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心沅一时无语,再次开口试图说服莫大管家:“吾是嫁去道门,没必要带这么多身外之物。” 莫管家胡子翘老高:“嫁去道门怎样啦?嫁去道门也是要按凤府的规矩办!若薄待了你,将来二爷回来,我老脸往哪儿搁?!说起来,这次凤府连个主婚的当家人都没,老莫我感觉十分心意难平……沐姑娘你怎样就这样答应嫁人了呢……” “噗……”眼看老莫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躺在榻上抽水烟的慕少艾忍不住笑喷:“哎呀,师妹,好了好了,别浪费老莫一番心意。” 沐心沅无奈地扶额叹气:“随便你吧。” 打发走莫管家,沐心沅从桌上拿起道真送来的婚书。 绛底墨文,一笔一划皆是庄重,书页底部落着道磐式洞机和原无乡的亲笔签名。 她的视线在“原无乡”三字上停留许久,才阖上婚书,莫名叹了一口气。 “咦,都快出嫁了,哀声叹气可不好呢。”慕少艾翻坐起身,凑到沐心沅身边:“该不会是婚前恐惧症吧?” “没这么多恐惧症。”沐心沅翻了个白眼。 “哈……”慕少艾总算有了点正经颜色:“吾觉得原无乡堪称良配,你也放下心结好好与他相处吧。” “话是这样说,总感觉这种发展与自己原本的初衷大相径庭。” “想太多。”慕少艾敲了敲水烟管,抖落出燃尽的烟丝:“人总喜欢给自己设想一条要走的路,殊不知有时候突然出现的岔路才是该走的路。” “嗯……”沐心沅若有所思。 慕少艾眯起双眼:“所以说,还是吃睡睡吃,顺其自然吧。” 沐心沅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整日看别人的闹热,你自己呢?去西苗发生何事,弄得满头白发?” “耶……这是跟南宫神翳斗智斗勇心力交瘁的结果啊。” 慕少艾若无其事的打起哈哈。 “是吗?吾倒是听说你将翳流玩弄得惨惨惨,不像是心力交瘁的模样。” “哈。你呀你,安心做你的新娘子,别操多余的心喽。” 见他不欲透露,沐心沅也就歇了追问的心思。 ——既然认萍生已经恢复为慕少艾,他在西苗的一切过往也就随风而去罢。 至于那些爱恨情仇,已经化作了三千白发,不可谏,不必追。 凤府的嫁妆提前送到了南道真。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凤府鸾车轱辘轱辘往烟雨斜阳而行,就连原无乡也是一脸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简……简直是…… 土豪!!! 众道友不禁怀疑——烟雨斜阳怕是堆不下? 好在道门不看重这些身外之物,这要换了普通人家,该是要招人眼红了。 原无乡苦笑着请凤府之人将嫁妆塞进了书房——道门两袖清风,除去总坛和藏书楼,个人居所是没有大库房这种配备的。 又两日,吉时已至。 慕少艾按照江南的规矩,以长兄身份,亲自背着沐心沅来到元宗六象之外。 “嗯,到了。接下来,就是道门的套路喽。” 慕少艾轻轻放下自家小师妹。 因是结道侣,沐心沅身上吉服与普通新娘有所不同,更淡雅也更精致。 原无乡已在元宗六象门口等待多时,见状迎了上来。 慕少艾忽然伸手摸摸沐心沅的头,又冲原无乡笑了笑,前所未有的郑重:“原无乡,请善待她。” 原无乡亦郑重颔首:“吾会。” 沐心沅眼眶一热,赶紧吸了一口气,压抑心中莫名的酸楚。 她想起幼年被慕少艾缠着说话逗趣的往事。 “师妹呀,你看——吾姓慕,你姓沐,所以咱们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你就别跟师尊告状,元宵节吾带你出去看灯玩雪好不好?” ——再回首,已是岁月荏苒,韶华不再。 慕少艾将小师妹交给原无乡,便静静站在元宗六象门外,含笑目送一对璧人踏入三清殿。 不同于世俗喧嚣,道门婚礼庄重古朴。 式洞机立于三清圣像之前,拈香而拜:“大圣大慈,大仁大愿,奉缘尊神,告于三清:道真弟子原无乡、医门弟子沐心沅,志心皈命,愿结道侣。” 原无乡与沐心沅随道磐一拜三清,南修真双揆随即奉上阴阳玉环。 式洞机将玉环分交二人,容色肃穆:“乾元资始,坤德厚生。合婚联姻,眷属佳成。” 原无乡再行一礼:“多谢道磐。” 沐心沅见状也随礼:“多谢道磐。” “礼成了,恭喜二位。” 沐心沅非道门之人,不知道门规矩,还担心是否会被闹,不想仪式结束,原无乡拉着她施施然离开了元宗六象,一众同修好友只在旁侧含笑观礼,倒是不像俗世婚礼那般起哄闹新人。 仪式在黄昏举行,待二人回到烟雨斜阳,天已暮色。 原无乡踏入房内,径直拉着沐心沅坐到了梳妆台前,笑道“先将这身行头卸下吧,看起来感觉很累。” 沐心沅这一身装束虽不及普通新娘那般凤冠霞帔繁复沉琐,但以莫管家那个疯魔的状态自是不会制作得太过朴素,穿在身上仍嫌束手束脚。 听原无乡这样一说,她哑然一笑,自行对镜拆解高挽的发髻,并拿去了发间几件看似寻常实则用料贵重的头饰。 