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松龄先一步去找陈鹏年求助,此时两人应该见了面,知道是遇上了什么样的案件。 陈鹏年不为强权,他敢查,也对江南河工与水路颇为了解,是一个合适的调查人选。 然而,别忘了康熙偏爱太子,处置索额图又会不会发生投鼠忌器的情况? 武拂衣指出,“找实质证据需要时间,很多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索额图被传召来江南会引起什么变数,不是你我能控制的。” 胤禛当然明白,“那就随机应变吧。” * *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夕阳照在江宁城城门上,仿佛血溅满地。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远处响起,伴随着烟尘滚滚,马队距离城门越来越近。 通常传递百八里加急,送信官都会放声叫喊示警,让前方行人速速避让。 此时,城门口百姓们进进出出,但谁也没有听到示警喊声。却都是做鸟兽散般,奔跑着远离城门,谁也不想被飞驰的马匹给踩死。 这都是什么人啊! 竟然横冲直撞,胆敢一句话都不说就冲入江宁城?!不都说皇上圣驾停留在城内,居然还有人敢这样纵马奔跑。 守城侍卫远远瞧着,新来士兵正要质问,却被身边老兵一把拉住。 “哎呦!你不要脑袋了。如果没认出那块补子是超品一等公的图样,还能没瞧见那顶戴花翎?” 老兵说,“这人九成九是索相!你都不长记性吗?最近不是有消息太子爷生病了,皇上为了让太子爷心情好病愈更快,让索相来陪着说说话。” 新兵吓得退后一步,幸而他没有主动去拦,否则哪怕索额图所为不合规矩,但先倒霉的会是自己。 惊恐过后,不免心里埋怨。 索额图真不把人当人看,皇上就非常体恤百姓。圣驾来到江宁,从没发生过踩踏百姓的事件。 这种抱怨却万万不能说出口。 城门口无人阻拦。 索额图飞快驾马跑进了江宁城。他认识路,直奔太子落脚的曹家别院。 赶路急切,生怕晚一步太子病到不省人事。根本不在意会不会撞到人,也没想要放慢马速。 “太子情况如何?” 索额图一路闯进别院,顾不上去给皇上请安,先去探望了胤礽。 他逮着着守在门口的太监厉声质问。“你们这群狗奴才是怎么照顾太子的,竟然让太子不慎病了!” “索相明鉴,奴才们从来不敢偷懒。” 太监们瞧着索额图脸色阴沉至极,立刻齐刷刷地跪了下来请罪。 这一段时间,他们本就活得提心吊胆,已经是领了一顿皇上的责骂。 不幸中的万幸,皇上骂得狠,但暂时没有让他们承受杖刑。 此处不是京城,把一批太监打坏了,没法立刻补上一批能妥善伺候太子的奴才。 太监们却知道这顿打只是暂时没挨到。皇上暂时不罚,不意味着太子不罚。 太子是病了,上吐下泻好几天,却不是昏迷不省人事。一有心情不悦,就鞭打一顿身边伺候的人。 眼下,索额图来了。 索相从来都不仁善,更不提规劝太子要收敛脾气。 太监们如何不瑟瑟发抖,就怕索相为了让太子爷心情舒坦些,教唆他直接重罚仆从。 索额图纵马进入曹家别院的侧门,直到太子居住的院子才下马。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康熙的耳朵里。 康熙听了,面无表情。吩咐梁九功,“你去打听一下,这一路有没有人因为索额图受伤。” “嗻。” 梁九功心里打着颤,皇上越是不见怒意,今天只怕越是不能善了。 太子是生病了,其实就是水土不服。病症一直持续,但要说多严重真不至于。 皇上急召索额图来江南,这事本来就有一丝古怪,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梁九功猜到某种可能性,但他也不敢深想。正要吩咐手下去办皇上的吩咐,又被叫住了。 “让索额图来见朕。把老大、老八、老九与老十都叫来。” 康熙想了想又说,“老四刚刚走没多久,去瞧瞧他是不是在洗漱?让他一会也过来。让曹寅也来。” 梁九功再次应是,不妙的猜测又多一分。 两炷香之前,皇上见了刚到江宁的雍郡王,密谈了一会就让雍郡王先洗去一身赶路风尘。 这会把人都叫到书房,到底要做什么呢? 皇上想做什么? 武拂衣也想问一问。 抵达江宁府曹家,一路跟在身后那一串小尾巴就不见了。 她也顾不上洗漱更衣,先去给皇上请安,然后表达了对生病太子的关心。 康熙的态度却耐人寻味。先肯定了老四关爱兄长,又叫他不必太过担忧,胤礽不是大病就是有些反复而已。 随后,压根就没有多提几句太子病情,直接问老四对于鬼船的调查有没有新进展? 武拂衣几乎如实回答,从东瀛银船谈起,说到个人推测的秧参走私贸易。 推荐陈鹏年调查此事,但没有直接指出白银流向了索额图的儿子阿尔吉善府邸,而表示有一批银子疑似运往京城。 没有实证,不能告发索额图,这是需要保持的谨慎。 康熙没有立刻给出明确回应,不说是不是让陈鹏年去查。只让老四先去歇一歇,一路奔波,他该洗把脸换套衣服。 这一头,武拂衣正换上新衣服,就听到梁九功来传旨了。说是索额图到了,皇上传召了一堆人去书房。 尽管不知康熙下一步想做什么,但能肯定现在去不会是请客吃饭的好事,说不定是要给谁惊吓。 可不就是惊吓! 另一头,胤禟听到小路子汇报傻眼了。 