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苏芮旁边的一位女士,端着高脚杯,晃动杯中红酒,微醺的眼眸里,是墙壁上那一副油画的志在必得。 苏芮看向那副名为《独一无二的玫瑰》的那副画,画上是一个黑发金眸,皮肤白皙的少年,绘者用了极为细腻的笔触,将他的半身像等比例描绘到画布上。 他虽然是一幅画,但却像是活的。画中人的绝美容颜,让在他周围观赏的人都黯然失色,哪怕是珠宝也不如他的双眼明亮。那双金色的眸子里充满了温柔深情,不论从哪个角度望过去,他的目光都直直地凝视到你的内心深处。 “夫人,这是你认识的人吗?还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苏芮低头浅笑,她的想象力可到达不了这种程度。 “这是我梦里见到人,我猜他可能不是凡人,而是一个堕入人间的神明吧” 想买画的夫人快速摇着扇子,眼中多了几分痴迷:“我可没有在人世间看过这样好看的少年,今天谁也别想跟我抢这幅画,他太美了,我若是不能得到他,一定会抱憾终身。” “抱歉,唯有这幅画是不卖的。” “不卖?为什么?”那位女士大叫出来,“夫人,你出个价吧,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真是非常抱歉,画廊里所有的画都出售,除了这一幅,我想在宣传单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苏芮尽量心平气和地道。 那名夫人显然不能接受,捂着额头,提高了音量:“哦,我不才不管,如果他只是你想象出来的,为什么不能卖给我,若他是你的情人的肖像,或许我就不跟你挣了。” “如果姐姐愿意的话,我很早之前就想做她的情人。” 一道充满磁性的男声从她们背后响起,打断了女士激动的话语。 所有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同时朝那个声音看过去。 喧哗的画廊在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因为人们看到了那个让人间失去颜色的独一无二的玫瑰,就站在画的对面,仿佛照镜子一样。 苏芮缓缓回头,对上阿多尼斯温暖的金眸。 他张开手臂,面带笑容,朝她靠近:“姐姐,我回来了。” 灼热,汗水,呼吸困难,意识迷离。 苏芮缓缓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处于高烧和宿醉当中。身体像是散了架,没有一处不疼,她恍然间想起,就在不久之前,刚被一个情绪失控,暴怒无常的男人给打了一顿。 理由是,她居然敢请求他放过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苏芮捂着头,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视线在房间里环顾了一圈,远处快要熄灭的炉火,让她看了个大概。 这是一栋简陋的木屋,空气里散发着并不好闻的泥土味和炭火味,屋里陈设简单,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因为女主人长时间卧床没有打扫,桌子上面堆满了油纸和食物残渣,一盏摇曳的油灯下面,有只瘦得没有二两肉的老鼠,正在享用桌上的美食。 “该死的。” 回忆完这个身体的全部记忆,苏芮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若不是经受了一次家暴和高烧,她说不定还恢复不了之前的记忆。 很显然,她已经不再是名利双收的蔷薇女爵,而变成了一个叫做南希的可怜人。 南希没有父母,很小的时候被一个叫做费根的犹太男人捡回去培养成一名扒手,一直混迹在街头,过着说不准哪天就会上绞刑架的生活。 等她长成少女,费根把她卖给了一个叫做比尔·赛克斯的男人,对方是个扒手,盗贼,还是个脾气不好的男人,但南希一直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的唯一,对他言听计从。 直到最近,因为她那未泯的良心突然发现,同情起一个误入迷途的小羔羊,从而惹恼了比尔·赛克斯,被他当成出气筒给打得鼻青脸肿。
第143章 砰的一声。 巨响打破黑夜的静谧,苏芮下意识抖了一下,目光凝聚到破门而入,在地面清晰画出一道矩形的月光上。 桌上的油灯被风吹灭了,但月色皎洁,足以让人看见一条胸颈厚实,背部短直,三角眼,小耳朵,浑身布满各种伤痕的白色牛头??风一样冲进屋子。 它娴熟地钻到壁炉对面的桌子底下,用前肢伏地,后肢抬高的攻守兼顾姿势,看着那扇还在摇晃的木门。 “进去,你这个磨磨蹭蹭的懒小鬼,你没看见那畜生已经跑得飞快?” 男人压着粗嗓门说话的声音传进来,紧接着一个瘦小的影子被推进屋内,踩踏着木地板上整齐的霜色方块。他双手捏着衣角,惴惴不安地看着门口,脚步谨慎往后挪动,只几步的功夫,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月色全部遮住,犹如恐怖的死神,让黑暗一瞬间笼罩在整个房间。 又是砰的一声。 破旧的木门被甩在了门框上,抖落一地木屑。 男人摘下帽子,随手一甩,精准地挂在门后的铁钉上。他十分熟悉这里的布置,哪怕壁炉里的火光已经快要熄灭,只能将它面前的几块烧得发黑的红砖照亮而已。 男人环顾晦暗的室内,涨红的脖子里发出几声低吼。 “你发疯发够了没有?难道没看见炉火快要熄了?我想从床上下来,往里面添加两块木柴要不了你的性命。你若是再继续装下去,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南希!” 男人恶狠狠地喊出苏芮现在的名字,顺手揪住离他几步之遥那个孩子的后领,把他直接扔到壁炉旁边的一块脏的发亮的坐垫上。 “老实呆在这儿,要是你敢发出任何声音的话……”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黑漆漆的东西,哐当一声拍在了木桌上,震起一片老鼠没能完全享用的面包屑。