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真是禁不起玩笑!” 沐心沅游历天下已有数年。 虽是踏遍山河,但她的人际圈依旧保持原状,医界毒界总共三五名熟人,再加一个南道真的原无乡。 当年一别,至今她未曾再往道真;与原无乡多以书信往来。 至于几番过门而不入,她自是未让原无乡知晓;其中缘由,她亦不愿深想。 期间也曾回过药王谷,仍不见慕少艾踪影;师尊也毫无消息。 师尊名号“医痴”,为精进医术造诣,闭关和失踪是常事;可慕少艾多年音讯全无,着实令她有些疑惑。询问忠烈王府,对方也只是模棱两可的告知慕少艾人没事。 ——这样的说辞,明显是慕少艾有事了。 再怎么嫌弃也是自家师兄,沐心沅索性在忠烈王府一住三个月,也不提慕少艾的事,每日倒腾自己的药方,偶尔发个病给人看。 忠烈王大概也从慕少艾口中听说过这位小师妹,知晓她病躯脆弱,深怕弄出好歹无法交代,只好逼着朱痕来向她担保:慕少艾好得很,吃嘛嘛香,美人在侧,醉生梦死。 沐心沅听出朱痕这句话完全是慕少艾本人的口吻,明白这是自家浪荡师兄托人带话,也就不再追究,包袱款款便下了江南。 师尊出自江南凤府,是正儿八经的名门子弟,上头还有一位长兄,一力扛起偌大家业,这才容许他沉迷医道。 沐心沅和慕少艾早年也时常受到凤府关照,与凤大老爷颇为亲厚。 想起师尊失踪多年,她与慕少艾亦是多年不曾前去探望,便转道前往。 ——孰料记忆中雍容气派的江南凤府,竟成一片废墟。 沐心沅站在瓦砾之上,目瞪口呆。 看这幅光景,必是近日才生变。 她揪住附近鬼鬼祟祟的小贼,询问发生何事。 “姑娘,不关我们的事啊,前几日凤府突然被江湖人士围攻,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躲在家中,什么也不知道,第二日就变这样了。” 沐心沅闻言,心中一寒。 “凤府之人呢?!” “听、听闻逃出一个老管家,昨日还在收尸……” 如遭霹雳,沐心沅心中惊怒,五脏六腑便是一阵绞痛。 “呃……”赶紧点了身上几处要穴阻止病发,她努力平复心绪:“可知……老管家在哪里?” 原无乡又接到了沐心沅的来信。 此回信件,甫观字迹他便察觉不对。 娟秀的笔迹有些凌乱,仅有寥寥两行。 ——家破人亡,何以为乡? 原无乡温润的脸上凝出沉重。 阿沅,发生何事? 他一向平和淡然,这一刻,行动却走在了思考之前。 他追上信使,追问信从何来。 一日一夜,赶往江南。 在破败的瓦砾上,他找到了面色苍白,形容憔悴的好友。 “阿沅。”原无乡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遭情景,心中已然有所猜想:“你还好吗?” 沐心沅正坐在瓦砾上发呆,惊闻久违的熟悉声音,愕然抬头:“你……怎会在此?” 原无乡踩着碎石破瓦向她步步走来:“吾接到你的信,有些不放心,便寻到此地。可有帮得上忙之处?” 沐心沅呆呆地看了他半晌,缓缓摇头。 “……都已经下葬了。” “那……你节哀顺变。” “……嗯。” 沐心沅依然有些愣神,转头对上原无乡关怀的双眼,这才确信他是真的来了。 为什么会来呢? 她感觉……自己似乎正在陷入某种未知的牢笼,万劫不复。
第5章 第五章 凤府惨案来得太过突然,死者安葬完毕,追凶便成为首要。 师尊失踪多年,慕少艾行踪成谜,眼下能援手者,唯有沐心沅。 可是老管家着实担心沐心沅的身体状况,加之惨案正是源于他的不肖子引狼入室,对于缉凶一事,他始终陷在痛苦纠结中无法自拔。 “啊……”灵幡飞舞,一片素白的灵堂中,老管家跪在奠帷之侧,老泪纵横:“老爷、夫人……是我愧对凤府……” 沐心沅双手合揖,默诵《地藏》,乍闻惨讯时翻涌激荡的情绪逐渐平复,跪在灵前神色淡然,见状开口劝道:“老莫,凤府家业还需你顾守,保重身体,等待师尊归来。” “……是。”老管家吸了吸鼻子,强抑悲痛,转而反劝:“沐姑娘,缉凶之事,是否设法联系慕少艾或者疏楼龙宿?你一个人,要我如何放心?” “吾有分寸。” 沐心沅起身再揖,迈步欲离,蓦然回首,案上灵牌终是勾出心头一抹伤感愁绪。 “沐姑娘……” 老管家正欲苦劝,原无乡已投来安抚的眼神:“莫管家不必过忧,吾会陪同阿沅调查。” “这……也好,有劳道长了。” “请。” 与老管家作别,原无乡跟上沐心沅,与她一同默默踏出凤氏别苑。 直至走出许久,走得已经看不到别苑的屋檐,沐心沅忽道:“凤大爷乐善好施,广结善缘,凤府却落得这般下场。世道,有时就是这般残忍。” “阿沅……”原无乡感觉得出她平静外表下隐藏的伤感,欲出言开解,却又转开话题:“你可有怀疑的方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凤府的泼天富贵,终究惹人眼红。”沐心沅容色淡淡,右手却握紧了腰间一枚精致的玉佩:“这是大爷送给吾的成年礼。仅凭这块玉,便可动用凤府数十万银两。按照大爷的说法,吾走跳江湖,总是需要零花钱。” 原无乡闻言不禁略为吃惊:“凤府果然富甲天下。如此家底,若为任何人所得,皆是难以估算的雄厚财力。” “是。”