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们说的也没错。阿君自打生下来便没见过爹……而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真是孽债!莲花将手中的竹藤缓缓放下,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掩面而泣。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才抹去眼泪,对跪在地上的阿君缓缓道: “你还记得吗,你五岁那年,家里断了炊,是临街的方大娘分出自家为数不多的粮食救济我们,我们母子俩才不至于活活饿死。” “还有你七岁的时候,家里的旧衣服已经破得不能再穿,可偏偏那年冬天风雪大得很,是张嫂和王婶送来他们孩子小时候穿过的旧衣服,你才能熬过那个冬天。” “还有念郎……他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就算被娘亲责骂也没把你供出来……而你却利用他的信任来做坏事……” 说这些话的时候,莲花瞥了阿君一眼。她的儿子正发着颤,抿着嘴,似是有所触动,却仍是不发一语。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不能决定别人说什么,只求自己问心无愧。”莲花盯着阿君的眼,话锋一转, “但是你呢,只因一句话你就忘了别人曾对你的好,让朋友为你背黑锅,你如何对得起帮过你的大娘大婶,如何对得起念郎……” 她停了片刻,叹道, “……你如何对得起你爹?” “你胡说!我……我如何对不起我爹了?”之前那个怎么打也不肯喊疼落泪的少年,终于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理防线彻底崩塌,豆大的泪珠齐刷刷地落了下来。他三分委屈七分愤怒地冲莲花怒吼,似要将心中憋着的不快一股脑儿全喊出来。 “你爹虽然生性冲动爱打架,可他从来都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回想起记忆中那一抹不羁的身影,莲花的心便再一次绞痛起来,“他从未干过借刀杀人之事,更不会陷朋友于不义之中……如果你爹他在天有灵,定会对你失望至极!” “如何?你认不认错?服不服?”她再次执起竹藤,忍着泪,走到因哭泣而颤抖的少年跟前。后者胡乱地用脏手抹着眼泪鼻涕,抬起头瞪视着她,眼里闪着不屈的光。 “我……我没错!我没有对不起我爹……我没错!” 夜已深,莲花悄悄推开阿君卧房的门。那孩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得正熟。他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被子也被胡乱地踢到一边,委屈地缩在角落。 睡没睡相。莲花心中默叹一声,轻手轻脚地上前帮阿君掖好被子。当捋起他的衣袖,看到上面密布着的触目惊心的道道红痕时,她顿时心下酸楚了起来。 果然刚刚还是下手太重了。想到这,她鼻头一酸,忙取出药膏来,以不会弄醒他的力度轻轻涂抹在那伤痕上。都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这是她的儿子,是她怀胎十月,从她身上掉下的肉,她何尝舍得下狠手打……可若不这么打,他要如何才能将教训记在心间?难道非要像他的亲生父亲一样,在外面闹出人命闯出大祸,直至最后被逼死才甘心吗? 阿君直到最后都不愿低头认错。她回想着当时的情形,那孩子看她的眼神那么凛冽那么不甘,像只倔强而凶猛的小兽……与那个宁愿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也不肯屈服的人如出一辙 。血缘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明明阿君与那个人从未见面,明明自己一直将他往另一个方向培养,可偏偏阿君的脾气与秉性却与那个人越来越像……难道真的要像殷大婶那样,将儿子往死里打,他才会悔改吗? 可是,若非生长在这样一个单亲家庭里,若不是她让阿君自小没了爹,阿君又何至于此……。莲花伸手抚着儿子的头,愧疚感就这么漫了上来。那个时候她一心以为自己能承担一切,能一个人将孩子带大。可这么多年来,无论怎么努力,她也始终替代不了“父亲”在阿君心中的地位。她不仅对哪吒食了言,就连阿君……她也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对不起……对不起。”她搂住他小小的身子,低下头轻声忏悔着。 44 “丞相,我们胜了!西岐打下了!”身披甲胄的哪吒携一众将士凯旋而归,人人脸上都是意筹志满的红光。他们刚刚打了一场胜仗,一场意义重大的胜仗。毕竟现在拿下了西岐这个兵家要地,便意味着商纣再无天险可依,伐纣大军不日便可长驱直入,直捣朝歌! “姜丞相,请速速点兵攻入朝歌吧!”,哪吒的提议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同,一想到胜利已是近在咫尺,多年来的奋斗终于有了回报,人人都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起来。 “呵呵呵……”,姜子牙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脸上浮现出深不可测的微笑, “不急,不急。众位将士南征北战甚是辛苦,应当好好庆祝、休息才是。哪吒,传令下去,我军先在西岐周边驻扎,待三个月后休养生息,装整齐备,再向朝歌进发,灭暴君,诛奸妃!” “三个月?那么长?!”姜子牙的命令让所有人哗然大惊,正所谓兵贵神速,机不可失,难得大军打了一场鼓舞人心的大胜仗,军心大振,理应一鼓作气进攻才是……丞相为何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要求三个月后再进军呢? “姜丞相,为何要在西岐多待三个月啊?