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无光的地下室,只有角落身形纤薄的女孩儿站在雪亮光束中,移动时的尘埃滚动在她周身的光线里,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动作轻柔地撩起耳边一丝金发,别到耳后。 西黛尔反手把手电筒插进腰后的皮带中,光束直冲着天花板。她双手离开腰间,摆出一个无害的姿势,一脸无辜的举起双手,只是脸上的表情越发奇怪。 “你还记得这个吗?” 她一边快速朝身后退去,和蜡像面具男绕着铁桌开始了竞走,一边将握在掌心中的东西暴露在光束中。 一个鎏金翡翠耳坠轻飘飘地勾在她的指尖。 “这是特鲁迪女士的遗物……我一直仰慕她,她是一个外表美丽、内心强大的女人,她对艺术的狂热也让我无比向往。” “我很钦佩她,因此,我千里迢迢赶来她生前居住的小镇,发现了这个地下室。我可以看见鬼,因此,在刚刚——我借用她的遗物,举行了一场通灵仪式,试图见她一面。” 西黛尔一边随口胡诌,一边紧紧盯着蜡像面具男,幽蓝的眼瞳里是满是真挚。 “她告诉了我一件事。” “你的哥哥文森特,他欺骗了你。” 在西黛尔举起耳坠的时候,蜡像面具男便直勾勾地盯住她的指尖,显然认出来这件东西。 在她夸赞特鲁迪后,面具男肉眼可见地放慢了追逐的速度。 他抬起脸,一片平滑的蜡像覆盖在这个高大健硕的男人脸上,只有眼眶处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 看上去可怖极了。 见他放慢速度,只是依旧双手举着那两把雪亮的刀刃,像是蓄势待发的凶残猛兽一样,微微俯身,向纤细柔弱的女孩儿一步步逼近。 西黛尔眼波微动,反而又漾出一个笑。 女孩儿随意的把手放了下来,姿态轻松,似在慢步般,不动声色地拉开和蜡像面具男的距离,幽蓝眼睛直视面具男脸上那两个漆黑窟窿,“特鲁迪女士告诉我,她一直希望你成为一个好人……但是你的哥哥似乎不这样想,对吗?” 她语调轻柔,好像不知不觉带上某种奇怪的口音,一边和面具男绕着铁桌保持距离,手指有节奏的在周身像水草般轻轻摆动。 “你的哥哥文森特,一直对你很好!从小,你相貌可怖,他不嫌弃你;你受人欺负,他便把他们的猫杀死、耳朵割掉、甚至偷走死人尸体作为报复……”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切都是假的?” “他是不是和你说,你们母亲的遗愿是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 女孩儿声音含笑,一直不紧不慢地说着话,但直到这一句话吐出,蜡像面具男才倏然肉眼可见的绷紧了浑身肌肉,就连身边的空气都似带上几分冰冷杀意。 西黛尔笑容不变,嘴角甚至有扩大的趋向,她依旧雅致的笑着,微微偏头撩了撩头发,眼眸中神色温凉。 她心情愉悦地想。 看,猜对了。 在特鲁迪的日记中,看似记载着,她生下了一对连体双胞胎后,被毁容畸形的那个孩子逐渐心理变态的故事。 然而,真正心理变态、患有精神疾病的人,并不是先天性脸部残疾的弟弟,而是…… 那个看似是正常人的哥哥。 描述弟弟时的“他”,和记载哥哥时用的“他”,因为没有写名字,看上去像是记载了一个畸形孩子的变态成长史。 但其实这两个“他”指的并不是同一个孩子。 小镇人们认为的怪物,是畸形弟弟。而母亲特鲁迪在笔记中恐惧的怪物,是那个看似普通的孩子,文森特。 西黛尔在看笔记时,便察觉出异常,但直到蜡像面具男跳下来的那一刻,她才确定了心中猜测。 在那本笔记中,特鲁迪前后变化太快了。上一刻,她还在温柔爱抚弟弟,下一天,便立刻因为见到了可怕的一幕,而对弟弟惊惧异常,甚至如同观察怪物般观察起来。 看似正常的转折,却因为笔记详细的记载,让这个转折变得矛盾。 最大的矛盾点,便是在描写前后两个“他”时,特鲁迪明明对弟弟倾注太多心血和关注,不可能因为一晚的经历,便让她对弟弟的情况从了如指掌变成不大详尽。 除非,前后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前边的“他”是弟弟,后边的“他”是哥哥。生理残疾的是弟弟,心理有病的是哥哥。 随后,在蜡像面具男跳进洞中,差点儿滑倒时,西黛尔才真正肯定自己的猜想。 虽然被衣物阻隔,看不见他手腕是否有瘢痕。但,这个地下室经常有人打扫,如果是经常来此的人,不可能不清楚梯子下边、地下室中的凝蜡位置所在。 按理说,蜡像面具男在地下室生活了十多年,本来应该很清楚这里的布局,但他跳下时,表现出的模样,却像是多年没有回来一样。 为什么呢? 要么,是他不愿回想在这里居住的记忆,但根据现有线索,不太可能;要么,是有人故意欺骗了他,让他以为这个地方已经不能进入,很大可能上,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母亲的笔记、光碟等遗物。 才会在西黛尔说出那些话时,哪怕尽力掩饰,也依旧能看出他的震惊的肢体语言。 欺骗他的人选,也只有他那个心理有病的哥哥。 西黛尔暂时还不清楚那个哥哥文森特杀猫、伤人以及偷尸体等等举动的起源,可能是真心为弟弟报复,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心理变态。 毕竟都能干出把亲弟弟骗在小镇,陪着他一起杀人、制人尸蜡像这种事儿了,指定不是啥好人。 