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无聊的东西谁要记啊,”童磨靠在墙上,虹彩的眼睛虽然在笑,却透出显而易见的冷漠,“小时候是因为母亲喜欢才学的,她死了以后就再没跳过了。不过扇舞的话,我跳的很好哦。” “没关系,我还记得。”我站起身来,“我来跳一遍,你帮我看看,这和继国缘一用的剑技相比,在动作和节拍上有没有什么共通之处。” 鬼顿时喜笑颜开地拍拍手:“哇啊,小染要跳舞给我看嘛?真是太棒了,人家最喜欢看可爱的女孩子跳舞啦~”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到院子中间,以刀代替鉾先铃,闭上眼睛回忆了下动作,缓缓踏出了第一步。 舞出第一个节拍后,我就发现,不一样。 “荒之祭”上由巫女跳的祭舞,是水神的祭舞,动作明显要更柔和,和日之呼吸那种势如破竹、充满力量感的姿态相比,可谓遵循了两套完全不同的节拍。 当然,对方的祭舞早就与剑技相融合,这也是原因之一。 慢着,剑技的话,我不是刚刚才学过… 如此想着,我加快了舞蹈的速度。 荒川是一条大河,荒川之神是掌管洪水和降雨的神明。倘若谁以为水的力量是柔弱的,那是因为没见过荒川发怒时的样子。 继国缘一再怎样也是人类,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神灵。虽不能与高高在上的天照大御神相比,但也是江户城曾供奉百年的水神,我的神乐舞,没道理输给任何人。 而天下水脉的力量是相通的,就连天照大御神,最初也是在水之力量的祓禊中诞生的。 一种特别的感觉充斥着全身,好像回到了许多年前在波涛间纵横嬉戏的时光,那时的我,能在河流中掀起巨浪,也能在高空中呼云唤雨。 是的,那就是我的节拍,荒之祭舞的节拍。 “哇啊,小染在发光耶!跳舞真是太有趣了!人家也要试试嘛~”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一道冰冷的气息就瞬间贴近,我睁开眼睛,正对上童磨笑的有点亢奋的脸。 “呐,小染再快一点吧,否则会被我砍到哦~” 灿金的铁扇夹着刺骨的寒意迎面袭来,我拔刀挥出波浪般的剑气,刃风在扇面上擦出一串破碎的金光。 “不错不错,学有所成呀!”恶鬼的声音更加兴奋,“那我也不客气啦~血鬼术·蔓莲华!” 啊啊啊这个疯子他来真的! 我以一连串快速的斩击挥洒出大片金色的刃风,只慌乱了一瞬间,就又被他抓住破绽贴到了身后。我反身一记横斩逼退他,踩着水流重新找回了神乐的节拍。 “诶呀呀,小染可以跟上我的速度吗?好开心!咱们再来试试别的吧~血鬼术·散莲华·玄冬冰柱!” 这鬼也太可怕了!我边躲闪铺天盖地的莲华之刃和寒冰乱刺,边努力维持着自己挥刀的速度。 黑死牟大人的攻势凌厉,但严格遵循了剑道的规则;继国缘一的日之呼吸可谓神速,但依然有节拍可循。 而童磨大人高兴起来就用血鬼术一通狂轰滥炸,加上瞬间爆发力惊人,身形像鬼魅一样飘忽不定,永远不按套路出牌,简直让人心情崩溃到只想抽他那张笑嘻嘻的脸。 脸颊被冰风擦出血花,我沉下心来,踏着他的冰莲一路疾奔向前,在接近时猛的收敛了全部气息,用出了那道不像居合斩的居合斩,自下而上的一字纵劈。 绚丽的金光几乎要划过上弦之贰那张俊俏的脸,他一个柔韧的后仰,竟然堪堪躲开了,嘴里竟然还在喋喋不休:“好乱来的招式啊!哪有反向的居合斩嘛!不过很漂亮哦,人家喜欢~” 我惊魂未定地收回刀:“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你那是突然隐藏了气息吗?真是太棒了呀!”那鬼完全没在意方才的险境,两把扇子啪的张开,兴高采烈地说,“和小染一起跳舞很有趣哦!咱们再来一次吧?” 要被他气死了,真的要被他气死了。 我微笑,充满善意地提醒他: “童磨大人,再玩,房子就没了。” “诶?” 他低头看了一眼,满脸惊讶。 “屋顶哪里去啦?” “谁叫你用血鬼术的?!”我咆哮,“屋顶被吹飞了啦!今天你给我住树上!住树上!” 说归说,怎么也不可能真让他住树上。我俩意兴阑珊地回到没了屋顶的房子里,我从一堆掉落的茅草里扒出茶具,吹吹上面的冰渣,换了壶热水。 “你的近身防御真的有问题,连我都能差点砍到你的话,鬼杀队的柱肯定也能。” “小染就不要说我了嘛,你只要一害怕,跳舞就会错哦,刚刚就错了两拍呢。” ——跳的很好啊,就是错了两拍哦,我来演示给您看。 男孩子清亮的声音仿佛响在耳畔,我猛的回过头看着那只鬼。 他悠哉地靠着檐廊的柱子,眼睛像是透明的、映着彩虹的冰。 “你…不是说你不记得神乐舞的跳法了吗?” “骗你的啦。”鬼露出无辜的笑脸,“人家的记性那么好,怎么会忘呢?只是不想跳而已嘛。” “童磨大人竟然也有不想做的事情啊。” 我端着茶具坐在他身边,刚倒了杯茶,却听他笑嘻嘻地说:“母亲死之前,我告诉她了哦。” “告诉她…什么?” “根本就没有极乐净土,我也听不到神明的声音。”童磨的笑容天真又残忍,“所以跳什么舞都是没用的哦。诶呀呀,她看起来相当吃惊,就那么死掉啦。” “……谁说是没用的,我不是神吗?” 我严肃地盯着那只鬼。 “我记得你在我的神社里跳神乐舞的样子,漂亮极了,后来我整整练了一年,就为了能跳的和你一样好。也许就是那次,你成功地召唤了我这个神明呢?” 童磨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啊哈哈哈!世上怎么会有小染这么笨的神明嘛!” “世上还有童磨大人这种脑子有病的鬼呢,多我一个笨蛋神明又有什么不行?”我站起身,骄傲地宣布,“神明大人现在要去帮你修屋顶了,下次再把屋子弄坏了,你就自己修。”
