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想过用非常规的方式去寻找父亲。可是——艾德勒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她连两百美元的价值都搞不太清楚,又从何谈起非常规呢? 正在这时,那个人出现了。 他像幽灵一样神出鬼没,无声无息地惩治了那些得罪过她的人。 尽管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帮她,但毕竟是在帮她,而且手法高明如鬼魅,所以哪怕他对她不怀好意,她也要赌一把。 只是,她要怎么联系他呢? 突然,她心中冒出一股寒意,后颈汗毛一根一根倒竖了起来——她居然一直没注意到这点——他是怎么知道老太太、男人、奥丽娅娜需要报复的呢? 他进了她的卧室,偷看了她桌子上的名单! 莉齐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如此危险的局面下,她内心除了恐惧,居然还升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那个人在暗中观察她,说明他知道她的窘境,他在等她上钩。 是的,他报复那几个人,只不过是对她抛下的鱼饵。 他在等她走投无路,等她饥肠辘辘,等她顾不上鱼饵是否有毒,急不可耐地一口咬上去。 他的等待是对的。她会咬那鱼饵的,哪怕饵上有毒,她也会像贪吃的鳟鱼似的咬住不放。 当然,父亲知道她这样冒险,肯定会很不赞同,甚至大发雷霆——可是,谁管他呢?连自己安全都不能保障的老家伙。 打定主意后,她心脏跳得飞快,却全然不像遇到坏事那样一个劲儿打寒战,手心反而一阵一阵发热,就像小孩子要拆开礼物盒那么激动,至于盒子里是珍贵的礼品,还是一只会跳出来吓人的怪物,她竟一点儿也不在乎。 这么想着,莉齐送走了噘嘴发牢骚的奥丽娅娜,提着裙子,跑回卧室,仔细检查周围的布置,想找到一点儿那人来过的证据。 然而,窗户没有任何外力破坏的痕迹,家具也丝毫未挪动,就连桌椅板凳上的丝带、胸衣、香粉、科隆香水等这些最容易——她脸红了一下——被流氓觊觎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待在原位。 她想得没错,那人就是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降临到她身边,无声无息地帮她报复别人,又无声无息地对她抛下钓竿,静等她咬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要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留下,她要怎么跟他说上话? 莉齐忽然又泄气了,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幽灵,也许那些事就是一个巧合。 老太太是某位交际花的护花使者报复的,那个男人也确实得了一种会蛙叫的怪病,奥丽娅娜的事情就更容易解释了——兰斯极有教养地把交际花的小金库掏空了,交际花一气之下,把一切抖出来也正常。 她真是疯了,居然会觉得有幽灵在帮自己。 她简直愧为父亲的女儿,遇到困难,只想着怎么求别人帮自己。 然而,她心底有一个声音是这样说的:不是她不想靠自己,而是世界把她的路都堵死了。 在此之前,她以为最有可能困住自己的,是上流社会这个金鸟笼;现在,她却发现,这鸟笼压根儿不算什么,只要脸皮够厚,就能飞出去。 可对于这个堵死所有路的新牢笼,她却一筹莫展,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 莉齐不想哭。 一哭起来就没完没了的,而且,能给她擦眼泪的、替她遮风挡雨的人已经不见了。 哭除了让自己更加软弱,更加绝望,还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一个信封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掉在了她的面前。 莉齐直勾勾地盯着这个信封,理智上知道自己该吓一跳,可她的理智正忙着思考究竟是什么困住了自己,再加上感情已全然麻木,竟极其冷静地捡起了这个信封。 “幽灵来信了。”她用手帕擤了擤鼻子,心想。 信封长六英寸,宽六英寸,边沿镶着金边,拿到煤气灯下观察,能看到金边上若隐若现的玫瑰花纹,由一枚暗红色的骷髅头火漆封缄。 按理说,莉齐也该被这个红色骷髅头吓一跳。可她只是冷静地想:“啊——居然真的是幽灵。简直像个鬼故事。” 她拆开信封,摊开信纸: “今晚九点,后花园见。” 落款只有一个字母——E. 莉齐第一反应是,这人是故意的。 他进她的卧室如入无人之境,却假模假样地约她在后花园见面。 后花园,真是个好地点! 夏洛莱的后花园与侯爵夫人的后花园仅有一墙之隔——还是一堵草墙。 要是碰巧侯爵夫人正在花园里举行晚宴,那她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这位幽灵约会。 就算没有晚宴,林荫道上也时不时会有马车经过。马车里的人倒不足为惧,他们决不会失礼地探头张望。但马车夫就不一样了,他们忙碌了一整天,正是放松的时候,这时谁家要是传来一点儿异动,必然会招来他们炯炯有神的眼睛——但是,无所谓了。 事关父亲,哪怕他要她当着兰斯的面接待他,她也欣然应允。 莉齐放下信笺,朝天花板望了一眼——刚才神经太过紧绷,信封掉下来的时候,居然没想过抬头看一眼。 当然,现在看已经晚了,那个人也不可能像个蝙蝠一样挂在墙上,觉得时机到了,就把信扔下来。 莉齐提着裙摆站起来,瞥了一眼时间,七点钟整,她还有两个小时来打扮自己。 不知道那个人是为了什么帮她——最好是为了金钱和美色,因为这两样她都有现成的。要是为了别的,她还真不好给。 