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很期待被师尊罚吗?刚刚他打你那一掌,我都吓死了。”羽阳拍开师姐的魔爪,尚心有戚戚。“师尊是因为你……学得太杂才生气的吗?要不我去跟他说,你最近一直醉心文学,才耽搁修炼的。”他昧着自己的良心说道。 大概,也只有师弟才会用这样的语言美化她的行为吧。奚长歌十分感动,但还是一口拒绝:“这事你不用管。” “哦,好吧。”羽阳答道。“那那些话本你还要吗?”他看向地上那堆散乱的书,露出抗拒的目光。 “要啊!当然要!延陵不折柳太太的作品都是精华,而且新书很难抢的!”奚长歌一本一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杂书收进怀里,破罐子破摔:“反正都已经挨过揍了,不要了多可惜啊。” ……总觉得师尊揍你不是没有原因的,羽阳暗自腹诽,但是终究没胆子把这句话说出来。
第2章 长歌历险记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奚长歌家乡还没有被烧成一片白地,法儒为了查清一桩冤案,辗转追查到绵溪。凶手藏匿在绵溪的一座村落里,凶性大发杀了很多无辜的村民。法儒在他造成更多伤亡之前,将其斩于剑下。第二天他沿着绵溪离开,却在绵溪下游捡到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那时候奚长歌还不怎么懂事,只知道自己家里已经没人了,她沿着绵溪一直走,想找点吃的,结果懵懵懂懂就当了君奉天的徒弟。法儒说她天资聪颖,根骨奇佳,对各种口诀心法都是一点就通。她也的确没有辜负师尊的期望,十三岁已经剑法初成,腾跃挥剑间颇具师尊的风采。师尊不希望她只闭门修炼,于是十七岁时她就遵循师尊的教诲下山历练,也经历了不少风波。 入世二十余年,她道心坚定,剑法不断提升,虽然法儒很少夸奖,但是她知道自己从不曾令师尊失望过。她一直谨守师门教诲,以维护正义为准则,以斩奸除恶为己任,在江湖上一度打出了自己的名号;而作为法儒首徒,她在德风古道内也颇有威望。奚长歌勉强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但是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认为,她跻身江湖顶峰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只要修行之路不出差错,就算达到她师尊的高度,也不是全然不可能。 她怀抱着众人的期望,也坚信自己就是天之骄子,虽然现在她还处处受师尊庇护,但总有一天她也能为师尊遮风挡雨。但不知从哪一天起,她的修为开始停滞不前。天生的资质让她在修炼路上远超同辈人,却也让她早早地遇到了自己的瓶颈,从此再未寸进。也难怪师尊会对她失望,毕竟,虽然她一直在默默地努力,但她武功境界已经十六年不曾有所进境。 其实在下山历练之前,她武学进步的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只不过她以勤奋补足,这种差异还不见得有多少。后来她奉师命下山,心里未必不存着寻找其他机缘的心思。这二十余年里,机缘——她见了不少;人——也救了不少,却终究不曾走出自己的道路。 无论是修习武道,抑或是行走江湖,她所奉行的都是师尊传授的道,追随的都是御命丹心君奉天的脚步。羽阳入门以后,见师尊的次数还不如见师姐多,所以对师尊敬畏有余,但称不上亲密。但她不一样。在她的记忆里,是曾留下君奉天“慈父”形象的。咳咳,毕竟她入门的时候年纪尚幼,师尊太凶她真的会哭。所以,虽然次数很少,但她的确是被法儒尊驾好声好气地哄过的,只可惜她慢慢懂事以后就再没有这种待遇了。以前她和师尊也不是像如今这般的疏离,她的武艺是君奉天亲手教的,她的剑术是在君奉天的监督下练成的。她被师尊斥训斥过、责罚过,也亲身体会过师尊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 奚长歌的人格是由她的师尊一手塑造,包括她对世界的认知,对道的向往。她修炼多年,心里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不能让师尊失望。她不能保持像从前那样的修炼速度了——为什么?她清楚,因为自己心乱了。因何而乱呢?她想不透。《大学》有言:“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她心神不定,道途不知在何方,习武多年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她越是努力,越担忧自己的进境赶不上师尊的期望,因此她后来拜别师父、下山历练,想要追寻属于自己的道。这些年来,她秉持着师尊的教诲,济世救人,扬善罚恶,她在这条路上努力奔走,却始终不曾认清自己的追求到底是什么。 那一年济沧洲□□肆虐,有江湖同道向儒门求助,她接到同门传讯,第一时间赶往。深入了解此地的情况以后,她才深刻地意识到,愚昧的人心到底有多可怕。 她披上黑袍,混入举行祭祀的人群里,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之人被白活生生挖眼剥皮、在铜柱上被慢慢烧死。白发的祭司将盛着眼珠的礼器郑重摆在祭台上,朝人群微笑示意。铜柱上那人躯体每一寸都被灼烧成黑炭,空气中血肉炙烤的焦味令人作呕,但是围观的人群中却不时爆发出欢呼,庆祝异教徒的献祭,祈祷神灵享用牲礼,降福于人。 怒极气极,长剑在鞘中嗡嗡作响,昭示她心中杀意狂升。但是她不曾拔剑——他们已经有所计划,要打入□□内部,才有机会见到更高层,从而顺藤摸瓜,找到真正的领导者。她一时冲动,就可能让全盘计划付诸东流。 