜依然在为祸长安的情况,眼下的局势已不知好了多少。 可即便如此,旱灾之下的民众无法被尽数顾及。 在这偌大一片中原土地上因饥荒而死的民众依然不在少数。 当这些饿死之人并不处在乔琰所能顾及的范畴之内的时候,尸体没能被及时处置的情况屡屡发生,随后便是这些腐败的尸体对土地、河流的污染。 “元化先生数年间驻扎在凉州境内,已算是格外有效地杜绝了一部分灾病从西域传入;仲景先生着手书写《伤寒杂病论》,对各类疫症有了一套系统的表述;六月里农工医诗四书印刷,其中的医正是再进一步完善的备急方书;各地也已因池阳医学院的缘故陆续成立官营医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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