沐心沅平视前方,忆起昔日凤大爷音容笑貌,眼神渐渐开始有些空洞:“但比起满门性命,这家底又算得什么?” “阿沅……逝者已矣,别太难过了。” 原无乡终是忍不住出言劝慰。 他与女子接触不多,唯一的师妹灵犀指瑕向来是想笑便笑,想闹便闹,娇蛮又开朗,此刻见沐心沅静如止水的沉痛,着实不忍。 “吾会调节。”沐心沅微敛心绪,长舒一口气:“回正题吧。吾欲调查线索,你确定要跟吾一同行动吗?” “当然。此时此刻,鼎力相助,正是朋友之意义。” “哈。算了,反正麻烦你的次数也够多,不差这一次。” “你若将自己定性为麻烦,那原无乡真要惭愧了。借用你的老话,省下多余的客套。打算从哪里开始,即刻着手吧。” 原无乡陪着沐心沅在凤府废墟中探索了三日有余。 沐心沅在举办葬礼之前早已细细验尸,对于凶手使用的兵器已心中有数;但凤府毕竟与江湖牵涉不多,要判断凶手身份反而为难。 原无乡在探索现场过程中,未放过半点蛛丝马迹,靠着惊人的洞察力与想象力,基本复原了当日凶杀过程。 “凶手入府并未惊动守卫,除了串联内鬼,也许还使用了其他手段,比如……” 沐心沅一点就通:“用毒。” “嗯。”原无乡点点头:“但从现场残痕来看,吾推测凶手所使用的武学,并非苦境武学。” “外来者吗?嗯……” “这是一种可能性。武艺高强的外来人士,血洗凤府的目的,若真如你之前所言,觊觎凤府财富,那么如此丰厚的财帛,能有什么用呢?” 沐心沅略一思索,脱口而出:“迅速建立势力。” “正是。”原无乡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是暗中建立。” “虽作如此推理,范围依旧模糊。” “道境早已崩毁,至少我们可以猜想,凶手出自集境或者灭境。而且他出于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暗中培植势力,不妨假设,以他原本的身份,不便大张旗鼓。” “集境与灭境目前的状况,吾实不清楚。你有所了解吗?” “据闻集境被武皇一统,灭境依然在乱世之中。” 两人各自沉吟,片刻之后,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集境!” 然而猜出凶手可能的出处,却令他们再次陷入沉默。 四境之大,武学之盛,难保没有跨境习武之人;假使凶手实为苦境之人而使用集境武学,追查的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现有线索已无法再行推理,沐心沅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看来我们需要更多线索。你也累了,不如暂歇。” “嗯。” 原无乡努力寻找话题试图让沐心沅放松,浅笑道:“吾对江南不熟,就请你这位东道主引路了。” “吾在江南生活的时间也不算长。”沐心沅想了想:“不过吾知道一个好所在……走吧,吾做东。” 沐心沅与原无乡顺着微乎其微的蛛丝马迹一路追查,已逐渐南下深入东南百夷之地;老管家忽然传信,言那名凤府内鬼已被擒住,请他们速速赶回江南。 两人皆意识到或许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不欲耽搁,即刻启程。 “阿沅,听闻那名内鬼是莫管家的儿子,你对他了解几分?” 沐心沅回忆片刻,带着几分难解的疑惑答道:“他向往儒门,长期在外求学苦读,吾跟他相处不多,只记得他个性十分端方,甚至可说是……略为迂腐。对于他勾结江湖人士一事,吾至今不解。” 原无乡沉吟道:“嗯,你说他长期在外,看来他在外求学期间,是有特殊的际遇,才会使他心性丕变。” “想探究原因,唯有与他面对面方可见端倪了。” 原无乡正欲接口,忽然神色一凝,一步迈至沐心沅身边封住她背后空门,浑身隐隐透出戒备。 “嗯?”沐心沅讶然挑眉,见他虽是平静却增添数分警惕,也凝神注意。 “后面的朋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赤诚相对?” “呵……呵呵呵……” 回应他的是一阵沙哑低笑。 沐心沅骤然神经绷紧。 她虽毒功高明,武学根基却不及原无乡。能使原无乡如此戒备,必然不俗。 “嘻嘻……”另一个方向也传出笑声,这阵笑声却是尖利阴森。 原无乡心中警惕更重,仍出言周旋道:“朋友,若无冤仇,何不现身恳谈?” “嘿嘿嘿……” “哈……”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四面八方响起,原无乡终于色变,身形腾挪,将沐心沅护在身后:“阿沅,来者不善,小心。” 突遭围困,沐心沅既惊又疑,心绪百转,不解其因。 忽然间,山野林间毒风骤起,天地尽皆染上不祥暗红。 她面色一变,扬袖运功,断喝一声:“原无乡,守元闭气!” 青黑毒氛一举冲破暗红毒风,不见踪影的敌人毫无受挫的失落,反而愈加嚣狂,低低窃语逐渐变为一片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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