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慢地蹲下去,手指埋在头发里。我感觉头痛欲裂,胸腔里五脏六腑、甚至每一根血管的每一处缝隙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堵满了,紧紧地挤压在一起。我蹙起眉毛,呼吸都有些费力。 我第一次用亲身实践体会明白了崩溃是什么感觉。脑海里无数个想法互相冲撞,但我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中的任意一个——哪怕只有一瞬间。 我咬着嘴唇,想象着自己发了疯一样地大哭大叫,但事实上,我并没有。我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出。 那冲上来的一股子热气来的快,冷得也很快。 我站起来,直了直身子,一阵头晕目眩。我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然后机械地把柜门关好,打开门走出去,四下无人,我把办公室的门锁了上去。 做完这一切,我在外袍上施了个幻身咒,然后裹紧了袍子。 可是我突然想到,练了这么久的幻身咒,现在用在自己身上,也该可以做到了吧? 我念完咒语,把手伸出袖子,眼睛看到的却是是空无一物。 没什么意外。 我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走回寝室,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我照旧和往常没两样,按时去上课,坐到奥赖恩旁边,向他借借笔记,讨论几个问题。 没过两天,邓布利多回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他打败了格林德沃,格林德沃被关押在奥地利的纽蒙迦德的消息。所有人都很高兴,大家都在为此庆祝,除了我——还有邓布利多本人,好像也不太高兴。除此之外,一切都在按照正常发展,我也不知道我是以一种怎样的态度度过了这段时间,总之我的大脑意外地很冷静,成绩都比以前提高了一大截。 但事实上,我经常会在夜里,躺在床上思考一个问题,就像一具空洞木然的冰冷尸体——我渐渐搞不明白为什么我存在于这个世界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每当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我都会为自己这种毫无动力的懦弱颓唐感到一阵阵恶寒,可是我又不得不承认,我想不到任何可以支撑我到未来的东西。 圣诞节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去霍格莫德。从早上醒来开始,睁着眼睛,一动也不想动。 伯斯德像往常一样默默收拾好东西,打开门出去。 “你不去吗?”门在关到一条缝的时候停住了。 “你先去吧。”我反应了几秒才回道。 等她关上门离开了以后,我一瞬间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关系好像缓和了许多——也许是从她借我香水那一次,也可能更早些。大概是长大了,成熟多了,那些幼稚的口角争纷似乎也不重要了。 我也说不清我生活中的哪部分在慢慢变好,哪部分在变糟。但总的来讲——至少到现在为止,真的很糟糕,这让我快要被浑身以及大脑的乏累淹没了。 我练习了一会儿咒语,看了看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望向窗外散着光圈的幽深湖水,安静得有些无聊。与其浪费时间,倒还不如去趟霍格莫德吧,随便走走,找点事情干。 我收拾好东西,上了五楼,凭着记忆绕过那套盔甲,走进放着镜子的房间,通过背后的暗道去了霍格莫德。 我没有戴围巾,风和着雪花钻进领口,我猛地打了个寒战,裹紧了外袍,去三把扫帚酒吧里买了瓶黄油啤酒。我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转转了,好像几乎所有有关霍格莫德的回忆都是和里德尔一起,然而现在我一想到他却只有皱紧眉头,默默深吸几口气去平复起伏的胸口。 这事还不算完呢。我想。 起码……也要让他付出些代价吧。 我在帕笛芙夫人茶馆的透明玻璃窗前放慢了脚步。这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热腾腾的雾气在发涩的眼眶中散开,面前的一切逐渐成了朦胧的影子,落在我眼皮上雪花的凉意使我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一滴眼泪就顺着滑落下来,在我脸颊留了一行迅速风干的冰冷。 忽然,我颈间感受到了温热的触感,一条绿围巾轻轻搭在了我脖子上。我愣了愣,刚涌上来的情绪一下子止住了,转过头,对上那双深邃而含蓄的黑眸。 “不冷?” “还好……”我这才发觉脸颊都已经冻木了,我缩了缩脖子,鼻尖碰到奥赖恩的围巾,一丝很清淡的香气占据了我的嗅觉。 “要进去坐坐?”他问。 “不了吧。”我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是很敢直视他的眼睛。 “随便走走吧——你不冷吗?”我问他。他没说话,摇了摇头。 我盯着鞋尖,看着自己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余光一瞥,旁边空地有几个人还在堆雪人。我想起海格还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下雪还经常叫我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同学一起玩,可惜了后来,我自己就再也没有那么开心地玩过了。 所有所有的遗憾和不幸,几乎都是拜一人所赐,而我现在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我蹲下来,从平整的空地上抓起一把雪揉成了球。从我眼睛里滴落下来两滴水珠落到小雪球上,很快就消失不见。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奥赖恩发觉我停下了,往回走两步,也跟着我一起蹲了下来。 我用石子和树杈装饰上去,它看起来倒也像个巴掌大的小雪人。我的心情稍稍好了些。 “给你。”我给它放到奥赖恩手里,拍了拍袍子上的雪,站直起身。 他看着手里的小雪人,摇摇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无奈还是什么。 “挺可爱的。” “太小了,要化了。”我说道,“说不定用个冰冻咒还能维持久一点。” “算了。”他另一只手还在兜里,没有拿出魔杖,语气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反正早晚都会化,还不如顺其自然。” 我心头莫名一颤,那种突如其来的拉扯感让人很不舒服,但我只是别过了头——“太冷了,我们去三把扫帚坐会儿吧。”我说。
