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举着千里镜,兴致勃勃看着远处纵马的嫔妃。但却有点灯下黑,近处的东西反而看不到了。 比如姜恒,就能感觉到,上首皇上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 次数之频繁,让姜恒脑子里甚至开启了小剧场模式。 她觉得此情此景,像极了‘大总裁亲妈给儿子选妃,然而总裁却跟母亲身边的秘书眉来眼去暗通款曲’那种海棠类书籍。 大框架出来后,姜恒在脑内继续完善自己的小剧场:一场觥筹交错的酒会,艾氏集团的老夫人,带着艾氏集团现任当家人出现,准备放出眼光挑一挑儿媳妇。然而她举着高脚酒杯晃动在人群里应酬的时候,就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儿子的眼神却落在她身后影子似的小秘书身上…… 她略一走神,被惊呼声惊醒的时候,才发现似乎是有个嫔妃从马上掉下来了。因是在终点附近掉落,大家衣裳都穿的差不多,姜恒一时也分不清。 还是有太监骑着马过去看了,然后飞速回来禀报:“回万岁爷,回太后娘娘,是郭常在的马调头的急了,郭常在手里的缰绳滑脱,就掉了下来。” 姜恒心口不由一跳,很担心郭氏摔出个好歹来。 太后也立刻问道:“可有大碍?” 太监忙道:“郭常在特意让奴才回禀一声,她除了脚踝有些疼,其余并无大碍。还能上马呢。” 果然不一会儿,郭常在又骑着马回来了,只是速度放慢了很多,下马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 之后立刻上前来给太后行礼:“臣妾性子急,原想着拿彩头的,结果倒是手滑闪了一下子。扰了太后的兴致了。” 太后笑道:“没事就好,快坐下歇歇吧。哀家看你方才骑术倒是漂亮。” 郭氏垂头不好意思道:“臣妾正是想着自个儿骑术还过得去,才意图夺头等彩头,叫万岁爷和太后娘娘见笑了。” 太后便命人扶她下去歇着。 因郭氏的落马,姜恒想了一半的小剧场,就抛下了。 然而等她执着茶壶给太后倒茶的时候,却听见上首皇上叩了一下桌面:“给朕也倒一杯。” 姜恒走去倒茶的时候,就见皇上边继续随手点着,边定睛看了她两秒。 时间并不长,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 但姜恒跟皇上接触的越多,了解的越多。知道这并非他平时的眼神,这一眼似乎别有深意,有些眉目传情的味道。 姜恒脑内的小剧场继续上演起来。 不到晌午,木兰猎苑第一届‘太后荣耀杯’赛马会就落下了帷幕。 参与的年轻嫔妃各个有奖,最差也是个安慰奖。 彩头是什么倒不重要,重点是上来领太后赏的时候,太后会让她们再报一遍封号和姓名。 说来选秀的时候皇上溜号,这里的秀女绝大多数他是一面儿都没见过,今日才是初见。 换句话说,太后坚持举办这场赛马会,是要给新人们一个在皇上跟前自我介绍的机会。 之后……之后再怎么样,太后不准备管,也实在不应该再管了。 总不见得她把皇上安排到哪里去住。 今日赛马会,妃嫔们自我介绍也介绍了,马术也表扬了,因是在草原上,打扮也各色各异,任由她们发挥,随意去美。最重要的是,皇上近来喜欢的信贵人,太后都替她们留在了自己身边,没让她站出来——若是这样,这些新人还是没有入皇上眼的,太后也没法子了。 这夜,姜恒回到自己营帐的时候,头发还有些微微的潮湿感。 行宫不比宫里,草场又不比行宫方便。随行的宫人比宫里少许多不说,这草原上昼夜温差还大,后妃们洗发沐浴就不方便在自个儿的宽敞营帐里,如果热水和温度不够,就很容易风寒。 于是后妃的营帐圈里,就格外搭了两个迷你小营帐,一到下晌就开始烧炭火和热水预备着,随时保持着云雾氤氲似的暖和——相当于草原版的小浴室了。 姜恒正是刚沐浴了回来。 她头发又多又密,不容易干透,于是她擦了个八分干,也就披上带兜帽的斗篷,回自己营帐来,准备慢慢干。 妃嫔营帐区的路上,有太监负责值守,竖着的高杆上都挑着大灯笼,像是两排路灯一样鲜明,走在路上都无需格外点灯。 秋雪就跟在她身边,远远见到她们的营帐灯火昏黄,秋雪还笑道:“秋霜怕不是盹着了,瞧咱们帐里暗的,怕是大半灯烛灭了,这丫头还睡着通不知道呢。” 到这草原上,各事儿都不比宫里方便,她们当宫女的也比在宫里忙得多,要水要膳要日常物件,都比在宫里费劲的多不说,还要多跑很多路,每天运动量超标,人就容易犯困。 姜恒就笑道:“这大半月,你们也着实累了。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皇上也要起驾回宫了。等回去,放你们两天假,再每人添一月的月钱。” 秋雪忙道:“侍候好主子,是我们分内应当的,哪里就值得多赏呢。”这样说着,心里也暖融融的。 姜恒也做过基层打工人,甚至目前也是某种程度上的打工人。 这多发奖金带来的快乐,有时候不只是这些钱能买多少东西的实际价值,更是一种‘飞来横财’加上自己劳动得到认可的心理情绪价值。 “咱们宫里,都是有苦劳有功劳多赏,有错儿当罚。你跟秋霜是宫里等儿最高的宫女,当然要从你们开始。”姜恒想着,等回去还可以列个考勤表或者奖罚表之类的。 两人边说闲话边走着,待到了帐前,秋雪打起毡帘,果然是见靠门的灯烛孤独亮着,隔断半隔开的安寝床榻那边就一片昏黑,屋里一片寂静。 按说秋霜不是这样不仔细的人。 