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很快甩甩头,把这点不合时宜的难受甩了出去。 我从小风评不好,总也是有点来由的。 我一袖子甩在他胸前:“我如何知道碧草?你还好意思问?”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低了声音讶道:“怎么说?” “昨天我见着一个婢女,也没穿金星雪浪的袍子,贼头贼脑地从门口往寝殿里张望,我就问身前的李嬷嬷,那是谁。” “嬷嬷年老眼花,一探头的功夫,她已经‘哧溜’一下跑了,嬷嬷也没看真切,我就把我看见的给嬷嬷形容了一下。” “嬷嬷听了,一拍大腿说,那不是碧草吗?您母亲,秦夫人贴身的丫鬟,您都不记得了?” 我一口气说出这么多,金光瑶站在床边,怔了一会。 “这倒怪了,”然后他道,“没听说碧草昨天来过金麟台啊?” “不然你问李嬷嬷,”我道。 我并不怕金光瑶现场找嬷嬷出来对质,因为我跟嬷嬷这段对话是真实发生过的。实际上这是一个偷换概念,我跟嬷嬷的对话是真的,并不等于我真的看见过碧草。 这点小伎俩果然还是没瞒过对面的家伙,他反应片刻,终是一针见血地笑道:“说实话,嬷嬷不也没看见,问她有什么用?我还是知会一下秦家,问他们昨天有没有遣人上金麟台。” 我倒也料到他不会被一下套住,于是冷笑着:“你敢情是‘没听说’碧草来过,那婢子就算来过,又怎么可能承认她来过?” “什么意思?” “我事后越想越不对,既然是我母亲身边的丫鬟,想来是听说我病了,来探望的,可那鬼鬼祟祟的样儿,看见我居然跑了,说明什么?说明她不但不是为我来的,还怕被我看见!” “我这么一想就通了,赶紧下床去看,那婢子心粗,呆过的地方,居然还落下了这个,”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方信笺,折成个粉红色的方胜形状,作势甩在金光瑶身上。 “我虽然现儿不记得她了,但听说从小也是情同姐妹的,怎么料到,她居然能打我夫君的主意?” “若这样,她怎么会承认她来过?而你自当‘没听说’她来,横竖你们都是沆瀣一气,只蒙我一个在鼓里的!” 我一口气连珠炮似的说出这么多,然后作势抹起眼泪来。 而金光瑶,也被我这天外飞仙似的倒打一耙短暂地弄蒙了,又气又笑,说话竟有几分结巴起来:“阿愫,你,你说什么呢?你说我……碧草是因为跟我有什么才来的?” “不然呢?”我一脸生无可恋,“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粉色方胜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他气得连说两遍,把那方胜拆了,就是一张信笺,上头空白一片,反复看了两面,道:“这空白的,你如何就说她是来找我?” 他虽然聪明,但一时之间,被我拉进我划下的道儿里,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天才辩论不过白痴,因为白痴会把对手拉到同一等级并用丰富的经验打败他…… 于是我冷冷道:“金麟台的修士都住在外围,主殿范围就只有两个男人,金凌才十五,你不会想推给他吧?” “阿愫你!”他被冤枉急了,大概一时不知我的话是真是假,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道,“就算她带在身上,只是偶尔掉到主殿,也不能证明就是想给我的。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是想给我,那也是她一厢情愿,我是真不知道,我堂堂仙督,怎可能跟一个婢子私通?” 我心里暗笑——我要得就是他这句话!我是以战逼和,本来他都把我逼到墙角,让我差点掉了马,结果让我一顿栽赃陷害,反而成了他拼命辩解。如今他退这一步,就承认了碧草来过金麟台但未告诉任何人的可能性。而这,不就回答了先前他的问题:为什么我知道碧草吗? 我刚松了一口气,却见他眼神也复杂起来,里头的幽光像阳光照射针尖,一浮一浮的。 我能想明白的事,想来他也能想明白。 “阿愫啊,”他笑道,语气放慢,坐上床沿,一手环住我的腰。 我一惊,麻蛋,这什么情况?剧本上没有啊! 他似乎察觉我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变本加厉,另一手搭上,来解我的衣襟,嬉笑道:“夫人这是怎么了,是我待你不够好么?千金之躯,居然会跟个婢子吃醋。” 我迅速反应过来,这混蛋,还是在试探。 之前秦愫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了,而且表现出极为剧烈的反弹。 那她除非真的失忆,否则面对金光瑶这样的行为,是绝对淡定不了的。 氮素~老子又不是真的秦愫! 我一咬牙,这情况了,怎么也得撑住喽往下装。有句古话叫啥来的?两军相逢勇者胜! 于是我顺着他胳膊,软软往他怀里一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一手顺便也搭在他领子上。 金光瑶整个人突然一凛,肩颈肌肉都是僵硬的,好像得了僵直性脊柱炎。 “夫君,我并非怪你,就是普通宗主,哪个外头花红柳绿的事情少了?我又岂敢奢求你只钟情我一人,”我用手指旋着他领子上的玉釦,满眼幽怨娇嗔,“只是想来是我病了这些日子,不能伺候夫君,才让外人有机可乘,如今……我已好了□□分了……” 然后我就看他额头约略起了两根青筋,脸色转白,手放在我衣襟上,滑了半天也没解开半颗盘扣,仿佛那扣子被编了九弯十八拐的中国结似的。 他大概先前看我那一惊,导致对自己太有自信,真没想到我这个反应。 我在心里狂笑:斗法是吧?玩脱了吧?作死了吧?收不了场了吧? 然后我索性一用力,把他整个人推倒下去,伏在他胸前,笑笑地看他。 他慌了神,忙道:“那个……夫人……其实……我突然想起来,前头还有些公务,没处理完……” 说着,他撑起身体,笑容尴尬,俯首一躬行了拜别礼,几乎是落荒而逃。 等他走后,我趴在床上,笑得锤得床棱子砰砰响。 受了这么多天窝囊气,小胜一场,身心舒畅啊……
