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心愿?待你心愿得偿,便是我,同甄家大祸临头之日。” 宫妃身旁的侍女却同宗室亲贵有了首尾,若是有人顺着浣碧的身世查下去,不管是她,还是父亲母亲和玉娆,都没有好下场。 浣碧哭着被拉出去了。 槿汐进来时,甄嬛正躺在床上默默无言, 槿汐叹了口气,过去将影红洒花簇锦床幔放下:“奴婢已经安排好了,小主好好歇息吧。” “她怎么样?” “浣碧姑娘一味只哭,奴婢好言劝了,却不见好,便也罢了。奴婢将她安排在厢房后边儿的一处小屋里,遣了个小丫头照看着,一日三餐也安排了人按时送过去,小主不必忧心。” “槿汐。”甄嬛望着床幔顶上正幽幽散发着光泽的镇床玉璧,语气有些迷茫,“我自认待她不差,却未曾料到,她心里边儿原来是怨我的。” “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谁又说得准呢?便是骨肉至亲,也有阋墙之祸,小主实在不用为了这起子事情烦扰。”槿汐隔着一层朦胧的床幔与她说话,甄嬛静静无言,在夜色中的轮廓却更像纯元皇后了,她叹了口气,这样的容貌,若是小主再不聪慧果断,只怕今后是祸事不断的。 “奴婢曾说过小主生性聪颖,心肠却过于柔软。只当浣碧是上天给小主的一个警示吧,在这深宫之中,便是亲妹妹,也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背叛于你。将浣碧姑娘送出宫去,安安稳稳地寻个好人家嫁了,对小主,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甄嬛轻轻眨了眨酸涩的双眼,一滴泪便从芙蓉花般娇艳的脸上落了下去。 她与浣碧,主仆之情已尽,连姐妹,大抵也是当不得的了。 隔天沈眉庄与安陵容来瞧她,见只有流朱一人近身伺候着,还有些奇怪:“浣碧呢?” “她身上有些不好,我叫她歇着养病去了。”甄嬛轻描淡写地揭了过去,沈眉庄听着只点点头,安陵容却不免想着,那个总是瞧不上别人,自己却一副轻狂样儿的浣碧,这辈子大概能换个活法。 不求天家富贵,平平淡淡亦不失为一件幸事。 眼看着到了八月初,到了圣驾回銮的时候,安陵容刚在钟粹宫坐下,多日不见她的雪团嗲嗲地围着她走来走去,云朵般的大尾巴娇娇地拂着她的手玩儿。 “这猫儿见天儿地往外跑,小主还怀着身孕呢,莫要挨得久了。”禾玉进了殿便看见一人一猫正在玩儿,忍不住劝了几句。 一旁照顾雪团的小宫女脸红了,却坚持出声道:“姑姑放心吧,奴婢每日都会给雪团擦洗的。今日带它来见小主前便将四爪和屁屁都用沾水的棉布细细擦洗过一道呢,可干净了!” 屁屁什么的…… “怎么能在小主面前说这些粗鄙之语!”禾玉冷起脸来还是很有几分威严的,见小宫女害怕地跪了下去,安陵容笑了笑:“好了,左右我也不是什么大家出身,幼时在邻家时这些话听得也不少呢。快起来吧。” 小宫女轻声谢了恩,安陵容见她胆子小,却肯为雪团说话,心里不禁生了些好感:“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飞快地抬头望她一眼,那双亮亮的眼睛叫人看了喜欢:“奴婢素心。” “素心,嗯,是个好名字。”许是被忽略久了,雪团有些不满地喵了两声,安陵容赶紧摸了摸它蓬松柔软的毛发,“姑姑,取一对素银梅花簪给她吧,也算是嘉奖她这些日子将雪团照顾得很好。” 素心喜得直磕头。 “小主!”宝桑从殿外进来,脸跑得红红的,一下子便传了两个消息,“小主大喜!夫人进京了!还有,浣碧被莞贵人送出宫去了!” 后一个她早就猜到了,但是即将与母亲见面的喜悦叫安陵容脸上绽放出大朵笑容。 算下来,她自上一世入宫起便再也未能见到母亲,两世未见,母亲带着厚厚一层茧子的手抚摸她面颊的触感还未曾忘记。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真是有些等不及了……” 虽说宝桑来报林氏和萧姨娘已到了京城,但等母女二人真正相见时,已是她们入京的第三天。 “母亲。”安陵容连忙起身去扶那个身着簇新华服,却仍旧显得老态的中年妇人,一开口,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便止不住地滚下眼泪。 “小主……”林氏似乎是学了些宫规,不肯让她扶,坚持将礼行完了,宝桑连忙扶起她:“夫人,小主很是挂念您呢。” 母女二人的手终于叠在一起,安陵容有些眷恋地摩挲着母亲那双温柔又带着厚茧的手,却也不忘同仍站在一旁的内务府副总管何云升谢礼,示意宝桑递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过去。 何云升喜笑颜开地接了,福身道:“皇后娘娘恩旨,林夫人只在钟粹宫好好照顾怡贵人即可,不必前去景仁宫谢恩了。小主,奴才就不耽搁您天伦团聚,先退下了。” “公公慢走。” 见着殿中终于没了外人,安陵容才好好同林氏说上话,她轻轻碰了碰林氏眼角堆积起来的皱纹:“母亲从松阳县到京城,赶了许久的路,可累了?” “我是做惯了活儿的人,哪里就那么娇贵了。甄大人一家都很和善,萧姨娘还同我说,当初你入宫前便是和她一道儿在甄府借住。那一家果真都是善心的人,萧姨娘不能进宫来看你,她留在那里,我也放心。”