第74章 无限(7) 浑身升腾着火焰的魔物咆哮了一声,携着炽烈的焚风向我扑来。 我双手持刀,挥出干脆利落的一字斩,金色的光华形成无数道半圆的剑气,瞬间,魔物分崩离析,像一只从高处摔落的木偶般碎了一地。 在灼烫的尸体中,我看到了那颗流转着火焰的红色晶核,于是小心地将其取了出来。然后朝着远处喊了一句: “我第四个了,你找到几个了?” 一阵黑色落雷般的刃风后,浓眉大眼的少年扛着刀,冷着脸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我不禁感慨死灵地狱这莫名其妙的规则,鬼都用不出血鬼术,但鬼剑士能用呼吸法…果然灵魂不同,能使用的力量在下地狱后也不太一样?之前那群鬼杀队的人也都能用呼吸法,这规则也太偏心了… 但这小孩为什么永远摆着一张臭脸?是对谁不满意啊? 他走到我面前,扔给我两颗暗红色的晶体。 “麻烦别人帮忙,都不知道说句谢谢吗?”他嘟囔。 “谢谢小狯岳,辛苦你啦!”我自认为笑的无比和蔼,“也是给你找个练刀的机会嘛,要不你总在那里对着树桩子练,有什么意思啊。” “黑死牟大人不理我,我有什么办法?”狯岳扛着刀,目光暗淡,“大人倒是什么都教给你。”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没安全感。 “那位大人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你也没主动去求他教你,他当然不理你了。”我看出他在生气,“我还记得剑型,要不我教你?” “不用了,他教你时我看过,我也学不会月之呼吸。”少年冷冷地说,“我算明白了,我在哪都是这副样子,没人喜欢我。” “我觉得你的雷之呼吸用的挺好的啊,速度也变快了。” “有什么用,还不是学不会最基础的壹之型。” “狯岳,”我认真地看着他,“我们没必要事事要求自己做到,人活着,总有做不到的事。” “你不懂,你是个神。”狯岳冷笑,“你要是在街上跟野狗抢过饭,就会发现人没有做不到的事,饿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 “生死关头,的确如此。” 我拿出时轮的碎片依次摆好,他抱着刀站在旁边,皱着眉看我干活。 “你知道你为什么学不会霹雳一闪吗?” “难道你知道?”他嗤笑,“神明大人还真是无所不知。” 这孩子怎么回事,最近说话总这样酸溜溜的。 “我接过早云的那一刀,所以大约有些体会。”我边调整碎片的位置边说,“那一刀需要强烈的‘信念’,无论是守护什么,或是一击必杀地击败什么,要有那种哪怕必死,也要做到的决心,才能用出那一刀。但用出之后,你的身体必定会因为承载了过强的力量而受伤。” “狯岳,你不是个合格的鬼杀队士的原因,是你没有那种必死的信念,不论是强烈的仇恨,还是以身为盾、宁死也要守护他人的心,你都没有。” “我就是不想死!有错吗?”他的语气暴躁起来,“可凭什么那种整天哭哭啼啼的小废物能学会?!我哪点比他差?” “那大概是因为你师弟找到了自己想要走的路吧。有一天你也会找到的,不要急。”我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要修东西了,你离远些,我怕万一炸了伤到你。” “你…也觉得我这么没用吗?” 他莫名其妙地甩下这么一句,走远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修好“时轮”,虽然我不知道它在“门”的开启中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但既然上面的咒文和产屋敷宅邸下面发现的一样,也许我能试着以自己的灵力直接驱动咒语,看看能有什么效果。 残破的时轮在黑暗中散发着金属特有的幽光,我将第一颗炎魔的晶体摆在了上面,晶体触碰到金属的一刻,红莲般的烈焰轰的燃烧起来。 果然没猜错,这东西能吸收业火的力量。 六颗晶体依次摆放在时轮的六段破损的铭文上,我最后取出一道写着完整咒文的符咒,在空气中轻轻一抖,符咒表面流转开金色的灵光。 ——以神灵之力为始,以神灵之力为终。降服于我的意志,赐予你新的重生。 符咒在时轮中央漂浮着,像片风中的落叶一样旋转起来,脆弱的纸燃烧殆尽,却有金色的咒文浮现在空中。在熊熊业火中,那些文字分作了六段,像一层金色的轻纱,与时轮上的咒文贴合在一起。 在贴合的一瞬间,金属发出了奇异的鸣响,金色光华如水流般在其表面散布开来,青铜的颜色像是被高温吞噬一般缓缓退去,由黄金的光彩取而代之,碎片的边缘开始消融成液体,仿佛有生命的藤蔓一样攀爬着彼此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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