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就是喜新厌旧,这是常理。”莫兰像坐在赌场里一样,四肢摊开地靠着沙发,丝毫不见外。 “毕竟阿尔伯特是最大的功臣,而且又那么像她父亲,和父亲撒个娇很正常。”夏洛克就事论事地说,他被莫兰挤到了单人沙发上。 此刻是下午两点整,距离夏洛特离开「场地」,足足过去了六个小时。 她在床上躺了五个小时,也就是说,从进门起,她就粘在了床上,枕边放着一只哈士奇玩偶。 “我说,你们两个晚上要去住宾馆吧?不赶紧预定么,现在是旅游旺季,旅店之类的基本爆满。” 夏洛克好心提醒道,“日本的人口密度很恐怖的。” “啊?”莫兰似乎根本就没过这件事,“我们住这里不行吗?” “当然不行。事先声明,沙发是我的位置,小卧室是威廉的,难道你们俩想打地铺?”夏洛克拍了拍沙发,就像在标记地盘。 “不要紧,福尔摩斯先生……”阿尔伯特端着空碗走了出来,“日本人民不是喜欢睡在地上吗,我们正好入乡随俗,只需要两床被子就好。” “喂喂,人家那叫做和室,有地热的,不是随便铺一张垫子就是入乡随俗。”夏洛克忍不住吐槽道。 “是这样啊。那有点难办了。” “没关系,兄长你可以和我挤在一张床上,就像小时候那样。”威廉笑眯眯地提议道。 夏洛克登时竖起了耳朵。 “那这个人呢?”他指了指莫兰,语气有点不善。 “莫兰上校的话,可以打地铺哦。”威廉灿烂地微笑道。 “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打地铺啊,喂!”翻身没几天的莫兰又不幸沦为了食物链的最底层,他大声发出抗议。 “上校你毕竟是军人出身,睡地上很有经验吧,还能顺便追思一下往事。再说,这里无风无雨无虫,比野外可强多了。”阿尔伯特也春风满面地加入了战队。 “你们……”莫兰气得咬牙切齿。 由衣这时悄咪咪下了床,走到客厅,轻轻咳了一声。 “那个……”她红着脸扭扭捏捏道,“阿尔伯特先生可以和我睡、睡在一起,我的床蛮大的……” 客厅里一阵沉寂。 “那个,那个,因为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嘛,所以……没关系的……”她捂着脸,左左右右地晃着身体。 又是一阵安静。 当晚的结果是,威廉在由衣的床与暖气之间打了地铺,阿尔伯特睡沙发,而不断抗议的莫兰,被安排和夏洛克并排挤在威廉的床上。 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子,才各自转过身,背对背地睡觉。 由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状若僵尸。 阿尔伯特的怀抱好舒服、好温暖啊。和威廉不同,和呆毛怪,以及在梦里占过她便宜的刺猬头也不同。 那是一种梦境般的温暖,可以驱散一切阴霾,只要靠近就不想离开。 她不知道这种感受,是否主要来自他与父亲在面容上的酷似。 被他一路抱上车,她就像个母体里的胎儿一样惬意…… 忽然,一个不好的想法攫住了她。 她体内该不会也流淌着父亲的那种惊世骇俗的爱情基因吧…… 会爱上不该爱的人? 她一把拉过被子,蒙住脸,在床上翻滚了几圈,觉得这种想法简直太可怕、太无地自容了。 哈士奇被她撞出了床沿,砸在了威廉的额头上。 “……”威廉动了动嘴,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作罢。他把哈士奇举在眼前,借着月光认真端详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很像某人。 于是他将玩偶搂进被窝里,满意地睡去了。 两室一厅的房间里,弥漫着五个人的呼吸,每一道呼吸都安稳、和谐,透着一种温馨的氛围。 但如果有谁推开大门往里一看,都会立刻开始怀疑人生。
第88章 打工 所以偶然路过的阿尔伯特,让他眼前一亮 “我每个月都会来这里喝上一杯雪顶咖啡,不过最近新出的那几款雪顶,口味我都不太喜欢,仔细想想,还是原味最能体现咖啡的精髓。” 由衣有些腼腆似的说,食指在上宽下窄的玻璃杯上慢悠悠地滑动,高高耸起的海绵般的白色雪顶几乎要满溢出来了。 “原来如此,我还是第一次喝这种咖啡。嗯,其实冰激凌也是第一次吃。” 阿尔伯特微笑地说,用勺子舀了一大奶香味十足的雪顶冰激淋,送到嘴里,细细地品咂。 由衣屏住呼吸,观察着他的微表情变化。他应该会喜欢吧—— 阿尔伯特动作优雅,就像是在品茶,咖啡店里一大半女孩的目光都被牵引过来,窃窃私语声犹如蜂群在舞动。 没想到他意外地很喜欢吃甜食,很快就把雪顶一扫而光,咖啡也喝得见了底。 由衣心里一阵喜悦,就好像得到了充分认可。 她在桌子下拧着手,试探道:“那……接下来去吃回转寿司吧,就在波洛对面,是新开的店,有很大折扣,重要的是超级好吃!啊,刚喝完凉的就去吃饭不太好,要不咱们先去水族馆吧,看看海豚、鲸鱼之类的……” “好啊……”阿尔伯特爽快地应答道,绿色眸子反射着棚顶吊灯的亮光,模糊了他原本的神情。 “不过,那个,如果你不想去,可以拒绝的——”由衣生怕他因为礼节等原因,不方便直接否定她的提议,硬着头皮亦步亦趋。 她只是想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他,但并不想让他为难。如果他无法通过这种分享感受到愉悦,那她的分享还有何意义呢。 “我很想去,夏洛特。”他笑笑,“真的,这里到处都是新奇的事物,我很好奇。” 