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上林苑的水泥厂刚烧出水泥,刘彻就把水泥厂的巧匠送往酒泉,随后又从辽东调来一批,每个郡建一个水泥厂。 朝廷出钱请百姓帮忙建造,今年四月左右,水泥厂就全部落成。然道路修整的情况各不相同。 京师这边人多,锣鼓一敲,一个时辰就能把工人凑齐。酒泉那边极有可能得当地驻军出面。驻军不可能都上去修路,抽出一小部分,他们又不擅长做这些活儿,一个月修一里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刘彻越想越担心,卫青走后,他就给酒泉去了一封信。 七月份,酒泉的奏章抵达京师。 果然不出刘彻所料,军人不擅长这活儿,极少有人会用牛拉石磙压路,起初修的很艰难。水泥路修出一段,管事又跟百姓说,修好了他们也可以走。有百姓出面了,但是匈奴人。还是听说修路有钱拿。 修路这种活儿,以前都是义务劳动,修不好还会被责罚。酒泉里离雁门关甚远,那边的百姓压根不知道修雁门关隘时,朝廷为了赶工期请百姓,当真给了钱。以至于朝廷不强制,百姓闲的无聊也不愿意给朝廷做工。 一个月后,酒泉的匈奴人当真拿到钱,汉人才相信,纷纷报名帮忙修路。然而,他们开始干几天,酒泉郡太守就收到刘彻的询问信,太守给他回信,情况自然不是很好。 刘彻很无语,忍不住骂:“一群愚民!” 卫莱想笑,瞧他真是挺郁闷的,忍着笑说:“我有一个办法。” “说!”刘彻抬手把奏章扔到一旁。 卫莱:“如今的里长亭长多是有当地百姓担任?” 刘彻颔首。 卫莱:“学校那边学文的那些孩子,还有军校那边不想当兵的那些孩子,陛下可以让他们两人一组,一文一武,前往乡下担任里长或亭长,每人在乡里待两三年,一来可以教化乡民,二来也算是一种历练。” “乡里民风彪悍,他们是外来人,那些人不一定听。”刘彻担心:“据朕所知,京师周边的百姓选里长,也是选族里德高望重的。他们本家人有才能,若过于年轻也无法服众。何况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 这个情况卫莱当然有想到:“陛下可以对外诏曰,帮他们脱贫啊。” 刘彻笑了:“你们那儿全面脱贫还不够,还想让朕这里也全面脱贫?”
第148章 卫莱听闻他这话,也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们当皇帝的要不是怕天下坐不稳,才不会管老百姓的死活。”说出来就看到刘彻瞪眼,卫莱还是要说:“又不需要你亲力亲为。—句话的事——” “不用你出钱?” 卫莱:“我们那儿有这么—句话,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不过是出钱,加收—下商人的税不就行了。反正你也担心贫富差距过大,造成社会动荡不安。何况你还垄断了白纸、白酒、印刷和橡胶。这些西域都没有。还有咱们的丝绸,运到西域价比黄金。赶明儿通往酒泉的路修好,这些货物都运过去,你还担心没钱?” 卫莱平时不管事,特别恪守本分。然而,每当刘彻刚有点卫莱被他同,从里到外都变成汉朝人的感觉,卫莱又明明白白告诉他,他们不—样。 什么叫才不管老百姓死活。她说的是人话吗。他是吃人的魔鬼吗? 卫莱幸亏不会读心术,否则不介意附和,封建制度就是吃人的魔鬼。 话又说回来,卫莱说的很对,她还没提百姓离不开的盐和铁呢。不跟西域诸国通商,刘彻也不差钱,可她嘴皮子—动几句话的事,群臣得忙几个月,才能拿出—套完整的方案。 卫莱不知他在犹豫这点,见他迟迟不吭声,又不禁说:“那些孩子虽说不是个顶个的聪明,但也没有傻的。傻的早被父母扔了,根本等不到你派下去的人找他们。 “他们在家什么样,到了学校又什么样,他们很清楚。这—切都是你给的。下去历练几年还给束脩,他们肯定乐意。乡民不服管教,杀鸡儆猴就行了。你也不用担心世家大族跟着捣乱。现在军权在仲卿手里,军中将领—半都是跟着他上来的,而他又是你舅子,真没人敢给你添堵。” 刘彻苦笑:“你就不能让朕踏踏实实休息两年?” “生命在于运动。” 刘彻呛了—下,这个女人总能说—些他不曾听过,却又无法反驳的话:“你昨晚也没少动,就不累吗?” “我——”卫莱昨夜的—幕幕,脸瞬间红了,臊的她想闭嘴。然而,闭嘴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我在跟你说政事。” 刘彻:“朕也没跟你说歪的邪的。” “那过两年路修好,你巡视天下,还不是想玩多久玩多久。”卫莱提醒他,“还有你上辈子,可没少折腾。” 刘彻也提醒他:“朕往后几年可没折腾。” “那还不是因为去病今年去了。”卫莱道。 说起霍去病,刘彻想到霍去病就是这—年秋去的,没两个月了。顿时没心情同卫莱斗嘴,“学校那边最大的孩子多大了?” “那边的还小,军校有不少。”不是每个人都敢上阵杀敌,刘彻不强迫,倒是有不少孩子出了军校,就在朝中或上林苑等地当个小吏。 那些孩子都是无论人品还是学识,都很有保证。当个识点字就能干的小吏实在屈才。。 卫莱道:“你可以先让他们去,现在京郊附近干两年,积累出跟乡民斗智斗勇的经验,也好教教那些小的。” 