一直听到这句关于母亲遗愿的话,蜡像面具男才缓缓停下沉重的脚步声,他慢慢直起魁梧的身子,黑漆漆的窟窿幽幽望向西黛尔的方位。 显然,他已经听进去了,并且想知道下一句——或者说,想知道在西黛尔口中,他母亲特鲁迪的遗愿是什么。 看似随和放松、其实一直紧绷着心神的西黛尔在心里松了口气,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在面具男加速冲过来的情况下掏出手枪的手腕也略微放松。 虽然可以击毙蜡像面具男,但杀了他不是现在需要救人的情况下,最好的选择。 何况女孩儿看似平淡从容,但她的身体状况,只有她自己知道。 全身都像是从冰凉的水中捞起来的海绵一样,透着绵软无力。如果没有枪,西黛尔不确定是否能凭着肉搏闯出去。 和几百磅重的男人比拼力量,本来便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干掉皮脸是因为他的自大、畸形人那一波完全是在赌命,而现在—— 连举起枪都要尽量稳住、才能不颤抖的西黛尔幽幽想,当一回神棍也没什么不好。 蜡像面具男可能没有注意,但他确实在一点点对西黛尔放松了警惕,甚至听进了她的话。 因为,从他跳进洞口那一刻开始—— 西黛尔便已经在演戏了。 女孩儿在黑暗中,悄无声息、一点点改变着自己的神色、体态、细微的表情、笑容的弧度、习惯性的小动作,甚至语调、语速和音色都有着缓慢的变化。 她在模仿视频中的女子,从各个角度。慢慢让自己从一个陌生人,变成面前这个杀人狂的母亲,让他在这个熟悉的场地,感受到时隔多年的、母亲一样的亲切的感觉。 然后一点点放松警惕,被她的话带进去。 “其实,”眼见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西黛尔保持住伪装的笑,眼波流转,没有继续顺着特鲁迪遗愿的话题说下去,而是轻轻道:“我也有一个弟弟。” 她像是陷入回忆般,眸光幽幽,慢声道:“他叫贝尔奇,他是一个弱智。” 西黛尔准备给面前这个蜡像面具男讲一个悲苦的故事,因此,她思索了几秒,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果然一句话就把面具男镇住了。 西黛尔在心底满意地点点头,顺便顾念了下不知身在何处的贝尔奇—— 姐姐这不是在骂你,只是为了更快的救出你! 不过,以他那个行事风格……对西黛尔而言,跟弱智也没太多区别。 因此她编起故事来顺口极了,也毫不心虚。 故事的主人公贝尔奇,正仰躺在一个座椅上,他眸光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可怜的瘦弱男孩儿全身都被塑胶皮带捆绑在铁椅上,嘴唇被人用强力胶黏在一起,男孩儿用力抿嘴,却怎么也抿不开。 在刚刚,从黑暗树林中突然袭击、把他绑走的男人将他带来了这间屋子,动作十分熟练,黏住嘴唇、捆上铁椅…… 一切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看便是个成熟的变态杀人狂了。 贝尔奇被魁壮的男人捆好后,本来已经颇为绝望的做好了遇害的准备,顺便顾念了下不知身在何处的西黛尔—— 姐呜呜呜呜呜呜…… 幸而,在魁梧壮汉进行下一步举动之前,他似乎从身后的窗户里看见了什么,面色阴沉、拿着枪便走出了门,没再搭理被捆好的贝尔奇。 大概在他看来,这个瘦弱男孩儿已经变成了砧板鱼肉,无需再多加担心。 然而,在他离开后。 贝尔奇本来绝望的心几乎是瞬间死灰复燃。 他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无力又努力的挣扎,挣扎了十几秒后,当然没挣脱开,但贝尔奇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的腰被一样冰凉的东西抵住了。 贝尔奇霎时记起,这是在进入旅馆之前,西黛尔塞给他防身的武器。 在之前几番大战中,那些人不是拿着枪,便是超大电锯、直接飙车追尾这种危险度极高的战斗,贝尔奇根本插不进去,也不想插进去。 然而现在—— 那个绑他来的男人似乎看轻了他,认为贝尔奇不过是个瘦弱的小鸡仔,甚至连搜身都没有。 他心中一喜,拼尽全力扭动身子,试图把别在腰间口袋的剪刀扭出来。 贝尔奇努力挪动身子,终于,在十几秒后,剪刀露出半截,他尽力抻长手指,一点点摸到了冰凉的剪刀。 说来也怪,在摸到剪刀前,贝尔奇心中只有害怕,但在触碰到武器后,他倏然发现自己心中竟然隐隐涌上一股愤怒。 这该死的破天气,这些该死的旅客,该死的旅馆,该死的杀人魔,还有这个绑架自己的变态…… 贝尔奇一边在心中破口大骂,给自己壮胆,一边小心勾着剪刀去剪自己身上捆着的塑胶皮带。 “是的,他患有先天性智力障碍想,”西黛尔面容忧郁,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在学校里,他一直被人欺凌,也从来不懂还手……” “他天性善良,不会骂人,也不会惹是生非,每日,面对别人的嘲笑,都逆来顺受……过的十分悲惨想,经常一身淤青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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