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听到娃娃村这个地名,双手不免颤抖起来。 打开了折子,里面一行行字看得他头昏目眩。皇上不是诈他,是真的查到了养参地点。 康熙没再去看索额图背脊佝偻的模样,而将视线投向在场其他人。 “人参是为大清财源之一。谁敢妄动,无疑就是变相摧毁大清根基。索额图的罪行罄竹难书,据可靠消息,他所种植的秧参疑似运往东瀛,私自谋取暴利。说说你们的想法,谁去把事情查清楚?” 去查索额图。 这个问题被抛了出来,却要思考更深一层的意思。动了索额图,他全力支持的太子呢?索额图以不利手段敛财,财流向何处?那些给太子的钱要怎么查? 此时,胤禟终是悟了,为什么四哥刚刚教他沉默是金。 索额图的事情牵扯太广,去彻查就要做好得往死里得罪太子的准备。 康熙在气头上惩罚了太子,但谁知道一段时间后会怎么样? 整整二十八年,康熙宠爱太子太久了,对胤礽的偏爱之盛超越其他所有皇子。 胤禟琢磨着,眼下也没有与太子死刚到底的必要。 偷瞄一眼,四哥也没作声,那也就是不想沾手。四哥不动,他就不动了吧。 不是怂,而是生意人的精明。 胤禟自有一套判断。 四哥冒充弟弟的身份去见船帮帮主,是足够有胆量足够有想法,那都不主动提调查索额图,说明这水足够深,别碰。 胤禟不开口,有的是人开口。 直郡王最先表态,“儿臣虽不擅于查账,但愿为汗阿玛分忧彻查秧参走私一事。” 有了胤禔开头,胤禩琢磨着也跟着道,“儿臣愿助力大哥核查各项账目。此事,九弟亦然能助一臂之力,九弟精于计算账目。” 哎呦喂! 八哥啊,你咋就学八哥鸟叫呢!话可真不能乱说。瞧瞧四哥,那种可贵的安静品质就不能学一学吗? 胤禟暗叫糟糕,他是真没想掺和进去。 汗阿玛向来不喜他经商,要是他从这方面狠狠打了太子的脸,到头来谁的脸更痛?他可不敢与太子比圣宠。 “汗阿玛,儿臣恐怕不适合。” 胤禟急中生智自诬一把,“您知道儿臣在江南做了不少生意,指不定秧参售卖的罪人里就有与儿臣相关的生意对象。查案,儿臣理应要避嫌的。” 康熙有点意外胤禟的自黑,深深瞧了他一眼。难得,这小子终于脑子能清醒点,知道不是所有事都能掺和进去。 他面上却不露分毫,转而看向老四。听了一番对索额图的发难,老四的想法是否改变了?“老四,你说呢?谁去查比较合适。” “回汗阿玛的话,儿臣认为陈鹏年合适。” 武拂衣不曾改变想法,理由非常充足。 “东瀛船运输钱款必定经过江海关与浙海关。想要查清此事,寻一位精通江南政事与水路消息的官员更合适。陈鹏年秉公无私,可当此任。” 理由不只于此。 武拂衣围观了一场康熙设套索额图,见识到了这位帝王的心机与决心,是铁了心要将索额图彻底废了,比当年处置鳌拜时更狠。 当初,康熙年幼登基被鳌拜挟制,对鳌拜并无深刻感情。 而对索额图与赫舍里家不同,加恩三十多年,应该有过真心期盼君臣相得一辈子的时候。 有过期盼,就会有更深恨意,何况其中还夹着胤礽。太子越偏向索额图,康熙就越发厌恶索额图。 因此,于公于私都别沾手此案的最终调查。 武拂衣竟是顺着胤禟的话说到,“九弟的那句避嫌说得颇有道理。查案应该避开利益相关者,以及感情亲厚者。 索额图毕竟是太子的外叔公。我等兄弟查办索额图,未免伤了与太子之间的感情。儿臣也怕兄弟们会徇私办事,不如交予外臣。” 谁特么和太子感情深! 胤禔抓住了老四话里的重点,也不管是不是抓偏了重点,差点爆粗口。 他怎么可能偏袒太子。“四弟,你多虑了。这种时候,我是会秉公行事的。” 武拂衣不与直郡王去争长短。论公证,她敢说比在场所有人都公证。 这会是公证的事吗!胤禔还是不懂,不论他多努力,在康熙心里就是越不过太子。这个越不过,就是一辈子的事。 人心就是偏的。 有的事从出生就注定了,谁让赫舍里皇后生下胤礽就死了。 这样的理由,要让胤禔去做选择。他想得到皇上一辈子的偏宠,因素之一是出生就没了额娘,恐怕他也狠不下心。 若非康熙依旧不舍伤害太子,眼下就该让胤礽也到场表态,但偏偏没让他来。 今时今日,皇上认定了索额图是罪魁祸首。除掉他,就能让太子重新成为最理想的储君。 武拂衣反正表态了,所有皇子都不该主持调查,为的就是不让兄弟阋墙。 平时可以斗,但是不能过度的相互攻讦,这道口子一旦开了,很难再有回头路。这是为康熙好,也是为了朝堂太平好。 康熙原本想过让老大与老八负责调查,但老四的表态让他犹豫了。 他还是希望太子能和兄弟们好好相处,或许没了索额图之后,这个愿望就能够达成。 现在,是二比二平。 老大、老八愿意负责调查,老四、老九认为该避嫌,那么就还剩一个人没讲话。 康熙似不在意地扫了一眼老十。 十阿哥正垂着脑袋,从开始到现在一直神游天外。 索额图如何判与他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也不擅长查账,找谁也不可能找他。 胤禟察觉到了压力给到了十弟的那一边。 