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希,南希,你怎么样?”奥利弗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苏芮勉励睁开眼睛,隐约看见宽敞的马车内部结构,以及坐在对面的一团黑影。 她努力想要看清,但就好像处于一个黑沉的梦境,视线永远不能聚焦,四肢都是绵软的。她张了张嘴,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南希,你想说什么?”奥利弗凑过来,挡住了那个影子。 苏芮竭尽全力摇了摇头,便再次陷入黑暗。 “南希,南希,你醒醒。”奥利弗摇晃了着她的肩膀,苏芮能听到他的声音,却不能掌握身体的主动权,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摇散架了,好在奥利弗只摇晃了她几下便停了手:“先生,我求求您,发发善心吧,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只要您带她去看医生,否则她真的会死……” “闭嘴,你这个聒噪的小鬼,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从车上丢下去!”年轻而华丽的英伦腔调,带着些许神秘色彩和愠怒。 苏芮扯了扯嘴角。 看来她真是病得不清,要不然怎么会在闻到熟悉的味道之后,还听见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熟悉嗓音。 凯厄斯,那个老得不能再老的吸血鬼。 她曾经的歌者, 和爱人。 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瞬,她便彻底陷入昏迷当中。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马车门从外面拉开,凯厄斯首当其冲钻了出来,车子里的味道实在让他难以忍受,既让他作呕,又让他发狂。 作呕的是汗水和馊味。 让他发狂的则是血腥味。 作为三千岁的吸血鬼,他鲜少会有这样强烈的进食**,更不会像新生吸血鬼那样,无法控制自己的獠牙,满脑子只有咬破人类血管的冲动。 可是,就刚刚那一小段路程,他却在跟自己的理智作斗争,极力地控制着自己避免咬断那一病一幼,两个脏兮兮人类的脖子。 即便要进食,至少也得把食物洗刷干净才行。 孩子从车上艰难地爬下来,那股味道更加浓烈。凯厄斯往旁边让了一步,拉起斗篷盖住长及肩膀的白金发色,以及蒙上血色的眼眸。 “带他们去洗澡。”他对着刚刚迎出来的管家道。 “是的,主人。”管家给身后的女仆使了个眼色,让对方牵住奥利弗,而他则走到车边。 车内,显然已经睡死或昏迷的女人躺在后座,被脏乱的金发遮住面容,她的衣衫破了几个洞,露在外面的皮肤伤痕累累,但大多已经结痂。 管家抓住她的一条胳膊,触手滚烫。 “主人,要给她找一名医生吗?” 凯厄斯脚步微微顿住,他没有回头,努力忽略心中某种奇怪的感受,冷冷地说了一句不用。 “把她洗干净就行。” 管家点点头,招呼了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佣过来,“来给我搭一把手,把她抱去客房。” 男佣二话没说,粗鲁地把车里的人扛在了肩头,并往上颠了两下。 “唔……”女人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的伤口似乎裂开了,空气中血液的香气更加浓郁。 凯厄斯烦躁不已,他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好像从今天晚上,那个孩子不要命地冲出来拦住他的马车开始,他就有些不受控制。 视线从男佣身上收回,他把已经变得尖锐的指甲攥在掌心,压制住了拧断对方脖子的**,干脆眼不见为净,长腿阔步一马当先,只留给众人一个疾步前行的背影。披在身上的斗篷迎风鼓起,掀翻了一个角,露出里面红色的内衬,宛如鲜血。 苏芮隐约察觉到自己被放进了温水里,有两个年轻的女声在她耳边说话,听得并不清晰,一个字一个钻进耳朵,根本不能串联出完整的意思。 “我的天啊,她身上的伤是主人弄得吗?那我们还需要帮她处理吗?” “当然不用,主人只是想要她的血罢了。我们的动作得快点,他似乎等不及了。” “话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主人发脾气了,刚刚他差点用鞭子把吉姆的脊椎骨抽断。” “这些不是我们该管的,还是快点给她洗澡。” “……” 苏芮搓了个非常痛苦的澡,虽然水温合适,但是给她洗澡的人并不温柔,为了清理她身上的脏污,她们拿着海绵把她当成马儿一样地硬擦,擦得她浑身都火辣辣的疼,人倒是清醒了几分,但紧接着就被按着洗了个头。 女仆们并未好心到底,帮她把头发绞干,只擦干了她身上的水,就这么光着将她塞进了被窝里。 床很软,还有刚刚晒过太阳的清新气息。柔软的被褥紧贴着她的皮肤,把身体失去的温度快速补偿回来。 苏芮浑身疼得厉害,根本无暇享受这些。 冒着火的嗓子在提醒她,要是这个时候有个好心人给她一杯温水,或许还能救她一命。 很可惜,女佣们给她洗完澡便离开了,房间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她睁开眼,慢慢转动脖子,视线只能把房间看个模糊的轮廓。 浅金色和海蓝色交织的主色调,天花板上有白色的浮雕和金色的灯具。头顶的纱帐是点缀着金色闪片的白蕾丝,看上去非常华丽。被子是比墙纸更浅一些的蓝,面料丝滑,摸上去有凸起的提花纹路。 吱嘎一声。 房门从外推开,一道黑影闪入房间,带来一阵冷冽木香,打断了苏芮的探究。 下一秒,香味直达鼻尖,她的面前飘过一片耀眼的白金色。宛如冷血动物的触感落在她的脖子上,苏芮不禁打了个寒战。手刚伸出被窝,还来不及推搡,一阵尖锐的疼痛出现在她颈项最脆弱的部分。 她清晰地感觉到皮肤被用力刺穿了,鲜血喷涌而出。 咕咚咕咚—— 耳边传来吞咽的声音和野兽般的低吼,一只寒意刺骨的大手,把她负隅顽抗的双手压在了头顶。 他好像要把她活生生吞下肚子似的,吮吸得格外用力,没有一滴血浪费。 苏芮粗声喘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发丝深处,喉咙里发出细若蚊蝇的声音: “唔,我好疼,凯厄斯……”
