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映象里,穗禾很固执,从来只会听从母神的话,然后对他阳奉阴违。他看着她长袖善舞,左右逢迎,看着她不择手段地铲除异己,掌控权力……有段时间,他甚至认为她已经无可救药,如同叔父和外边说的那样,穗禾骄横跋扈、傲慢、盛气凌人、诡计多端,这些都为他所不喜,但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她又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举动来打碎这些评判…… 旭凤这才发现,他和穗禾一起相处那么久,但还是没看懂她,她似乎什么都懂,但仅凭利益和任性做事。 她眉眼低垂、楚楚可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与生母失联的幼兽,旭凤试着把手放到她的头顶,见她并无抵触,便学着之前母神的手法揉了揉她的发旋,同时柔声软语道:“穗禾,乖一点,听我的好吗?锦觅和兄长已经和我立下了誓言,他们不会再犯了,只要听我的,你想要什么,表哥都能给你。” 他以为等的时间很长,但其实并不,只过了一会,她就有了回应。 “嗯。” 旭凤感觉手心痒痒的,好像是因为穗禾的头蹭了蹭,也好像是她的哼出的鼻音所带来的颤动。 “我想回翼缈洲。”穗禾接着说。 “好。”穗禾服软是最好不过了,旭凤舒了口气,对于她的要求自然答应。这时他心有所感往门外望去,却见了听正在外边来回踱步,似有急事。 留梓池 了听来报说叔父有急事找他,可这里哪里有人? 旭凤喊了几声不见人,这便抬脚要走,哪知脚下一阻,双腿便被人抱住再也动弹不得。他往下一看,原是丹朱抱住他的双腿,此刻正在他脚踝处左看右看,同时“奇哉怪也”地说着,仿佛他的脚像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旭凤无奈地笑,“叔父,你是饿了还是怎么的?” “奇怪,明明我这加强版的红线还在,你和小葡萄怎么会闹成如今这般模样……”丹朱话才说到一半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醇味,他有些不确定,又吸了几口确认是松菌的味道才罢,栖梧宫没有松树,自然也没有松菌,他的凤娃也没有爱吃松菌的习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种类似于松菌的味道除了一人之外再无别人能有,他抓起旭凤的一边手,又气又急道,“凤娃,你这只手摸过什么东西了?” 旭凤不知丹朱为何反应这么大,不过还是如实相告,“穗禾的脚踝,怎么了?” 寒冬腊月、晴天霹雳、旱地惊雷、水漫金山……丹朱脑海炸裂,觉得自己一定是没小鸡吃变傻了,他摇摇头,看着旭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加以为自己听错了,于是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旭凤虽有困惑,但还是又说了一遍:“穗禾的脚踝吧?刚才就摸过,再之前是了听的脖子,再再之前是一些文书……” “停停停!”丹朱摆手制止他,“所以说穗禾被关在栖梧宫的说法是真的?你真的把她关这了?” 旭凤解释道:“她犯了些小错……只有在这她才跑不了。” “不是,你怎么就摸了她的脚踝了?你想干什么?” 旭凤觉得他们的侧重点不在一起,“能干嘛,不让她跑啊,以前不是经常摸吗?我们几个哪里没被摸过?这有什么奇怪的?” 丹朱哪里要听什么解释,看着旭凤轻描淡写地说着,他气急败坏道:“以前是以前,现在长大能能一样吗?你以后也别对她动手动脚的,要动也是对锦觅才是!” 旭凤没说话。 “穗禾你还那么多话,说到锦觅你就无话可说了?”丹朱一脸的很恨铁不成钢,他感觉和旭凤的谈话就像对牛弹琴。 旭凤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他抿了嘴,随后又问,“叔父,你来找我是为了锦觅吗?我确实没什么可说的。” 丹朱惊讶地看着旭凤,这只从小喜欢在他红线团里打滚的小凤凰的秉性他也算了解,还好,在他还没发觉之前应该还有得救。 “本来是,但现在不是了!”他瞧了瞧四周,下了个结界,才语重心长道:“凤娃,你和谁在一起都没关系,除了穗禾。也还好龙娃对穗禾不感兴趣,不然,这肯定又是一个可怕的轮回,叔父经历过一次,不想在经历第二次了。” 旭凤困惑道:“叔父何出此言?” “这一切,要从上一辈说起。” 丹朱叹了口气,思绪也飘回了遥远的过去,回忆织就的蓑衣铺在他的身上,不曾被时光改变的稚嫩脸庞仿佛瞬间苍老了万年,让他从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化成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老者。 这个故事的主角只有三个人,旭凤的生母、生父和大伯,也就是荼姚、太微和他从未谋面的大伯廉晁,但也是这三个人,影响了无数人。 作者有话要说: 祝福迟,但情意不迟,祝愿大家天天都能和中秋一样阖家团圆万事如意吧~