姜恒忽然有种奇特的预感:难道是…… 她也不要秋雪去里头点灯,而是自己执着烛台,往里面走去。果然在灯光幽微几乎融入黑暗的地方,看到皇上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 他看着灯火中的姜恒:“回来了?” 姜恒还好,倒是秋雪,骤然听到男子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反应过来,连忙退了出去,找外头的秋霜会和去了。 皇上先是抬手做了个悄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这黑暗处:“朕这样过来,都没让人摆驾。是想着免得你在皇额娘跟前为难,就这样来了。” 他还拿起怀表看了眼时辰:“朕很准时,倒是你回来的,比朕跟你约定好的晚了两刻钟。” 姜恒努力回想,皇上什么时候跟她约定好了时辰。 然后就想起,她倒茶的时候,皇上手指在桌上随意点的两下,还有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难道那就是二更天,他会过来的意思? 这简直就是菩提祖师和孙大圣的猜猜猜啊。 皇上对她招手,让她搁下灯台:“小心些,别叫灯油烫了手。”姜恒放下的时候,烛油一晃火苗一抖,却是熄灭了。 烛光熄灭的瞬间,骤然从明入暗,姜恒只觉得眼前格外黑,一时什么也看不清,只敢站在原地不敢动。 然而很快,她就感觉到皇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低沉,带着一点极细微的喑哑,在黑暗里像是上好的细沙在耳边摩擦的声音,又像是黑暗里的海浪,带着一种暗藏涌动的平静。 “别怕,往前走。” 姜恒就这样顺着皇上的牵引走了两步,眼前才渐渐浮现出帐内物体的暗影轮廓。 “臣妾去……” “不用点灯了。” 两个人的声音在黑暗里碰撞,然后同时笑了笑。皇上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带了点笑意道:“时辰也晚了,一会儿就睡了,没必要再点灯。” 皇上松开她的手后,触了触她的头发:“还有点湿气,朕说过,湿着头发容易头疼,何况这草原上夜里冷得很。” 因是在黑夜里,人的动作都小心缓慢,就带着一种别样温柔的意味。 姜恒声音也因在夜色里,不自觉变得很轻:“臣妾带着兜帽,又披着大氅回来的,一点儿没敢吹风。” 两人就在黑夜里坐了片刻,轻言慢语说了几句话,却也只是家常随意话,没什么内容。 皇上忽然道:“等下回再来这里,你再换朕给你挑的骑装吧。” 姜恒应了一声好。 次日清晨,姜恒是被秋霜唤醒的。 天光已经蒙亮,帐内也没有皇上留宿过的痕迹。姜恒几乎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梦,因为脑内小剧场的关系所以才梦见了皇上夜入妃嫔帐的奇特梦境。 但当秋雪端着水进来,满脸都是热情洋溢的笑容时,姜恒就知道,自己不是做梦——秋雪的高兴点非常准确,只要主子得宠,她的脸就是阳光明媚的。 “主子放心,昨夜的事儿是苏公公亲自安排的,据说昨日这附近值守的人,都是御前的人呢,嘴巴最紧。”秋雪想起旧事,还追加了一句:“必不会出现马佳氏那样随便能打听到主子行迹,还一状告到太后跟前的事儿。” 见秋雪信誓旦旦表示:昨夜发生的一切绝没人知道,姜恒还有些错觉,认真回想了下:等等,我跟皇上还是正经的皇上与妃嫔的关系吧。 见姜恒还拥着被子坐在榻上,秋雪不免催促道:“主子虽然累了,但还是起来吧……一早太后那里就打发了人过来,说今日还有喇嘛来讲经,让主子按着以往的时辰去太后娘娘处呢。” 秋雪看着时辰钟:“奴婢们也想着让主子多睡一会儿,但这会子实在该起来了。” 姜恒略拍了拍脸颊,给自己加油打气:“起来!” 不就是肝吗?熬夜做完项目,次日要去公司大会上的汇报的经历她也不是没有。 这一日,姜恒依旧兢兢业业在太后跟前进修。 好在太后是从不熬夜的人,仍旧是晚膳后,姜恒就可以按点下班了。 说来,太后要她陪着用晚膳,也并没有让她站着端碗捧碟,而是让她坐下一块吃,起初见姜恒有点拘束,太后还笑眯眯道:“宫里东西吃了几十年,哀家都没什么胃口了,但看你这种身子骨好胃口也好小姑娘好生用膳,哀家就也觉得香甜些。之前端午家宴,哀家看你把各种口味的粽子都舀了一口吃呢,可见还是年轻好啊。哀家都不大敢吃糯米的东西了。” 姜恒当时听完,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先天壮’三个字来。 怎么说呢,这个身体实在是很好。换季、变天、劳累、出远门,半年下来,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姜恒仍旧活蹦乱跳,身体没有半点不适。 但身体好归好,她也不是超人。 累还是很累的,今天可一定要早点歇着!然而姜恒刚刚洗漱完,准备直接就睡的时候,忽然见外间的烛火熄了两盏,她当时就心里一个咯噔:“不会吧不会吧。” 很快,皇上的面容出现在一片昏暗中,唇边还带着一点安抚的笑容:“朕今日来的早一点,也好多陪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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