现在我军士气高涨,正是攻入朝歌的大好时机啊!”,雷震子性子最急,他急急冲到姜子牙面前,将众人心中的困惑问了出来,“更何况,朝歌的居民现在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我们不是更应该尽早将他们从纣王的暴政中解救出来吗?” 见众人跟着附和,姜子牙也并不多说什么,他不疾不徐地捋了捋长须,一副胸有成竹,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这点你们大可放心。老夫已掐指算过,现在发兵还为时过早,三个月后,才是伐纣功成的最佳时机,那时发兵,便可轻而易举夺下朝歌,推翻暴政!” “这……”雷震子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哪吒拦了下来:“姜丞相言之有理。急躁乃是兵家大忌,如今我们已经打下了大片领土,占据了优势,更要稳扎稳打,不能功亏一篑……何况在这三个月间好好训练军队,等粮草充足时再进发,更是万无一失。大家说是吧?” 见众人对哪吒所言皆心悦诚服地点头称是,姜子牙不禁对这位首席爱徒面露赞许之色。这十年征战,哪吒已是越发成熟,终于从当年不懂事的黄毛小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将领了。此情此景,若是殷十娘看了,必然也会欣慰不已吧。 “老夫知道,西岐是你们不少人的故乡,既然决定修整三个月,你们也可回家看看,见见想见的人。”姜子牙的发言让哪吒心中微微一动,其实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找一个人,但一直都没能找到,西岐是那个人的出生地,或许…… “那……那既然如此,杨戬有一个不情之请,望丞相准允!”姜子牙的话也让在场的另一人受了启发,他向姜子牙行了个礼道,“我能不能……能不能去见见我娘子啊?我走了那么多年,没给娘子留一点音讯,不知道娘子她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生我的气……而且现在天气冷了,娘子她很怕冻的,我怕……” 不得不说,平素木讷的人说起情话来真是质朴无华,直截了当,听了更是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在场众人也是理解的很,纷纷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穿的威风点见娘子,免得在佳人面前丢脸。 “放心吧,嫂子她对你情深义重,怎么会怪你,”哪吒和雷震子一左一右揽过他的肩,面露揶揄地取笑他,“呐,你是不是近乡情更怯,不好意思了?我们俩陪你去咯!” “禀报娘娘,姜子牙的大军已攻下了西岐,可不知为何,却并未急着向朝歌进发。他们现已在西岐城西的野外驻扎下来,终日也只是练兵和侦查,并无其他动作。” 听到探子的回报,殿上的绝色女子放下了手中刻着圣谕的刻刀,轻拂衣袖,缓缓起身。她身段婀娜,体态窈窕,一张脸更是美得举世无双,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摄人心魄的风情与傲气,美艳不可方物,美艳的……令人不敢直视。 这等绝色,不是那传闻中的妖妃妲己,还能是谁? “这个姜子牙,真是行事诡秘,难以揣测。国师,柳卿家,你们以为如何?”她略一抬眼,瞟过殿下站着的申公豹,柳琵琶二人。两人唯唯诺诺地跪拜行礼,他们很清楚,虽然眼前这女子尚未黄袍加身,但她已是这座城,这个国家实际上的掌权人。 “娘娘,臣以为,这是姜子牙的缓兵之计!”申公豹直起身子道,“姜子牙向来诡计多端,他们打下了西岐,却没趁势攻入朝歌……这其中必然有诈,不可轻动啊!” “哼,有诈?”柳琵琶轻笑一声,对申公豹的进言嗤之以鼻,“依我看,是国师败仗打的太多,怕了吧?毕竟不仅神器神兽输给了人家,连徒弟都拱手让人了!” “笑话,”面对柳琵琶的挑衅,申公豹也是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在娘娘面前立下豪言,定让那些犯人开口指认叛党,结果呢,自己那一家子就是最大的叛党不说,还把人犯都救走了!” “你!”这一番话气的柳琵琶银牙紧咬,柳眉倒竖,那张娇媚的脸都扭曲了几分。她正要回击,却被妲己一声厉喝打断。 “殿堂之上,岂是你二人置气斗嘴的地方?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妲己威严的声音让柳琵琶和申公豹两人都打了个哆嗦,忙伏地请罪。她见二人已知错,便放低声音继续道:“既然两位卿家为本宫效力,还应放下之前的过节,好好合作才是。依二位卿家之意,本宫现在该如何行事?” “臣以为,这个时候我军应按兵不动,趁姜子牙大军未到,先紧守朝歌,并调三万边关军护驾!”申公豹立起身子,言辞恳切。 “依微臣之见,姜子牙必然对我朝歌大军有所顾忌,才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主动出击,在西岐了结他们!”柳琵琶轻蔑地瞟了申公豹一眼,似是嘲讽他的怯弱和无能。 “本宫也有此意。料想那姜子牙必然是被什么牵绊住了,才不能放开手脚一举攻入朝歌。”妲己颔首,“只是现在朝歌只有十万兵马,而对方却有十数万,又占了地利,贸然进攻怕是不妥。柳卿家,你可有制胜妙计?” “娘娘大可放心!琵琶心中已有对策,必能以多胜少,让叛党大军有去无回!”柳琵琶得意地一笑,仿佛已是胜券在握。 不仅如此,连同李家欠她的,她也要一并讨回来! 45 “念……念郎?”杨戬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叫自己“爹”的孩子,有些恍惚地蹲下身,细细端详着这张素未蒙面的脸。 那个孩子虽然没有跟他一样长三只眼,但那肉肉的脸,有些乖又有些耿直的气质,不是他的孩子,还能是谁? “念郎……我的儿子……”,他将念郎一把抱起,激动而骄傲地宣告着,“我有儿子了,我……我做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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