第146章 “卡莱尔,如果你救不回来她,就给她陪葬好了。”一个声音冷漠地发号施令。 另一个温润的声音无奈道:“凯厄斯,我已经尽力了,说起来,她病成这样也有你的过错。她看上去长期营养不良,那个孩子说她已经二十岁了,可她的发育状况看起来还不到十六岁。她本来就在高烧当中,之后又受了伤,若是能够得到妥善的照顾兴许可以康复,但是……你却吸了她的血,更加剧了她身体的负担。现在即便你要杀了我,我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你的意思是救不了她?” “是的,如果你只是不想失去一头‘血牛’,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我救不了。如果你不想让她死,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转化她,”温润男声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激将的意味,“这很容易,你可以轻而易举把她变成供你驱使的傀儡。” “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房门吱嘎一声轻轻合上,点着几根蜡烛的房间,陷入一片宁静当中。 凯厄斯缓缓走到床头,俯视着床榻上沉睡的女人。 她被洗刷得很干净,身上还有浴液的香味。湿漉漉的金发看上去颜色深了些许,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两片单薄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白色的纱布缠着她纤细的脖子,血迹晕染了一些出来,那犹如罂粟般吸引他的香味,让他的久久无法将眼睛变回黑色,犬齿痒得恨不得立马钻出来,再次扎进她的脖子里,感受那甜美的汁液在味蕾上绽开的快意。 凯厄斯闭目凝神片刻,压下蠢蠢欲动的嗜血**。刚刚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下来的,恍然间听到她虚弱地呼唤他的名字,对他叙述她的痛苦,那一瞬间,他好似感同身受。 心脏……已经没有再跳动的心脏,竟然产生了被人紧紧捏在掌心的痛处,他的意识甚至混乱了好几秒钟,就像,他正在谋杀一个对他来说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凯厄斯努力摆脱那中荒谬的感情,但当看到对方奄奄一息的那一刻,他才彻底慌了神,派出管家去请医生。 好在,卡莱尔来得及时。 冰冷的手指落在女人侧脸,那个还未消失的红手印上,大约是有些疼,她皱起了眉。但凯厄斯却没有舍得把手挪开,他缓缓往下,路过她颈项上的纱布和已经乌黑的手印,以及她肩头和手臂上的数处淤青以及擦伤。 最终,他握住了一只纤细的手腕,半跪着托到唇边。 白皙的皮肤下,血管泛着青紫色,血液的香味蛊惑着他冒出尖牙。他把唇抵上去,贴在一片温软。只要刺进去,将吸血鬼病毒注入她的血管,无论她现在多么痛苦,立马就能结束。 “凯厄斯……不要……” 耳边传来微风一般轻飘飘的声音,凯厄斯抬头,明亮的烛光跌落进爱情海般湛蓝的眼眸,在一片潋滟的水液里静静晃动,美得惊心动魄。 “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凯厄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但这温柔在一秒之后破功。 因为对方竟敢摇头拒绝了他。 “我在救你。” 凯厄斯愤怒地捏紧她的手腕,察觉到她的纤细和脆弱,他下意识放松力道。 女人勾起嘴角,落在他唇边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一缕散落的白金发线,薄唇微张,吐出极轻的声音:“放心……我不会死……” 简短几句话的功夫,她的手无力地垂下,再次陷入沉睡。 凯厄斯把手伸到她的鼻端,微弱的气流喷洒在他的指尖。 她还活着。 他松了口气。 凯厄斯蹭的一下起身,他越发觉得自己奇怪,一个陌生的,从未见过他的人类,知道他的名字,他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杀了她。 她到底是谁? 凯厄斯替她盖好被子,从房间里走出去。 门外,同他认识多年,不算朋友的卡莱尔·卡伦立在墙边,双手环胸,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我很意外。”他说,“你竟然没有转化她。” “这不关你的事。” “如果你没有转化她,那么她就是我的病人。”卡莱尔占据了凯厄斯刚刚走出来的房门,他的手落在门把上,“她的情况很不好,需要人一直守在身边。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麻烦让你的管家吩咐厨房,当然,如果你有厨房这中东西的话,就给她煮些有营养的汤羹送来。” “哼……”凯厄斯扭头就走,黑色长袍划出一道不近人情的弧线。 卡莱尔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了出来。 真是太稀奇了,沃尔图里的统治者居然没有因为他无礼的言语而恼火,这简直不像他。卡莱尔推门进入房间,看着床上莫名有些熟悉的面孔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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