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狞笑着问。 那孩子的脸在火红的炉光里,依旧像外面的月色一样白的吓人。他不安地点点头,轻声表明那是一件危险的,能随时要了他性命的东西。于是男人笑了起来,拿起那黑漆漆的物件,抵在孩子的脑门上,把他的脑袋戳得往另一边几乎偏成了直角。 “等下你要跟我一起出去,到时候你要是敢开口说一句话,可别怪这东西不长眼,在你那漂亮的小脑袋上开个大窟窿。要知道伦敦的那些臭水沟就算多一具尸体也不能更臭了,况且,即便你死了,这世上也不会有人愿意打听你的下落。所以,你只有乖乖的听我的话,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孩子吓得快要哭出来,强忍着尖叫拼命点头,剧颤的瞳孔想要往床的方向看,但立马就忍住了,老老实实地被男人丢在墙角,双手抱住膝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桌下的狗拿他当猎物一样地盯着,即便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依然流着口水,恨不得下一秒就冲上去咬断他纤细的脖颈。 “牛眼灯,看着他。”男人朝狗发出号令,回头对着毫无动静的苏芮狠狠瞪了一眼,一边低声咒骂,一边弯腰将几块干木柴丢进壁炉当中。 忽然他叫了一声,发泄似的把一根可恶的不小心刺戳到他手掌的木柴扔进壁炉,骂骂咧咧地朝着苏芮走过来,把她当成小鸡仔一样,从床上拽了下来。 “你要是还没有死的话,就去给我们弄点吃的。” 苏芮的身体软软地摔在地面,高烧仍未退散,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不过她没有发出一声抱怨,就强撑着站起来,去墙边拿了菜篮子,又取了她唯一的披肩裹在身上。 从那个孩子身边经过,她没有看他一眼,就从屋里走出去。 天色很暗,朦胧的月色笼罩着伦敦散不去的雾霭,凄凉的街道和潮湿的房屋,伫立在昏黄的路灯里,大多数门窗都已经关闭,只有少数暖融融的灯火透出明亮的窗格,里头冒着热气,透出些许吵闹和欢声笑语。 夜风冷酷,不顾及穿行在薄雾中的人是否有可以防寒的大衣。 苏芮裹紧了披肩,在体力能够坚持的范围内缓步往她熟悉的酒馆和肉铺前行。伦敦的寒夜带走了她身上炙热的温度,倒也让她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那个男人,比尔·赛克斯。 在揍了她一顿之后,去跟费根借来了一个孩子,一个瘦小到可以钻进狭小窗口,替他从屋内打开大门,帮助他入室盗窃的孩子。 他和同伙早有预谋,明天一早就会带着孩子出发,去往他们早就踩点成功的那个倒霉人家。 而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导致南希被打的“罪魁祸首”。 据南希的记忆可知,他叫奥利弗·退斯特,跟她一样是个可怜的孤儿。刚来伦敦就误入贼窝,前不久还因为偷窃上了即刻裁决所,只是最后被证实为无辜,当庭释放,被一个好心的老绅士暂时收养。 原本他可以在老绅士那儿度过从未有过的幸福时光,但费根却以担心他泄露贼窝秘密为借口,指派南希和比尔·赛克斯将可怜的奥利弗从上等人的福窝里给拉回脏乱不堪的扒手基地。 苏芮捂着发痛的脑袋闷哼了一声。 她完全可以趁着买东西的这段时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远走他乡,改名换姓,用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 但是偏偏,是南希把天性纯良的奥利弗重新拉进了地狱。 她不能让这个孩子误入歧途,变成和费根、比尔,甚至是她一样的小偷和盗贼。 她得带他一起走。 并且,时间紧迫。 她目前只有短短几个小时可以利用,因为天不亮,比尔就会带着奥利弗离开。一旦他逼迫奥利弗成为他的共犯,那么小奥利弗的人生,将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肯定会成为绞刑架下的亡魂。 “我该怎么办呢?”苏芮咕哝了一声。 到达酒馆这短短的一段路,就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拖着这样的病体,他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比尔和那只狗抓到。到时候,那个暴怒无常的男人或许会杀了他们。 就像他说的,伦敦的臭水沟里,哪怕多了两具尸体也不能更臭了。 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亡。 “南希?你的脸色很不好?你脸上的伤,天啊,是比尔动的手吗?”耳边传来女人关切的声音,苏芮抬头,喧闹的小酒馆里,一个头发浓密,面色红润的姑娘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 脑子里立马出现她的名字,蓓特。 和南希一样,在费根身边长大的女扒手。 但唯一不同的是,南希和蓓特是黑夜中可以温暖彼此的所在,她们是很好的朋友,一起混迹街头,一起长大。 “是因为奥利弗吗?哦,南希,可怜的南希,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就别再管那个小家伙了。”蓓特拉着苏芮坐在吧台边上,跟酒保要了一杯掺水的杜松子酒,递到她的手边。 “快暖暖身子吧,你看上去简直像个死人。” 苏芮摇了摇头,“我买了东西,就得立马走。比尔在等我,他在发脾气,我担心……”苏芮不再继续往下说,蓓特心疼地抱了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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