偏偏,十弟在他身后站着就仿佛像一团空气,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要怎么办? 此刻,胤禟眼尖,看到斜对面四哥的动作。只见四哥的右脚朝后微微退了半步。 忽然灵光一闪。是了,四哥刚刚赞同了他的避嫌一说,这退半步的动作很可能是认真给他的提示。 下一刻,胤禟装不在意地朝后退了一步,狠狠踩了老十地右脚,虽然他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踩老十。 “嗷——” 胤礻我惨叫出来,“九哥,你踩我做什么!” 武拂衣把那一幕尽收眼底。 真的想要扶额,胤禟究竟在做什么,他是来搞笑的吗?这退半步的动作,是让老九给老十找个退路下。 胤禟平时脑子不是挺灵活,关键时候怎么不够用。 他就不能学学胤禩,说出老十应该对查案没兴趣之类的话,让十阿哥顺着台阶下去就好。踩人一脚是做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十阿哥的名字打出来会是乱码,所以写成了【礻我】 ————— ①虽然历史上没有索额图人参案的记载,但关于他的僭越行为有明确记载。 历史上,康熙四十一年南巡,太子在山东德州生病。 康熙召索额图前来为太子侍疾。等到太子病好了,四十二年就批捕了索额图囚禁宗人府。其中提到他的罪状之一与德州侍疾有关。 根据《清史稿》,“谕曰:皇太子在德州,尔乘马至中门始下,即此尔已应死”。在太子门前骑马,是一种非常明显的“僭越”行为,就看皇上罚不罚了。
第五十三章 十阿哥脱口而出的呼痛, 让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胤禟收到老十委屈控诉他的表情,好似自己刚刚那一脚把人给踩骨折了似的。 天地良心,虽然有一点点没控制好力度, 但也绝不至于让老十变成一只炸毛胖猫跳起来。 其实,踩一脚的理由说起来非常简单,下意识认定了四哥退半步的提示是认真的。 此刻,胤禟感觉屋内众人的视线都落到了自己身上。却没能从四哥眼中读出认可,反而似乎是一种无奈。 后知后觉, 自己误解了四哥的暗示。 刚刚脑子没反应过来, 这不是让他踩老十,而是给老十退一步的台阶。 没关系,踩错了, 把话圆回来就行。 胤禟以往挨训挨习惯了, 能够厚着脸皮当做什么失误都没发生, 还能一副与老十哥俩好为人着想的模样。 “十弟,对不起啊,我背后没长眼睛没能控制好力道。我不是故意踩你,只是想提醒你有困难早点说。” 不等老十问点说些不着头脑的话, 立刻把台阶给他铺好了。 “汗阿玛问我们,谁该去负责调查。你不擅查案, 特别是涉及各种账目,我这不是怕你逞强吗。” 逞强? 康熙瞧着老九与老十, 犹如在看不靠谱与没头脑。 胤礻我之前一直低头不说话,只怕不是不知如何开口拒绝,而是神游天外压根没认真琢磨今天这场对索额图的问责。 胤礻我这般性子,倒也不是说真是草包。 康熙明白老十之所以会如此混日子,其实是他一手养成的。 众位活着的皇子, 论各人生母的位份。 首先是赫舍里氏以原配皇后之位生了胤礽,在此之后就是小钮钴禄氏在贵妃之位生下了胤礻我。 赫舍里家族先有索尼,后有索额图。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嫁到宫中成了第一任皇后。 钮钴禄氏家族也不成多让,先有遏必隆为辅政大臣,后有阿灵阿为重臣。 遏必隆次女钮钴禄氏作为继后嫁入宫中。在她不幸早逝后,妹妹小钮钴禄氏又入宫,后封为贵妃生下了十阿哥。 康熙为了太子考量,有意压制老十的积极进取之心。 他的本意不是让老十混日子,而期望老十不受母族势力裹挟,能一心一意做个纯臣。 奈何有些事,不是想怎么就怎么着。 胤礻我不想辛辛苦苦做纯臣,吃力不讨好。索性懒得思考,和老八、老九混一天是一天。 这人走歪了路,还不能使劲把他掰回来。 因为担忧矫枉过正,如果叫老十该努努力,他往争权夺利上努力怎么办? 做父亲又做皇上就是容易左右为难。 日子一久,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老十得过且过了。好在他身后还有钮钴禄家族,也没人敢在明面上怠慢他。 想到这些,康熙也没了脾气。 “行了,行了。老九,你下次落脚有点分寸。老十,你对胤禟说的有没有补充?” 十阿哥一听,关注点偏了。汗阿玛怎么可以对九哥说注意下次落脚要有轻重呢?这是让九哥以后再踩他? 不过,好歹没傻到把这个问题讲出来。 “九哥说得对,儿臣不擅查账。” 老十顺坡下驴,“调查重案应该交给有真本事的人,没本事就别瞎掺和了。” 谁瞎掺和? 胤禔睨了一眼,老十真不会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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