在她将自己从吉服中解放同时,原无乡已转出婚房,拿来两碟爽口的点心,以及一壶淡茶。 ——倒是不知他几时将她的口味记得如此清楚了。 原无乡浅笑道:“自江南一路奔波而来,想是累了,吃一点垫垫肚子。” “嗯。” 沐心沅从善如流,就着淡茶吃点心,但毕竟舟车劳顿,食欲不振,略吃了几口便不再动筷。 原无乡见状便起身,极自然地说了一句:“吾去备水,你先稍待。” 他径自出了房门,也未注意沐心沅陡然微红的面庞。 ——果然是修道人,大概未曾察觉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只是他想得周到、做得也周到,貌似已经完全适应角色,反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片刻之后,原无乡领着她转到浴室,一路上跟她介绍烟雨斜阳的布置。 “过去一个人居住,厨房也很少使用,你改日看看还差什么,另行添置。这是书房……已被凤府送来的东西占满了。” 沐心沅轻笑一声:“老莫对嫁妆颇为执着,劝都劝不住。” “哈……吾已整理过后园,你若要做药圃应该够用。” “嗯。” 她不禁再次感慨原无乡思虑周到。 “浴室在此,你先沐浴吧。” 原无乡一派坦荡,沐心沅脸一热,点点头便跨入浴室。 室内所有器具看来皆被细心更换和打理过,浴桶中水温正好。 她靠在温水中长舒一口气,微微阖上双目。 原无乡的确很会照顾人——这大概是天生吧。 到底是心底有几分紧张,她快速沐浴完毕,回到婚房,见原无乡已卸下头冠,一头银丝披散,坐在床边翻整被褥,一时竟看呆了。 “嗯?”未料到她这么快就回来,原无乡抬眼望去,也被她的模样怔住。 月色从门外落入,沐心沅站在门口,正沐浴在月色之中,青丝披散,身着宽松常服,飘然若姑射仙子。 原无乡之前的从容、坦然,尽皆为之一乱,仓促起身:“你回来了……那……吾去洗了。” 沐心沅目送原无乡落荒而逃,哭笑不得。 ……这是怎么了? 方才还很淡定啊。 索性将换下的衣物叠放一侧,在婚房中走走看看。 婚房想来便是原无乡原来的卧房,布置得如他给人的印象一般,整洁舒适。新添的家具无非是梳妆台和衣橱,还挂了一些应景的吉物。 房间不大,转过一圈后,她拿起床头一本《皇极经世书》,半倚在床上看了起来。 原无乡在浴室中磋磨一番,心内自嘲。 已是道侣了,今后不免亲密,这股难为情来得也好笑。 待他重回婚房,却见飘摇的烛光下,沐心沅已倚着被子睡了过去。 ……看来是累极了。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将睡着的人抱起挪到内侧,并小心掖好被子,方才解下外衫,轻轻躺了上去。 烛光熄灭,月色依然明亮。 他凝视着身侧之人的睡颜,渐渐也有了些困意。 这……就是有家室之后的感觉吧。 似乎,也没有什么不自在。 …… 半夜,原无乡朦胧之间伸手搭向旁侧,却挨了个空。 “……嗯?” 蓦然睁眼,却见本该好好睡在枕上的人不知何时已整个缩入被子里,蜷成一团,好似畏寒的猫儿。 这样的睡姿,不累么? 原无乡好笑地坐了起来,笑到一半却凝在了脸上。 他突然想起慕少艾诉说的那段往事——阿沅幼年时,被亲身父母送给异域邪医做活体实验,关在笼子里直到六七岁。 关在笼子里……怕是只能这般蜷缩着吧? 原无乡眸光微沉,心中却是一痛。 随后,他伸出手,像给猫儿挠痒一般轻轻摩挲沐心沅的背部,直到她放松身体,才将她拥入怀中,牢牢抱住。 ——原道长的新婚之夜,从矫正夫人的睡姿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一本正经主持婚礼的道磐写得我蜜汁想笑。 ——因为另一篇文里正在构思道磐会怎么被师姐坑。 哈哈哈哈哈哈!!!
第11章 第十一章 新婚夫妇,该过着怎样的生活? 原无乡已去后山练剑,沐心沅坐在梳妆台前,给自己拢了一个宽松舒适的发髻,随意插上发簪。 成亲已有四五日,白天同出同进,夜晚共枕而眠,两人虽是亲近了许多,却是谁也未曾打破某条界限。 顺其自然罢……她与原无乡心有默契。 两个人的生活向来皆是规律,如今成家,也仅仅多了些柴米油盐之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应。 趁着原无乡练剑的时间,她去厨房熬了一锅浓浓的枣粥,又现做了煎饼——道真众人似乎颇好饼食,想来是伙房老翁的功劳。 备好早点,她便去后园打理药圃。 此番带来许多珍贵种苗,日前原无乡已帮她栽种完毕,接下来这几日需小心看顾,以免坏了根芽。 原无乡自后山回来,见她不在,想是忙着照料药圃,便自去厨房取早点食用。 现做的煎饼还冒着热气,一口咬下,滋味不输伙房老翁的招牌饼子,他不禁轻笑起来。 有阿沅在身边,口福果然少不了。 用完之后他本欲往药圃帮忙,孰料烟雨斜阳来了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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