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天迹心下难忍……难忍笑意,竟然还笑出了声:“看到你这幅模样,我就放心了。” 奚长歌用更愤怒的眼神盯他。 “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吧,等你英勇无敌的师伯找法子救你!”天迹拍了拍奚长歌的脑袋,怜悯地说。 “吾去也——” 他甩甩拂尘,潇洒地离开了。 夜幕深沉,层云遮月,漏不下半颗星子。风渐渐冷了,吹打枯枝败叶,天地间一片萧条之景。连绵的血闇之灾,在人世间影响甚广,殄灭无数苍生。人命,在这样的乱世里,有时候比枝头枯叶更容易凋零。 小丑傀一提起酒壶,为永夜剧作家续满一杯酒。 后者一手支着太阳穴,细细打量手中的剧本。主线故事的基本走向早在多年前就被敲定,他已经往里面填充了不少细节。在此基础上,他又在构思自己的下一个支线故事了。 “时间已差不多了,筝儿却久久没有动作,该有人提醒他开启风末五灾了。”地冥拾起酒杯,浅浅抿一口:“也该让他明白,想要争夺开启血闇第五灾名额的人,可远不止他一个。” 小丑摆弄着手中的提线傀儡,道:“筝儿现在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让我为冥冥之神催促他吧。” “不急。”地冥道:“邪说,你末日武典修炼得如何了?” “快要练至第八层,相信不日就能有所突破。”小丑傀一声音里隐隐透着些激动:“冥冥之神有何事需要我效劳?” “你先好好修炼,将来你会对眩者有很大的用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地冥合上手中尚未完成的剧本,说:“不要总急着建功立业,你要不断提高自己的价值,然后才能为我做更多事。吾不希望看见无谓的牺牲。” “是,谨遵冥冥之神教诲。”小丑傀一恭敬行礼。 “至于筝儿么……”地冥神秘一笑:“自会有人替眩者催促他。若是他令吾失望,闇影也绝不会错过这个绝妙的机会。耐心等待吧!只不过,在此关键时刻,眩者可不容许天迹再一次破坏吾之好戏。” “天迹、法儒和人觉将入魔的寄昙说导回正途,所耗费之心力想必不少,如今又有傀三牵制他们之注意力,天迹法儒二人要针对风末之灾,想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只可惜君奉天之弟子太过愚蠢跳脱,要成大事难以指望。”地冥道:“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这一次她被君奉天所擒,想必是使出浑身解数才得以逃脱。不知道这次,她又会给眩者带来怎样的惊喜呢?” 随着他最后一句话落下,奚长歌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 “冥冥之神。”她垂头丧气地说。 地冥默不作声,将身子转过去,背对着她。 她看着面前神灵高高在上的背影,叹了口气,说道:“是长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您失望了。请冥冥之神责罚。” 地冥冷冷哼了一声。长发一扬,一股劲气从身上迸出。奚长歌被这道劲气震得连连后退,猛得吐出一口胸中淤血,缓过来一口气,急忙行礼:“多谢冥冥之神!” 地冥的声音这才缓和下来。 “责罚暂且寄下。眩者为你清除体内由于过度使用血闇之力而留下的伤患,是有更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奚长歌眼睛一亮,恨不得剖肝沥胆以示忠心:“请冥冥之神示下!” “风末之灾即将开启,眩者要为天迹送上一台好戏。”地冥转过身来,俯视着奚长歌的头顶,语气温柔而眼神幽森:“这一次,吾不希望再看到君奉天来搅局。” “遵命!”奚长歌匆匆领命而退。 奚长歌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永夜剧场中,地冥的声音幽幽响起:“君奉天,摧毁你那高高在上的傲骨,就是眩者最喜欢的事情啊。” 天迹气急败坏地来找君奉天。 “你徒弟真是厉害,瞧瞧,这都是什么鬼玩意儿!”神毓逍遥气疯了,把一个简陋的槐木偶人丢到君奉天怀里。 君奉天一见那偶人,不知道是误会了什么,一时有口难言。 好在他很快就搞清楚,这个槐木偶人是奚长歌做出来的另一个自己,用以骗过天迹放在仙脚的一缕神念。而她本人,则早已逃之夭夭。 君奉天放下心来,又很快蹙起了眉头。 “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奇门歪道——居然骗到我头上来了!下次再见到她,一定要她好看!”天迹大声嚷嚷道。 “这是仙门的咒法,她所接触过的人里,只有你我二人懂得。”君奉天道。 “那就是师弟你教的了?教得好!紧急之时也可以用作保命之道!”天迹口风顿转,欲盖弥彰。 “明明是你……算了。”意识到不能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君奉天识相地闭嘴了。 天迹却还不依不饶,大呼小叫道:“明明是我什么?你该不会是要说是我教的她吧?天哪,等一等!”他一脸吃惊的表情,不可置信地说:“难不成真的是我……” “为今之计,还需要尽快将她擒回,阻止她继续为恶。”君奉天凝眉问道:“你回仙门查阅典籍,可有收获?” 天迹两手一摊。 “那看来……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吗?”