就在两炷香之前,跟踪冒充者的探子们居然出现在了曹家别院门口! 负责跟踪的探子们也蒙了,九爷到底再搞什么? 冒充者与吉旺财交谈,但怎么会来到圣驾暂居的曹家别院? 事情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九爷计划好的,找个替身去见船帮的首领?然后考验属下的眼力与本事,才故意让他们搞跟踪,美名其曰找到冒充者老巢搞一网打尽。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 探子们可不敢深想了。如果不是九爷故意安排了考验任务,就是别院里其他主子的计划。会是谁呢?该不是皇上吧? 胤禟傻了,马上让小路子去问清楚冒充者抵达曹家门口的时间。 然后与门口侍卫再核对情况,两炷香之前是雍郡王携武氏到了,没有其他人进门。 苍天啊! 胤禟仿佛被雷劈中。昨天破口大骂的顶替者是孙子,没想到竟然是四哥冒充了他,去见了船帮首领吉旺财。 这,这,这…… 胤禟哑口无言了许久,真相太出乎意料,把他的脑子搅成了一团浆糊。他不知道说什么,难道要怪苏州的探子没见过雍郡王所以认不出吗? 此时,不给他时间去消化惊人消息,梁九功来传旨说皇上召见。 胤禟被动回神,朝着皇上所在书房而去。 临出门,他重重拍了拍小路子的肩膀。“你小子是福将,以后还是要忠言逆耳!爷能听得进去。” 这次还真要感谢小路子,昨天他劝得及时,否则自己真偷跑去了苏州抓冒充者,那后果真是一团乱麻。 被康熙责骂了还得不偿失。就算正面堵住冒充者又如何,发现是四哥,他只能把惊愕往肚子里咽了。 其他人冒充九阿哥,是冒充皇室的重罪,但自家兄弟不一样。哪怕捅到汗阿玛跟前,也就是一桩嘀笑皆非的玩笑罢了。 因为胤禟知道四哥不可能无缘无故冒充他,一定是有非常大又非常紧急的事情发生了。事急从权,才出此下策。 话是如此,胤禟朝着书房走去,瞧见迎面而来的四哥,这感觉与以往不一样了。 怎么形容呢?反正他没法想象四哥与船帮帮主相谈甚欢。千言万语就汇成一个眼神吧——「啊啊啊!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四哥。」 武拂衣面色自若,有句话讲得好,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了。
第五十二章 胤禟有心想问四哥为什么要冒充他的身份? 一定是出问题了, 是好兄弟就说来听听,分享一下惊险刺激的事。 来不及开头,远远瞧见索额图朝着小院而来。 这下, 胤禟没了提问的兴致,更是隐隐觉得事态不妙。 汗阿玛把索额图叫来江南给太子侍疾, 这会如果单独召见索额图也不奇怪, 但为什么要众兄弟都来? 武拂衣听到远远传来道脚步声,当作没听到就不必回头,径直跨过书房的大门。路过胤禟身边,只低声留下四个字。“沉默是金。” 胤禟:? 四哥能不能别惜字如金, 要搞提示就给得更多一些。这是让他一会别发表意见吗?好歹讲一句原因。 康熙的书房门前, 却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武拂衣与胤禟一前一后进门, 看到胤禔、胤禩、胤礻我与曹寅都已经到了。 被传召的人就缺索额图一人。 康熙见状, 面不改色,心情更差了。 如果老四迟到, 尚且情有可原,刚刚让他回去先洗漱打理一番。没想到老四到了,索额图还慢一步。 “奴才给皇上请安。” 索额图入内, 看上去灰头土脸。正与太子说话说到一半,还没能问清太子病情就听梁九功来传旨。 这会真不是故意迟到。 他也六十六岁了, 跑了四天赶来江宁。都没能歇一口气, 走路的速度想快也快不。 索额图下跪请了安, 本以为很快会听到皇上叫起,不料屋内一片安静。 安静到仿佛充斥着一股死寂气息,让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意识到情况怪异。 适才,胤礽明明说了这段时日康熙很照顾他。 皇上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情绪, 眼下又是怎么一回事? “索额图,你出生在赫舍里家。朕以为索尼教导过你,什么叫做僭越。” 康熙居高临下地看着索额图,眼神平静到不剩半点昔日情分。 “策马行至太子所居别院,过中门仍不下马,你的规矩是学到哪里去了!”① 索额图背脊一僵,许久没有人提,被这样一问想起来了。在太子门前策马是罪当至死的罪名,因有蓄意纵马冲撞谋害储君之嫌。 但规矩是规矩,不按照规矩的事情多了去了,何况他怎么可能谋害胤礽。 “皇上恕罪,奴才是一时昏了头。一心挂念太子病情,想要尽快亲眼瞧见太子安康,这才会坏了规矩。” 索额图立刻自辩,这种谋逆的罪名,饶是他也决不能背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双目通红地看向康熙,仿佛能为自证清白能立刻老泪纵横。“皇上明鉴,奴才绝无加害太子之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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