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儿转头又看安宁,安宁则收了眼泪,贼兮兮地朝卫持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声音很小,却足够那边的人听到:“你去求求他,看能不能在西山大营给你兄长谋个佥事当当?” 薛宝儿再次看向卫持,正犹豫着要怎样开口,对面那人已经从书页上方投了两道目光过来,淡声拒绝了:“西山大营的佥事是从三品的武官,薛蟠既不是武举又无军功傍身,凭什么谋这个差事?真好大脸。” “……” 安宁不敢与卫持正面交锋,怕惹恼了他不好转圜,只摇着薛宝儿一通地胡搅蛮缠:“宝儿,薛蟠可是你嫡亲的兄长,难道你忍心看着他一辈子窝在薛家做个商贾吗?” 她知道卫持爱惨了薛宝儿,还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那种,只要薛宝儿开口,再难卫持也不会拒绝的。 比如给商门女请封号,还是承字打头的,别说本朝了,历朝历代那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与此相比,谋一个从三品的佥事算什么? 薛宝儿被安宁三下两下推到炕几那边,脑子乱乱的,还在想怎么才能把薛蟠从薛家择出去,薛家这一大摊子交给谁合适? 人已经被安宁抱上了炕,再推就推到卫持怀里去了,而卫持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拿在手里的书却没再翻过一页。 “想跑官也可以。”卫持望着薛宝儿,到底说不出拒绝的话,“两个选择,要么去考武举,通过了到西山大营当参将,要么直接去西北从军,凭本事挣军功封妻荫子。” 两个选择薛宝儿觉得都挺好,凭本事没毛病。 于是回头笑吟吟问安宁:“郡主,可、可以了吧?” 可以个头啊! 薛宝儿不懂,安宁从小在军中长大却是门儿清,卫持给的两个选择,不求他也能办到,跟没说一样。 也就骗骗小孩子吧。 本朝重文轻武,但凡有点家底儿的都爱往仕途上挤,武举根本没什么人考,稍微会点三脚猫的功夫想考过并不难。 关键时间不允许啊! 今年的武举春考已经结束了,报考要等到明年,可皇后三天前已经上门提亲了,薛蟠拒绝父王之后,父王让母妃在一众旧部里选,还说随便挑一个也比商贾强。 她的亲事怕是这几天就要定下来了。 可去西北从军…… 西北苦寒,今春又逢大旱,胡人填不饱肚子,肯定要打仗的。薛蟠养尊处优惯了,别说军功,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她可不想当个望门寡。 安宁这回真的快要急哭了。 眼见安宁又红了眼圈,薛宝儿只好再次看向卫持,卫持却不看她了,专心看书,书页翻得飞快。 “卫持?”薛宝儿唤了一声。 卫持无奈抬头,以为她要求自己,谁知小姑娘只是吸了吸鼻子,轻声道:“我想家了。” 之前答应留在长公主府,是因为卫持神魂不稳,怕刺激到他,让病情反复。 谁知这一留,便留到了今时今日。 数月过去,除了忙一点,卫持的情绪还算稳定,当无碍了。 也是她该回家的时候,一直住在长公主府,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还不是时候。”卫持合上书页,抬眼看她,“乖,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完全是哄孩子的口吻。 “可我过年都没回家。” 从前还是一条鱼的时候,她总嫌时间过得太慢,睁开眼是黑夜,睡了一会儿被渴醒还是黑夜。 白天也一样,无聊又漫长。 如果说从前的日子如老牛拉破车,那么在公主府的日子就好像插上了翅膀,转眼冬去春来。 是因为她变成人了,还是又长了一岁的缘故呢? 在家时,每逢过年她总听薛母念叨,这一年年过得也太快了。 想起薛母,薛宝儿这才惊觉她已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不知母亲和兄长该是怎样想念自己。 而她为了变成人,几乎抛弃了家和亲人,让寡母兄长为自己担惊受怕,自己为他们做的太少太少了。 如今兄长有了出人头地的机会,也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若亲事能成,母亲也不必日日为此事烦心。 她得赶紧回家劝劝兄长,再和母亲商量一下薛家今后的安排。 要做的事太多,时间也很紧张,薛宝儿恨不得立时飞回家中。 她得为薛家做点事了。 “春寒未散,不如把你母亲接来公主府小住一段时间。”卫持好脾气地商量她。 薛宝儿却再也坐不住了,从炕上下来转身便往外走,倒把安宁吓了一跳,忙伸手拦她:“先别急,要回家也得等备好车马呀!” 这小丫头平时挺稳重一个人,怎么跟卫持在一起久了,也变得想一出是一出了。 果然近墨者黑! 她今天是来求人的,可不是来得罪人的,好嘛,她一来,薛宝儿跑了,别说求人了,卫持不活吃了她才怪。 想到忠顺王最近提起卫持都是一脸牙疼的表情,安宁觉得自己可能摊上大事了。 再看卫持,冷漠矜贵的表情瞬间裂开,连鞋都没穿就追了出去。 安宁欲哭无泪,搅和完一通只好提着卫持的靴子也追出门去,追到门口又回身顺了一件裘皮大氅。 