林氏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看着她高耸的肚子,心疼道,“真是辛苦咱们容儿了。” “不辛苦……”安陵容很想靠在母亲的肩上说说话,但有这肚子隔着,她只得握紧了母亲的手,“女儿能有今日,为的是给母亲挣得一份荣耀,不再叫母亲受苦。” 林氏眼睛已经熬坏了,可此时她看着女儿的眼神却依旧柔和清亮:“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母亲便是远在千里之外,也是高兴的。” 母女两人亲亲热热地说了许久的话,直到禾玉瞧着日头西斜了,这才进了殿,轻声问道是否需要传膳。 安陵容反应过来:“是了,今日时辰有些晚了,母亲先同我一起用膳。待明日我再让温太医给你诊诊脉,好好调养才是。” 林氏生怕这些优待会给女儿带来麻烦,闻言只是摇头:“我这眼睛,便也这样了。索性还能给我的外孙们绣得几件虎头帽,不必瞧了,不必瞧了。” 安陵容见她坚持,便也不说什么了,只想着明日传了温实初来,人都到了,母亲总不能再推了她的好意。 “瞧我这记性。” 用过膳后,林氏似是想起了些什么,从包袱中翻出一封信:“你前些日子送来的家信可让你爹高兴坏了,特意给你写了这么多回信呢。” ……谁稀罕。 不过安陵容还是很给面子地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眉心微微舒展,她这不成器的父亲,难得办成了一件好事。
第20章 “将景圳那孩子认到我名下?”林氏有些不解,“你父亲膝下好几个庶子呢,有你在,他们会给我养老送终的。你莫担心。”说着,还拍了拍她的手权作安慰。 安陵容想起昨日那封信中安比槐对那少年的评价,虽说他也在信中对几个庶子极尽赞美,但安景圳如今不过十四便已考上了童生,这样心智聪慧的人,自然不能埋没了。 想到此,她微微颔首:“他父母俱亡,在族中也没个可依靠的长辈。母亲膝下空虚,到时有他承欢膝下,也能让我放心一些。再者,这孩子很是聪慧,今年竟典卖了他父亲的遗物,去府城考了个童生回来……这样聪明灵秀的孩子,怎么能是那几个只会跟着姨娘在父亲面前卖乖耍滑的人比得了的。”说着,她脸上的笑意便浓了起来,“女儿只是县丞之女,可这腹中的孩子,却是天潢贵胄。母家如今不显没什么,可待他们大了,若安家仍是混迹在县城乡野之中,岂不是女儿这个做额娘的拖累了他们?” 林氏虽说不懂这些,但听着女儿话中淡淡的嘲意,便知道她这一路走来,因着身世受了不少委屈,一时间又忍不住掉眼泪:“是娘没用……” “怎么会。”安陵容将头轻轻靠在母亲散发着皂角清香的身上,“有母亲在,我便什么都不怕。” 下午时温实初拎着医箱来了,林氏埋怨几句,但终究不忍拂了女儿的好意,便任由温实初把脉施针。 “劳烦温太医,我母亲的眼睛,可还有医好的希望?” 温实初沉吟一会儿,才道:“林夫人的眼疾是早年用眼过度所致,微臣会尽力而为,每隔三日针灸一次,配以汤药,想来能缓解不少。” 安陵容面露笑意,心中又想着,如今距离她生产已不足两月,且温实初曾提醒过她,双生子大多难以等到足月生产,是得再多做些准备了。 一月时间转瞬即过,每日有母亲的陪伴,时不时甄嬛与眉庄也要来陪她说话儿逗闷,虽说还是要费心迎合皇帝,叫他对腹中骨肉多些怜爱,但安陵容也觉着这样的日子真真是再惬意不过了。 剪秋进了小佛堂,看着皇后在袅袅檀香中越发模糊的脸,轻声道:“娘娘,钟粹宫那位,怕是要生了。” “哦?”皇后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香插进紫檀泥金刻福字香炉中,“是了,怡贵人怀的可是双生子……早产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娘娘,咱们难道不……” “愚蠢。”皇后一双冷漠的凤眼直直对上她,剪秋连忙低下头去,皇后这才慢条斯理道,“双生子是难得,女子生产本就如同走了一遭鬼门关,一下子便来了两个孩子,便是双倍的苦痛。何须本宫出手,没得又惹了皇上疑心呢。” 她嗤笑一声:“且看看,怡贵人有没有这个福气吧。” 安陵容前世曾经历过一次小产,那时的她心灰意冷,如今再次承受比当初还要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她的心里竟然只剩下一片宁静。 只要熬过去,便能见着两个孩子了。 稳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鼓励道:“小主的身子养得很好,宫口已经开到六指了,再等等,便能平安产下小阿哥了!” 林氏在一旁看着安陵容默默使劲儿,脸色苍白,唇边却只溢出浅浅的痛呼,很是心疼:“容儿,疼的话便叫出来吧。有娘陪着你呢,别怕,啊。” 安陵容努力点了点头,原本还算清明的神智很快又被接踵而来的疼痛给冲淡了不少。 甄嬛与沈眉庄站在殿外,听着殿内逐渐压抑不住的痛呼,一时之间心神不宁,沈眉庄突然‘呀’了一声:“你瞧我这记性!竟忘记将前几日托母亲去京郊那家菩提寺求的生子符给陵容了!” 甄嬛虽说心中也慌,但是好歹稳得住,只握了握眉庄的手,安慰道:“温太医都说了,陵容的身体养得很好,想必很快就能生下孩子了,咱们在这殿外陪着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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