莉齐丝毫不觉得,这个想法多么突破道德底线。她并不像其他女孩那样富有廉耻心,会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洁——早在女子学校的时候,她就被两个坏女孩带着偷尝禁果了,而且尝了不少——她还暗暗怀疑父亲也知道这事儿呢。 想到这里,她更加想念父亲了,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会这样无条件爱她,无条件支持她——是的,她相信母亲对她的爱,跟父亲对她的爱一样深厚,若不是怕她遭受非议,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尝试偏方呢? 所以,她一定要救父亲,即使跟魔鬼——跟幽灵做交易。 莉齐在衣帽间翻出一条玫瑰红晚礼服,那是她第一次参加舞会穿的裙子,裙摆是波纹丝缎,裙幅足足有十二码,罩着两层淡粉色的朦胧轻纱,走动时会发出窸窣声响,饰以一条黑色腰带,极尽华美明艳。 因为现在已不再流行裙箍,而是一种使后腰蓬起的裙撑,她这条裙子还掀起过一阵复古风潮。 莉齐脱下居家服,穿上亚麻布衬裙,套上这条华美的玫瑰红长裙,走到全身镜前,两只手背在后面,钩住紧身胸衣的扣子,又在低胸领上别了一枚红宝石胸针。 她在下巴系上阔边帽的系带,廉耻心莫名又活泛了起来——这么一看,简直像要去勾引那个幽灵。 但没过几秒钟,她就把廉耻心抛到了脑后,这玩意儿对她目前的困境一无是处,还是不要为妙。 距离九点钟,还剩下一个小时。她走到厨房,打开橱柜,倒了一杯白兰地,仰头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酒力赶跑了她的恐惧,以及逮住机会就想冒头的廉耻心。 她倚靠在橱柜上,又喝了两杯。酒劲儿如同一把剪刀,咔嚓剪断了她思绪的缰绳。她抿着酒,脑子乱纷纷地转动着,要是那个幽灵不要她的金钱或美色……她该怎么办呢? 是了。 她可以想办法,让他对她的美色感兴趣。 就这样,到了八点五十多分,莉齐已经彻底抛弃了廉耻心。 她放下白兰地酒杯,用科隆香水漱了漱口,把父亲的左轮放进裙子的口袋里——万一那人是个歹徒,她就趁他不注意,一枪崩了他;避开仆人,悄悄前往后花园。 好巧不巧,隔壁的侯爵夫人正在举行晚宴,人声鼎沸,隐隐传来华尔兹舞曲优美的旋律。 莉齐走进后花园的凉亭,心跳如鼓。 她咬着下嘴唇,打开怀表,死死地盯着表盘。 八点五十八,八点五十九……秒针开始走动了,她吞了一口唾液,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秒针。 ——九点钟。 她刚要收起怀表,同一时刻,一条黑丝缎从她的眼前覆下。 莉齐心中一惊,想要回头已经来不及。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扣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一哆嗦,这只手简直像炭火一样滚烫! 他扣着她,往后一扯。 她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他轻而易举地将她控制在原地,把黑丝缎系在了她的眼睛上。 作者有话说: 这章随机掉落50个红包么么哒!!!
第10章 Chapter9 眼前一片漆黑,身后是陌生人的体温和呼吸。 有那么两秒钟,莉齐的头脑一片空白,眼睛直直地望着黑丝缎透出来的微光,过了好一会儿,思绪才渐渐回笼。 意识到身后的人对她做了什么,她立刻想要摆脱钳制,脸涨得绯红:“你——” 但很快,她的理智就勒住了后面的咒骂——冷静,不过是被蒙住了眼睛,他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事。她要冷静,不能激怒他。 莉齐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努力想要看清那个人的模样。 然而,透过朦胧的黑丝缎,她只能看到一个高大而模糊的身影,因为过于高大,几乎使人感到压抑。 他似乎是骑马而来,身上散发出烈性烟草、坚硬皮革和纯血公马的气味,没有系领带,衬衫衣领微微敞开,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肌。 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样高大强壮的陌生男人,心跳得飞快,耳根也泛起了红晕。 这时,他掠了她一眼,似乎意识到她能透过黑丝缎打量他,扣着她的手腕,走进了凉亭的阴影里。 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 莉齐攥紧拳头,指甲重重地掐进掌心。她差点就把手掌掐破了,脸上却露出一对甜美迷人的酒窝: “幽灵先生,这些天是你在帮我吗?” 那人一动不动,滚烫的手掌始终扣在她的手腕上,半晌,他才低沉而缓慢地说道:“……幽灵先生?” “是的,幽灵先生。你一直像幽灵一样保护我,不是吗?”她一面甜甜地说,一面拼命回忆自己是否听过这个声音。 结果是没有。尽管他语速很慢,乍一听文质彬彬,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口音,她完全无从分析他的来历。 “你说是就是吧,德·夏洛莱太太。”他平静地说,说到最后两个字,语气变得有些古怪,毫无礼貌可言,充满了讽刺和轻慢。 莉齐没注意到这一点,她正忙着揣摩他的呼吸节奏,试图分析出他在想什么——他的呼吸一开始粗重而急促,犹如一匹焦躁不安的公马,现在却平缓了下来——这要是能分析出他在想什么就有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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