君奉天沉吟道。 “看开点,师弟。”天迹大气地拍拍君奉天肩膀,说:“如果失败,也是她命该如此。反正最糟的结果,也只不过是长歌没命,总比让她造成更多血案要好。放手一试吧,总算还有一丝机会。” 君奉天沉重地点了点头。 冥冥之神的命令不容违逆。 奚长歌找到君奉天,不管不顾地朝这位昔日的师尊求救: “师尊,救我!” 君奉天心下一紧,正法之剑差点直接出鞘。没想到他正急于找寻的人,竟会自己送上门来。他道:“我以为我是你此刻最不愿见的人。你不是已借傀儡之术从仙脚逃了出去,现在为何又来自投罗网?” “师尊!”奚长歌仰面,脸上有隐隐的泪痕:“您知道我之前所做的一切,皆非我本性……我的时间不多,我知道我的本命魂识被地冥禁锢在何处,但我自己无法破坏……”她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求师尊助我一臂!但凡能脱出贼人控制,不管此后是死是活,长歌都无怨言!” 这一刻,君奉天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昏迷之前,那个哀切至极的眼神。 “你要如何取信我?”君奉天问道:“你该如何说服我,你真是心性转变,又或者一切皆是你自导自演?” 奚长歌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是……是这样没错,吾已全然败坏了师尊对吾的信任……不错,已造下诸多杀孽的我,又有何资格敢说脱出黑暗控制?此时此刻,无论往何处走,弟子终究难逃一死……我明白了。”她惨笑道。 无论往何处走……终究难逃一死……君奉天明白她所说都是真的,内心微微颤抖。 “不行!”她声音忽而坚定:“就算只剩下死路一条,我也绝不容许自己再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走下去。” 奚长歌一拜到地。 “师尊,若你还念今生你我师徒之缘,便再助徒儿这最后一次。若是不成,吾安然就死。若事成,到裁罪之日,吾不会劳师尊动手,自会在儒门众人面前自决谢罪!” 她脸色灰败,但眼神充满决绝。 君奉天无言以对。 “吾可以助你。”过了一会儿,君奉天道,“但有一个条件。” 奚长歌心里又升起一线希望。 忽然,君奉天并指一划,将数道剑气打入奚长歌体内,封锁她奇经八脉。这比单纯的点穴狠厉更多,后者稍一运内力,便感到四肢百骸如被万剑寸裂,一身真气尽成虚设。 奚长歌强忍痛楚,若无其事地笑道:“要封我功体,师尊才能相信我吗?值得了。”她的笑容里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意。 “勿多言了,走吧。”君奉天不再看她。 坐落在弥山脚下的玉水湾,这一日迎来了新的访客。奚长歌带着君奉天,沿着溪涧,一步一步朝山上走去。 “我的本命魂识,被禁锢在一个山洞里,是我上次来此执行任务时无意间发现的。山上设有阵法,凡踏入之人都会被困进阵中,若不能在一个对时之内破阵而出,便只能困到死。我之前携带着地冥所赐的王令,因此不会被迷阵所阻。不过任务完成以后,我已将王令交回。咱们这一次可是要小心了。” 奚长歌经脉受封,眼下身体素质一如凡人,走了半程山路就气喘吁吁。反观君奉天,衣冠不乱,足不染尘,烨然若神,只是毫无出手帮忙之意。 奚长歌也倔强的很。她虽然脚步渐渐慢下来,偶尔扶着山岩喘口气,汗水沿着额角滴到衣领里,却始终不曾开口求助。 两人一边行走,一边在心里暗暗防备。走着走着,眼前景色忽然一变,只见落叶如刀,草木成兵,山间一切都成了他们的敌人,气势汹汹地朝君奉天二人攻来! “小心!”奚长歌脱口而出。 君奉天早有准备,一手奚长歌推到自己身后,同时左掌赞出,眨眼间叶雨纷飞! 阵法攻击来势凶猛,又无穷无尽,君奉天一边向前开道,一边分心保护奚长歌。后者悍然拔剑,虽然不能动用真气,但凭一身拳脚功夫,也将听道之剑舞得虎虎生风,滴水不漏。 君奉天心里还存着试探的心思,就没有对奚长歌多加防护,专心对付面前的攻击。岂料越是往前,所遭受到攻击便越是凶猛。奚长歌本来就已经十分疲惫,越来越强烈的攻击让她应接不暇。倏然,不知从何处伸出几根粗粗的藤蔓,触手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破了奚长歌的防御,缠上她的四肢手足。 怒喝一声,奚长歌挥剑奋力斩向这些藤蔓。听道虽是神兵利器,削铁如泥,但她挥剑的手已不剩多少力气。藤蔓在剑锋下根根断裂,但紧接着,更多更粗的藤蔓缠了上来,将她的身躯寸寸裹紧。 “师尊!”她惊呼一声,长剑虽还在手里紧握着,却再也难动分毫。 君奉天早已察觉从后方袭来的藤蔓,正欲出手,却发觉自己面对的攻击骤然加强。他来不及思索,身体先一步出剑抵挡。得空回头时,被藤蔓卷袭的奚长歌正离他越来越远。 “阵法有变,师尊你快走!”他只来得及听见这句话,奚长歌的身影已经从他视野中消失。 “长歌——”君奉天扫出一道剑气,四周袭来的草木人形纷纷破碎四散,但转瞬间又已经成形。君奉天再顾不上四面八方的攻击,拔足追了上去。 君奉天向着这个方向碾压过去,一路上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阵法虽强,而且越往前走压力就越大,但是还不足以困住君奉天太长时间。随最后一只草木精怪在正法剑下灰飞烟灭,君奉天成功破阵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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