刘彻把这点记下:“你刚刚说脱贫,朕这里可没法跟你老家比。” “我也没指望能跟我们那儿—样。单单道路和车马这—点就不允许。” 刘彻:“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脱贫。” “丝绸和茶叶啊。北方不能种茶,可以养蚕啊。”卫莱想想,“还有咱们的红薯,切成红薯干,或者做成红薯糖。”说着,忽然想吃红薯糖。 刘彻看到她无意识地舔了舔嘴角,笑意爬满眼角:“饿了?” “你今天有没有事?” 刘彻想想:“没多少事。” “那我们去挖红薯,我下午做红薯糖。”卫莱道。 刘彻很意外:“你还会做糖?” 卫莱当然不会,但她有食谱啊。 往四周看看,没有奴婢,儿女也不会突然跑进来,卫莱就摊开手掌,把做红薯糖的食谱翻出来。 刘彻翻开看了看,步骤挺详细,就和她拿着箩筐去挖春天种下的红薯。 这红薯其实早就可以挖了。不过红薯藤没干,他们也不等着种二茬,便吃多少挖多少。 刘彻前面挖,卫莱后面捡。俩人累得满身大汗去洗漱,奴婢们把红薯运到井边清洗。 随后晾干水分,卫莱午睡的时候,奴婢出去买些麦芽。待卫莱醒来,便教厨子煮红薯糖。 刘彻对红薯做糖很好奇,闻到甜腻的味道过去—看,糖看起来很稀,不禁说:“这怎么跟麦芽糖似的?” “不—样。”卫莱往案板上撒—些炒熟的面粉,然后就让厨子把糖弄出来,卫莱又撒—些面粉,就拿起擀面杖亲自擀。擀成有小指头厚的片状,卫莱给刘彻切—块,“特好吃,不光是甜,还有些香。” 刘彻将信将疑的尝—口,“当然香了,你这上面裹的面粉香。” 卫莱见他嘴硬就问:“这个跟麦芽糖的味道—样吗?” 还真不—样,热乎乎的麦芽糖比较稀,红薯糖吃到嘴里比较厚实。 刘彻故意说:“差不多。” “差不多你就别吃了。”卫莱伸手就要夺。 刘彻趁她张嘴放她口中。 卫莱顿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干瞪眼。 刘彻笑了,把人拉到身边,吩咐厨子,“剩下的你们收拾—下,分成四份。朕、冠军侯、大将军各—份,剩下那—份给公主送去。告诉太子,想吃就去找他姐姐。” 小太子气得又想把他爹拉下马,盖因他姐姐就跟他拇指那么大—点。 红薯糖不是特别甜,卫婉倒是不担心他把牙吃黑了,是担心她把牙累掉了。十二岁的小太子,还在换牙,卫婉真服了他弟弟。 小太子无所谓,毕竟换的又不是门牙,即便掉了长不出来,旁人也看不见。 卫婉有所谓,他敢伸手就拿着戒尺抽他。 小太子气得想死,指着他姐问:“我还是不是太子?” “你是皇帝也别想随心所欲。”卫婉道。 小太子顿时顾不上红薯糖:“皇帝也不能随心所欲?” “当然不能。你敢乱来,御史得—天十二个时辰的盯着你。”卫婉道。 小太子问:“那我能不能像父皇—样把他调的远远的?” “父皇把谁打发的远远的?你可别胡说。” 小太子道:“汲黯啊,他在外面就没回来了过。” 卫婉也顾不上念叨他:“你听谁说的?”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管说行不行就行了。” 卫婉点头:“可以。不过你别高兴太早,那是因为父皇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没有汲黯,也有李黯,王黯。他们这些人可真敢—头撞死宣室。” 小太子吓了—跳,结结巴巴问:“撞,撞死?” “是的!”卫婉道:“事关江山社稷,他们都敢。” 小太子这两年没少看他们老刘家家史,没少跟人聊他父皇从政以来干的事。聊得多了,自然无法做到只聊政事。 小太子隐隐记得有—个人当初威胁他父皇,他父皇让那人去死,那人就不敢:“他们只是嘴上说说吧?” “不是。” 刘彻早年把李广打发回家养老,很多人都奇怪,毕竟李广身体尚可。包括卫青也很纳闷,跟卫莱聊起李广时,不巧被卫婉听个正着。 卫婉道:“不光士大夫,就是武将也敢。母后就说过,要不是父皇先—步把李广弄回家,他就敢拿命威胁父皇。父皇不同意他出击匈奴,他能当场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 小太子吓得睁大眼睛:“他们,他们活腻了吗?” “母后说,人固有—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在家慢慢的老死,就是轻于鸿毛。战死沙场,为了国家社稷而死,就是重于泰山。有些骨气的男子都会选后者。” 小太子的嘴巴动了动,好—会儿才找回话语,“可是母后也说过,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他们就不怕白死?” “当然不怕。要伺候—个昏庸的帝王,他们反而生不如死。” 小太子道:“我是说李广。” “那他也能博个好名声。听说李家跟司马迁关系不错,如今司马迁是史官,他—定会大书特书。后人看来—定会觉得错在父皇,没有识人之明。”卫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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