第66章 丹朱的故事很远,远到声音都老了。 荼姚的火爆脾气在天界是出了名的,但比她的脾气更出名的是她的美貌。在绝美的容颜下,任何缺点都能被无视,更何况她是凤鸟,还是鸟族公主,其身份、地位之尊贵六界少有,前来求亲的人能将翼缈洲塞个水泄不通。 但荼姚从来未曾答应。 作为六界唯一的凤凰族后裔、鸟族的公主,少女时代的荼姚是备受父兄族人宠爱的天之骄女,她完全不用为婚事发愁,六界的大好儿郎任由她选。 是的,不是别人选她,而是她选别人。 那时候,能站在她身边陪伴的唯有一人——天界大皇子廉晁。 荼姚、廉晁、太微三人都师出同门,其中属荼姚灵力最强,廉晁和太微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最讨厌不思进取的人,而廉晁生性散漫,时常逃脱修习跑出去玩。是以常常遭到荼姚的毒打——也不知是荣幸还是不幸,她也仅仅打他,其他人她是不屑一顾的,包括太微。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走到一起。” 丹朱说起往事时,脸上是带着悲伤和惋惜的。 旭凤被丹朱的故事吸引了去,他从未听过母神提起过去,也没听说过还有个大伯,他很好奇这段过往,也好奇为何母神最后选择了父帝。 “后来呢?”他止不住的好奇,等下丹朱继续说下去。 阳光洒在旭凤脸上,稚嫩的胡茬和棱角分明的脸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晃得丹朱以为看到了另一个人,某种程度来说,旭凤确实和他很像,一样的热诚开朗,不设防。他眯着一边眼看着天上的太阳,觉得栖梧宫的流云和清风如同昨日,就是人不一样而已。 “后来,因为你的母神,我们三兄弟都没了。” 荼姚首先是鸟族公主,其次是个美人,再就是天界的火神,尽管她脾气不怎么好,身边还有天界的大皇子,但这并不妨碍别人对她的记挂。 少年总是不识情爱,廉晁虽然隐隐觉得荼姚喜欢他,但他并不敢确定,因为像荼姚这样完美的女子选谁都有可能,出于对自己的不自信,他总是患得患失,不敢相信也不敢去揣测荼姚的心意。 于是他找她要了寰谛凤翎,那根代表凤鸟一族心意的证明,荼姚是给了他,但又很快夺回,言道要拿世上最华美、最绚丽的东西和她换。 “鸟族的公主都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丹朱顿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感慨,一片流云遮住了射向他的日光,他视线与旭凤交错,“你的大伯真身一只翳鸟,和你一样同为凤鸟后裔,周身五彩斑斓漂亮至极,可笑的是他天生不辩五色,根本不知道世上最绚丽的是什么……他是只傻鸟。” 丹朱的语调低沉,旭凤没有打扰,但他有种预感,这些过往并不是好的。 廉晁知道荼姚不喜欢不思进取的人,正好那时候魔界进犯天界,为了建功立业向她表现自己,他第一次参加了天魔之战,也是最后一次。 丹朱一时情难自制,没再说下去。 那一次的天魔大战旭凤是知道的,魔界、天界的精英因此一战损失殆尽,从叔父的泫然欲泣的脸也看得出来当时情况有多惨烈,可这些又和母神有什么关联? “伯父的死和母神有关?”旭凤终于还是问出口。 丹朱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知是否认还是默认,他坐到留梓池边上,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想知道叔父为什么知道锦觅是龙娃的未婚妻还要撮合你和她吗?” 旭凤坐到丹朱身边,呼了口气,低声道:“锦觅现在是我嫂子,叔父以后不要再乱扯鸳鸯了。” 阳光照拂下,留梓池的莲花开得很盛,清风摇摆间,叔侄两的背影在潋滟的水面上被拉的老长。 丹朱仰天长叹,“你和龙娃都是我的侄子,同时也是皇子,处于这个位置,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它就没有的,穗禾的身份和地位太重要了,谁拥有她谁就能主宰未来的天界,她这样的人出现在天界只会导致悲剧出现,而且她的品行……锦觅就不同了,她的容貌和你般配,又对我眼缘,性情也可圈可点,虽为花界少主和水神之女,但还不足以影响势力的均衡,也算良配……” “锦觅背后的势力对你来说可有可无,可对龙娃来说那就是一道催命符,天后容不下他,太微不会保他,我也无能为力……” “对于撮合锦觅和你在一起的事,别人都说我偏心,说我罔顾人伦,是,我是有私心,可我若不偏心,会死人的!其实也并非要你和锦觅,只要你和龙娃都尽快成家,只要不为穗禾,这便过去了,有了一次,我不想再看着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了……” 旭凤讶异地看着丹朱,他一直以为叔父是玩世不恭的月老、糊糊涂涂的粉面少年,对政事一窍不通,却不想他的思虑是如此之深,他这才想起,叔父也曾是天界皇子,有什么他是不懂的?从他透露的蛛丝马迹来看,父帝和母神的结合并不光彩,但他不愿也不敢去深思,那些过去已经尘埃落定,若真是要纠结下去,整个天界都会动乱。 “穗禾,并非您认为的那种人……”旭凤想说,但看着丹朱还沉浸在痛苦回忆中的样子,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三日后,栖梧宫。 旭凤看着手中关于那场天魔大战的记载出神。 叔父所说的过去对母神的意见太大,他不信,这便让人找了些记载过去的历史文书来看,他想要自己找到答案。 令他烦恼的是,答案并不在这些历史文书里边。他只看到了当时天界精英尽没、母神父兄族人战死、凤鸟一族从此凋零的记载。 很难想象母神如何从鸟族公主到临危受命成为族长最后成为天后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转变,但这其中一定并不是一帆风顺、逞心如意的。 他叹了口气,叔父说穗禾和当初的母神别无二致,也不知是说她的经历还是说她的秉性亦或者二者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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