一个个都太不省心了。 薛宝儿刚跑到门外就被卫持给拦住了,她仰头看他,气呼呼地道:“你让开!我要回家!” 卫持挑眉:“我说不让你回家了吗?外面这样冷,你就打算穿单衣回去不成?” 恰在此时,安宁提着靴子和大氅追了出来。 对面两人齐齐朝她望过来,卫持眉毛挑得老高,薛宝儿则满眼都是感激。 安宁:“……”她是不是不该追出来? 安宁还没反应过来,薛宝儿飞快谢过她,先卫持一步抢过裘皮大氅披在肩上,利落地系好锦带戴上兜帽,大声问:“我可以走了吗?” 卫持:“……” 就在卫持急着穿靴子的时候,薛宝儿早越过他,一阵风似地跑了。 “……” 可能太着急,卫持的靴子穿得很不顺利,安宁只好将功补过般地想要伸手扶他,却被人一把推开了。 卫持终于穿好靴子,凶巴巴地盯了她一眼,转身吩咐院里当值的去准备马车,还特意强调要双人香车,吩咐完追薛宝儿去了。 安宁如蒙大赦,却听远去的风里飘来一句警告:“你要是薛蟠派来的,就给我等着!” 安宁:“……”天地良心,她要是能见到薛蟠就好了! 公主府太大,薛宝儿又是个路痴,逛了好久也没逛明白,凭着记忆往外跑,跑着跑着居然迷路了。 正自着急,忽然眼前一花,等反应过来,早被人大头朝下扛在了肩上,紧接着屁股上挨了不轻不重地两巴掌,卫持的声音凉凉响起:“不认路,还乱跑!” 薛宝儿:“……” 薛宝儿以为卫持要绑她回去,问也不问就是一阵手刨脚蹬,然后屁股上又挨了两巴掌。 这回有点疼。 也顾不上院子里有没有人了,薛宝儿嚷起来:“你放我下去!我要回家!承慧乡君要回家!” 院子里静悄悄的。 都……没有人的吗? 薛宝儿吃力地转头朝四周扫了一眼,只见墙边贴了一圈伺候的侍女,有的托着托盘,有的拎着食盒,还有几个小丫鬟手里握着扫帚,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薛宝儿:“……” 算了,细胳膊拧不过大腿,到头来丢脸的还是她自己。 谁知,下一刻就被人结结实实塞进了马车,再抬头卫持已然在对面坐了,沉声吩咐:“去承慧乡君家。”
第69章 挤马车 马车才缓缓驶出公主府的角门, 忽然停下,就听有人吆喝道:“车里是什么人啊?” ??? 薛宝儿第一反应是,谁这么大胆子, 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公主府的角门外阻拦公主府的马车? 可……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她眼睛一亮, 忙欢喜地撩开车帘,探出头去:“哥哥!哥哥, 是你吗?” 薛蟠一怔,在看见薛宝儿的瞬间, 整张凶巴巴的俊脸忽然变得柔和起来, 仿佛将五官凌厉的棱角都抹平了。 薛宝儿也有点晃神,这般英气的少年再也不会成为原著里那个被酒色掏空的败家子了, 这般英气的少年也绝不该屈居在薛家的商行里,与那些肥胖油腻锱铢必较的商贾为伍。 他该横枪立马, 驰骋疆场,于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成为家族的骄傲,朝廷的栋梁, 成就一番属于他自己的丰功伟业。 在青史留名。 薛宝儿刚想到“青史留名”就见薛蟠眸光一黯,半句话也没说消失在视野里。她想唤一声,忽听车外一阵推搡,车帘猛地被人掀开, 薛蟠手脚并用地飞快爬了进来, 那姿势那神态, 好像被狼撵了似的。 “……” 薛蟠躲进马车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才看向薛宝儿,正想起身在她旁边挤一挤, 就被侧面伸出来的一条大长腿给拦住了。 “马车太小,坐不下。”卫持的声音幽幽传来。 薛蟠才发现马车里还有一个人,他讪讪然地转头向薛宝儿求助,睁眼说瞎话:“马车这么宽敞,也不差我一个吧。” 公主府的双人香车确实比一般的双人马车要宽敞一些,可架不住卫持身高腿长,他一进来空间立刻显得有些局促,一双大长腿更是无处安放,委委屈屈地难受。 而薛蟠只比卫持矮了一点点,这般硬生生挤进来,感觉香车都要被长腿填满了。 “我家的马车,我说了算。”卫持支起腿,寸步不让。 薛蟠鞠躬似的站在车厢里,进不去又不敢退,顿时火大:“那我妹子还在车里呢?我得保护她的安全!” 一想到过年卫持都没让薛宝儿回家,薛蟠就忍不住想发火。 可薛母似乎认定了卫持这个女婿,觉得薛宝儿既然得了封号,长公主也答应给名分,让薛宝儿提前留在长公主身边尽孝也说得过去。 薛蟠没敢告诉薛母,长公主根本不住在公主府,现在的公主府里只有卫持和薛宝儿两个。 虽然薛宝儿还小,可卫持想来早通了人事,这孤男寡女…… 于是薛蟠打上门去要人,结果人没见到,打倒是挨了不少。 后来薛蟠改打为蹲,他就不信等春暖花开了薛宝儿还能在公主府里待得住,谁知薛宝儿就待住了,蹲了两个多月都不见出来。倒是卫持每天早出晚归,但不管多晚,都会歇在公主府。 一点机会都不给留。 今天薛蟠照常把商行的事情安排好亲自过来蹲点,结果没蹲到薛宝儿,倒把安宁给蹲来了。 自从得罪了忠顺王,薛蟠一直躲着安宁,安宁给他下帖子,他婉拒,安宁去商行找他,他托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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