直到……直到她在又一次祭祀中,见到自己的同志被锁链缚在铜柱上。 忍无可忍,她怒极拔剑,一剑削断锁链铜柱,救出同袍。群众回过神来,从他们中间爆发出尖利的啸叫。这些被□□洗脑了的普通人一个个赤手空拳、但是悍不畏死地朝奚长歌和她的同志冲过去,她手握长剑,却怕伤及百姓性命,因而施展不开。 就在此时,一桶桐油铺天盖地地浇到他们俩头上,然后火把一点,她和同志已经陷身火海!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祭司说了,不信神,就该死!” “神会保佑我们的!” 群众呼喊着,将他们紧密包围起来。她身上有元功护体,尚且不怕凡火;但是同志身受重伤,四肢俱断,功力全失,她再想出手救助,已是不及。 眼望着四周群众也有被桐油火星波及到的,身上着起火来,但竟然丝毫不以为意,只看着他们俩被火焰吞噬,欢喜得意的嘴脸让奚长歌恨不得大开杀戒。 但是她仍谨遵师门规训,不愿伤及无辜,尽管她分不清这些人到底算不算无辜。她挟着濒死的同志,奋力闯出人海,朝安全的地方跑去。那火虽然已经熄灭了,她怀里的人身上仍有温度,可是当她空出手来,给同志喂救命的丹药,才发现同志已经气绝多时。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战友在自己身旁死去,却是第一次被发狂的、他们所想要拯救的民众虐待至死。她的心跟着同志的尸体一起冷下去。 但是情势没有留给她悲伤的时间。她刚意识到怀里的同志已经牺牲,下一刻就有无数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她的心蓦地提紧,把同志的尸体放在地上,起身握紧了长剑。 “你们……罪无可赦!”她怒吼出声,全身真气鼓荡,袍袖飞扬。 “儒门弟子?”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来。奚长歌猛地转身,只能看到一排装束一模一样的黑衣人,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在说话。“看你打扮,是德风古道的门人?我教同儒门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要管济沧洲的闲事?”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有胆子出来一见!”奚长歌大喝一声,震得周遭树叶簌簌作响。“攘凶扶正,乃吾辈分所当为,儒门虽远,救护苍生,岂是闲事?” “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那人嘿然一笑,说道,“你承诺今后不再踏上此地,今日我便可放你平安离去,若是执迷不悟,他们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了。” 奚长歌咬牙。“欺瞒百姓,操纵人心,荼害无辜,枉造杀孽,还不速速受死!”她觑准一个方向,提剑便攻。黑夜中剑光连闪,鲜血飞溅,但是她的目标已经悄然不见。她知道首领已经悄然改变了方位,想要继续追踪,却陷入了人海苦战之中。 她已然明白,今日此事根本就是一个陷阱,□□中人必是已经察觉了他们的调查渗透,抓他们同志却不立即斩杀,就是为了钓出大鱼好一网打尽。但她也不后悔刚刚拔剑救人,如果眼睁睁看着同志惨亡却不相救,她良心难安。只是此刻她孤立无援,难以突围,而且尚有一个擅长隐匿的首领隐在暗处,随时有可能出手。 这些黑衣人好像除之不尽。而且她隐隐发现,他们虽然有武功在身,但是身手不像专业的杀手,因此更不想轻下杀手。她心存不忍,那些人却不管不顾,哪怕断手断脚也要咬她一口肉下来。她陷在人堆里寸步难行,左右支绌难以招架。 她身法虽妙,但毕竟独木难支,终于还是露了破绽。后背空门乍开的瞬间,一道烈掌毫无预兆地自她左后方袭来! 奚长歌无处闪避,只得硬生生受了这一掌,“噗”得喷出一口血来。随即,她沉提内元,震开四方众人,足尖一点,拧腰出剑,只闻“铮纵”一声,金铁交鸣! 甫一交手,奚长歌就发觉不对。白刃相接,她握剑的手竟被震得微微发麻。方欲回身,暗中那人轻飘飘的一掌拍过来,她不得不闪身回避。但是这一避,却将左肋空门暴露给了对面的剑者。她一掌拍在地上,半空一个旋身,险之又险地躲过剑锋,落地时左脚一撇,踩在敌方的剑尖上挥剑斜刺那人胸膛。 剑者后仰,顺势收剑再攻。这时候,躲在暗处的高手也再次出掌,这一次终于现了身。这是一位鹤发老者,奚长歌见过他,正是之前主持祭祀的“大祭司”。他功力不如奚长歌深厚,但和剑者配合进退有据,下手狠辣毫不留情,倒让奚长歌打得束手束脚。她一脚踢飞刺向她右肩的长剑,反手以肘对掌将老者震退,大喝一声: “狗贼到底还有多少人,尽管出来,我奚长歌一样接着!” 言罢,内元猛提,眨眼间极招已经上手。 “天极圣印!” 金光乍起,无匹内元在她掌心凝成儒门金色大印,轰然阖下! 剑者和鹤发老者急忙运功抵挡,但是仓促之间根本挡不住那磅礴的真力冲击,一时间蹬蹬连退,各自喋血。 但也就在此时,变数忽生! 一道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刚刚收劲的奚长歌。那道血光乍现之时她已经察觉,横剑一挡。紧接着第二道血光飞窜而来,她借势一挑,只听得“当”一声,已经将那枚血色飞轮击飞出去。 她虽早有准备,借自己收招的破绽引出这暗中的第三人,但是连续两击也让她气血翻涌,暗暗心惊。这个人的实力远超她之预想。心思电转间,第三道血光紧随而至,她劈出一道剑光,两劲相碰,轰然一爆!顿时飞沙走石,她也被余劲震得倒退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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