于是,他们先后去了水族馆、东京最大的市内公园,还有一些路过的有趣的小店,最后抵达波洛所在的街区。 那家寿司店就在波洛斜对过,崭崭新的牌子上还残留着刷漆的味道,由衣小心地调整身姿,以便某位眼尖的咖啡店打工仔在向外偶然一瞥时,能看到一个姿态完美的自己。 不过,老天帮她省下了这个麻烦。她刚挺直脊背,波洛的门就从里面推开。 安室透抱着一只三花猫出来,暗金色的碎发迎着正午的阳光,显得更加灿烂夺目了。他穿着米色的高领羊毛衫,套着围裙,一副人畜无害的良民模样。 他把小猫放在门口,蹲下来摸了摸猫的脑袋,三花猫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回应了几声「嘶嘶——喵呜」的叫声,便竖着尾巴跳上了旁边的院墙,纵身一跃消失在后面的树丛里。 多么温馨的一幕。由衣觉得被拘禁在他家里的那半个月像一个幻影,十分不真切,既模糊又遥远。 就如同身边这个男人。 她偷偷瞄了阿尔伯特一眼,他正追随着小花猫的背影,整张面孔若有所思。 “小的时候,捡到过一只很相像的流浪猫。”感受到她的目光,阿尔伯特转过脸,嘴角挂着笑,目光却依旧飘远,“它病得厉害,我把它带到家里,想让它先填饱肚子再领去医生那里。小小的身体在我手中轻得像是一颗马铃薯,却那样灼热。 我一心想要救它,而它却在我向父亲汇报今天行程的短短十几分钟内,被我的弟弟用叉子钉住了四肢……” 由衣倒吸一口气。她看得了杀人,却见不得虐待动物。不过阿尔伯特的弟弟,是那个被威廉取代了身份的本尊吗? “我质问他为何要这样做,他说我是假慈悲,说我会心疼这只病猫。就像我心疼那些孤儿院的孩子一样,是一种病态的优越感在作祟。 就在我们争辩时,母亲来了。她根本不关心谁对谁错,只是数落了一句「以后不要再弄脏桌子」,便吩咐女仆把不知死活的小猫扔了出去。 后来我去附近找,在马路中央,看见了它被马车碾成一滩烂泥的尸体。之后,我做了很久的噩梦——”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近乎呓语,但却吐字清晰。由衣有些心疼地挽起他的胳膊,把头靠在上面以示安慰。 “不不,你误会了,夏洛特。”阿尔伯特轻轻抽出胳膊,目光落在由衣伤感的脸上,自嘲地弯起嘴角。 他知道她沉浸在了故事里,他也可以这样顺水推舟地说下去,塑造一段伤感的过往,可是他要实话实说,这也是对她的尊重。 “我不是梦见惨死的小猫之类的那种噩梦。我梦见的是,父母和弟弟,像那只猫一样,被拔火棍般粗的钢钉钉住手脚,他们嘶吼着、拼命挣扎着,血喷了一地,四周回荡着他们的惨叫。 而我,浑身都溅满了血,一只手握着一根钢钉,一只手握着锤子,嘴巴像小丑那样夸张地咧开着。这就是我的梦,我是不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他微微垂下脸,低声问道,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所以不久后,你就杀了他们,对吗?”由衣歪着头,问道。 阿尔伯特明显地一愣:“威廉和你都说了吗?” 由衣摇头:“他只是说他并非你血脉上的兄弟,其他都是我猜的,或者说,推理的。”她调皮地一笑。 “是这样啊。”阿尔伯特落寞地笑笑,“那么,得知这一切之后,你还会想挽住我的胳膊,把脸靠在我肩上吗?” “诶?”轮到由衣愣怔片刻,忽然才意识到这句话和之前抽胳膊的动作是有关联的,不禁舒了一口气,重新挽起他的胳膊,“当然想喽,你算是我的半个救命恩人,而且我也承担了杀害父亲的罪名,我们同命相连嘛。” “这可不一样,傻丫头。”他这回没有抽出手臂,任由她越搂越紧,“据我们的调查,你父亲很可能是误服了用来谋杀你的毒药。虽然这么说有些冷酷,但答案只有两种,一个凶手是你,另一个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 “但若真凶是我,那么不就是同命相连了吗。”由衣咬文嚼字道,似乎找到和阿尔伯特之间的关联纽带,比洗清自己的杀人嫌疑更重要。 阿尔伯特被她幼稚的执拗逗乐了,他拍了拍她的上臂,想说点什么,嘴张开却只有呼吸被送了出来。 由衣快乐地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她知道自己不是凶手,所以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假设,阿尔伯特应该也看出了这一层吧。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谁想谋害她,就尽管放马过来吧,她只想好好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不不,是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 她从来就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一阵很大声的咳嗽自马路那头传来,由衣这才意识到,他们正充分暴露在金发黑皮的咖啡店侍应生的视野里,连忙松开手,一脸尴尬地扭过头。 “和「父亲」一起逛街呀,感情恢复得真快呢。”安室透站在门口,不无挖苦地说,姿态和神情都很像骂街的中年大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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