第35章 我从奥赖恩手里接过一瓶黄油啤酒时,无意中触碰到他的指尖,还是冰凉的。我抬头匆匆瞥了一眼他的侧脸,可能因为冷泛着淡淡的红,睫毛上还沾着些雪花。 我不自在地抿了抿嘴,把围巾摘下来还给他。 “谢谢你。”我说。 “嗯,没事。” 我们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外面雪渐渐不像刚刚飘得那么烈,虽然还是不见太阳,但有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出来,映在衣服上,不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 我把包放到旁边,一不小心磕到桌子,发出了一声脆响。 我皱起眉头,也没多想就从包里翻出那面双面镜,检查它有没有碎裂。然而拿起它的瞬间,脑海中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不受控制地闪过,让我感到呼吸困难。 “怎么?碰坏了吗?”奥赖恩问道。 我摇摇头,重新把镜子放了回去。 “那就好。”他尝试着找一些话题,“是双面镜吗?看起来很像,之前了解过,但我从来没用过。” “是。”我有气无力地回答。 “是用来和朋友联系的?”他脱口而出道,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似乎觉得不妥,所以说完了也没有想让我再回复的意图。 我闷头灌了几口黄油啤酒,想掩饰自己不自主流露出来的情绪。我只觉得胸闷难受,尴尬得发慌,但我知道这不怪他。 “……你还好吧?” 或许还是我太明显,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了一丝慌乱。 “没事。”我故作轻松地扯出一个微笑,转移了话题。 过了许久,外面的雪已经完全停了,太阳露了头,越来越多的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推开门走了出去,我们也不例外。 逛了会儿,大家开始陆陆续续返回学校了,路上的人慢慢少了起来。 “你还记得之前我和你说过我要去见海因里希的事吗?”我开口道。 “嗯——上次你见到了?” “只是见到了,但没能说上话。” “你是有事情要问他?” “嗯……”我犹豫了一下,“算……是吧。你对他这个人有什么了解吗?” “我有向我姐姐打听过,他在丹麦、德国和法国都有过入狱先例,在法国的那次他越狱了,一直到这次出现在英国,犯了事,被抓进阿兹卡班了。” “法国那次是什么事?”我随口问了一句。 “法国那次是最严重的一次,在当时的巫师群体里不知是谁传开了关于传说中复活石的消息,为此引发了一场□□,死了很多人——而那个时候他就在为格林德沃办事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格林德沃旗下的巫师也被魔法部抓了进去,后来他们在1934年二月份集体越狱。” “复活石?”我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词。我又想起我看到的安德里克的记忆,他说现在复活石的主人是我,可是我连见都没见过这个东西。不过纵使我现在有着万千疑问,也无从得知答案了。 我把这些想法抛诸脑后,决定以后再去考虑。 已经有好多人聚在车站附近等车了,我们远远地就放慢了脚步,没有选择扎进人堆里,而是在一棵树下的小长椅上等候,不远处的树下也都站着或是坐了三两个人,各自说说笑笑。 “你有想过毕业之后做什么吗?”奥赖恩突然问道。 “以前想过,现在……”我摇摇头,“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剩最后一年了。” “是啊。” “明年的这个时候,算是我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圣诞节了——再然后,就该说再见了。”他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很平淡,但莫名带着几分决然,这让我感到很不自在——好像在他看来,从我们毕业离开霍格沃茨的那一刻,就会彻底断开联系了。 不过仔细一想,似乎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大多数人毕业之后慢慢地就不会再有联系了,所有的友谊或者其他,都会被永远地圈禁在霍格沃茨这七年,离开了这里,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怪异的情绪主导着我的思维,这种感觉令我十分焦躁。我靠坐在椅子上,奥赖恩也很安静地坐在旁边,我有些舍不得这种安宁的感觉消失,可是现在我的脑子里却偏偏想着这一切很快就都要消逝了。 “不会吧。毕业也可以常联系啊。”我迟疑地说。 奥赖恩略显意外地看着我,沉默良久,像是经历了一番极其挣扎的心理斗争,最后才终于开了口。 “艾斯莉……” 我抬起头看他。 “我不知道过了这么久,你的内心有没有发生什么改变……但我还是想知道,有没有可能……”他顿住了,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但他向来沉稳的眸子里闪过异常明显的慌乱,最终躲闪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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