第5章 你,你不是去姑苏了吗? 乐归乐,这种大绝也不是天天能放的。 我在床上躺了一宿,脑子中沙盘推演各种桥段,准备如果金光瑶再来套话要怎么应对。 我还在枕头底下藏了一罐子桂花糖,如果他又在药里加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好歹喝完之后能赶紧缓解缓解。 午时,他没来。 未时,他没来。 申时,他没来。 我伸着脖子往殿外看。 这每天按时出现的人突然一下不出现,还真有点让人惦记。 后来,我问了侍女,说是泽芜君造访。 我心里一咯噔。 不过蓝曦臣来了,也不错啊,横竖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让他俩慢慢搅合去吧。 我盘算着,我既然穿越到金家密室,那说不定里头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回去?之前听金光瑶说,金家密室我也能出入,也不知是真的,还是他顺口搪塞之词。 管他呢,死马当活马医,怎么都得试试。 就在我试图去寻找那面大镜子时,路过会客室,听见里头传来谈话。 “二哥,雷泽广大,妖兽横行,我想围着雷泽,二十座瞭望台并不算多。” 我躲在回廊里,挑挑眉,我还真冤枉他了,他跟蓝曦臣是在谈事情,不是谈恋爱。 不过我又想,谁知道,心里有意思的人,谈什么都是谈恋爱。 “阿瑶说的,我当然明白,”温雅男声,正是上次我也见过的蓝曦臣,“可毕竟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要建在当地七家家主境内,他们不同意,阿瑶要如何呢?” 我在心里道,说实话,金光瑶建瞭望台,固然确有造福苍生的效果,但另一面,安排金家修士驻守,又是对各家的情报收集监控,也难怪人家抗议。 “七家一起,同气连声,确实不好谈下来,”金光瑶的声音,“可是依我看,本不是七家都反对得那么坚决的,大抵还是因为那渔阳姚氏的宗主牵头,号称什么七宗之盟,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渔阳姚氏?我心想,难道是原著那位姚宗主?这种人煽风点火,偏偏又总满口仁义道德,最是难缠,好比我先前看韩剧《王国》,里头官吏本来要烧了丧尸,偏偏一个诰命夫人出来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结果晚上丧尸屠城。况且他一家倒也罢了,若联合七家,确实让人头大。 果然,只听蓝曦臣叹了一声:“背后不该语人是非,所以对姚宗主此人,我就不评价了。阿瑶要应对他,还真是辛苦了。” “有二哥支应着,便不辛苦,”金光瑶笑道,“其实上次金麟台百家清谈会,本来想恳请二哥跟其中三家谈谈,泽芜君的面子,想必大家还给几分。没想到,又搞出搜查芳菲殿的一出,就没顾上。” “阿瑶……”蓝曦臣的声音,没有说下去,似有愧意。 “罢了罢了,是我不好,不该提这茬,”金光瑶又笑,“也不知你家忘机,如何会跟那被逐出金麟台的莫玄羽搅在一处?” “我亦不知,忘机的心思从小执拗……”蓝曦臣道,声音中透着痛心。 “对那莫玄羽,我多少还了解几分,要不,我跟二哥去一趟姑苏?” 若说之前的话,我都还只是随便听听,金光瑶这一句,对我来说才是纶音佛旨。 我在听到的一瞬,立即有一只摇滚乐队在心中嘶吼: 去!赶紧去! - - 当天晚上,我好容易熬到听说他出发了的消息,立刻斥退下人,独自去摆弄那面大镜子。 我寻思着,原著里他怎么打开密室的?好像就只写了用掌印合入。 敢情还是个指纹锁? 于是我伸开手掌,往镜子上各处去合。 没想到,金家的密室还真像他说的,是他跟秦愫都可以进入的。 我把掌印合在镜子上,镜子打开得太急,我跌进去,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 密室里有许多奇珍异宝,不过我对它们没兴趣。这个世界我不过是个过客,我只想找到什么禁术机关,送我回去。 于是我又察看藏书,这密室的藏书量也真是可怕。而且都是竖版文言文,繁体字,里头时不时还来个通假字。 我不由想起庄子那句,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 现代一般把这句话作为劝人向学的名句,但是原版分明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目前这情况,我要是能把这藏书都读了,结局一定是那俩字:殆已! 抱怨归抱怨,好比陈近南跟韦小宝说的,这些书,你看了,九死一生,不看,十死无生。我还是一面囫囵吞枣翻着,一面把说不定有用的几本往怀里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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