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千束原本只是随便一瞥,却在看清受害人的长相时下意识捏紧了手中本就快要断成几截的旧报纸。被害人她见过,应付完乌丸集团的负责人后和降谷零一同去了米花公园的那天,在离开时她曾和这群大学生擦肩而过。 因为那五个人里有一个全身漆黑的女人,所以井上千束对她们一行所有人的脸都格外印象深刻。 指腹顺着旧报纸摩挲过,被害人和另外三名同行者的脸她都见过,唯独凶手的面孔她全然没有印象。那日同行的五人,能看见五官的四人都和凶手以外的人一一对应上,唯独全身漆黑宛如剪影的女人…… 手指开始不自觉颤栗,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的那个答案哪怕再离谱,也是唯一的正确答案——井上千束那天在公园门口看到的全身漆黑的剪影人就是报纸上刊登的凶手。 哪怕内心再不愿意相信,井上千束也不得不承认,从记事时起就伴随自己一生的色彩障碍似乎真的不同寻常,她大概真的是被奇怪命运纠缠住的人物。这么说来,说不定那些拥有色彩的人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托着腮露出个无奈地笑,井上千束觉得大概是自己疯了,或者是世界疯了。她掏出手机给永远不会回消息的那个男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零,你会是我正义的伙伴吗。」 有些中二,就当做是她小小的恶作剧吧。 这样的台词要是发给松田阵平,对方一定会直接一个电话拨打回来询问她情况。至于萩原研二,说不定会顺着话题往上爬,那个家伙最擅长得了便宜还卖乖。 至于降谷零……交往当天就擅自消失的男人,她才不要这样的家伙当自己正义的伙伴。亏她当时还担心了他好久,到处找人。反正降谷零再也没有回复过自己,这次的胡言乱舞就当做是她小小的任性好了。 把米花杀人案的报道版面从本来就只剩半截的旧报纸上撕下来整齐叠放进笔记本里,竹川也终于泡好澡,裹着浴巾从卫生间走出来。只是她出来时内八的站姿看上去极其别扭,整个人都是大写的踌躇不安,原本就差的脸色现在更是完全不能看。 长期精神压力过大,内分泌紊乱导致生理期也出现了大问题。可是现在房间里已经没有可以使用的卫生用品了。 “那个……”竹川两手相握,拇指的位置不断相互上下摩擦,很是不安:“你可以陪我去一趟便利店吗?” “当然,我的职责就是保证你的安全呀。”井上千束很自然的脱下白色西装外套披在竹川身上:“你先去把衣服换上,小心,别感冒。之后我们一起去便利店。” “好,谢谢。”竹川脸上挂着疲惫不堪的状态,拐回卧室时的脚步也有些虚软,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栽倒了。 “唔……”井上千束视线顺着对方的背影向下,在看到大腿处被未擦干的水流晕染开的一抹深色时,忍不住皱起了眉:“不然你在房间休息,我替你去买女性生理用品吧。我让楼下蹲点的目暮警官上来陪你。” “不!不行!” 本该是最优选择的方案却激起了对方的剧烈反应,竹川突然拔高音量,也不顾自身情况折返回来紧紧抓住井上千束的胳膊。情绪太过激动,拇指外其他几个手指上的美甲抠得井上胳膊处有些疼。 “我不要和男人共处一室!” “哎……”井上千束真的有些头大,但却又无可奈何。 她是被乌丸集团资助长大的,独自一人摸爬滚打才成为搜查一课的正式警员。和周边普通女性比起来,她已经习惯了拥抱孤独和保持镇定。起码不会像部分女孩子那样随时充满了不安,身上也有一股子闯劲和坚韧。 如果不够沉稳,她大概早就被乌丸集团咬得死死的了。 但就算这样,竹川的反应也有些过激了。井上千束一时也拿捏不准到底是她过往所受的教育导致了她如今的性格,还是近期连续不断的骚扰恐吓让她变成了惊弓之鸟。 毕竟竹川收到的带血的恐吓信,字里行间透露出的都是近乎变态扭曲的爱慕心和占有欲,是某个躲在阴暗处的肮脏窥视者做出的扭曲行径。会因此对[和异性在封闭空间独处]这个行为产生过激反应,便也能被理解和接受了。 井上千束没有开口提醒竹川她太过用力已经弄疼了自己的事实,反而抬起手把竹川拥抱进怀里:“放心好了,我不走。在抓到犯人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从挎包夹层抽出一条从未开封过的棉条,井上千束默默庆幸自己有随时带一根备用的习惯:“我这里有一根棉条,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拿去用,我们再一起去便利店。” 出门一趟再回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井上千束安抚着把竹川哄回卧室睡下,在确认对方已经睡着后,她调低床头灯光的亮度,踮着脚尖放轻步子准备离开卧室。 却在拉开门半个身子都已经走出去的那一刻,又顿住了脚步。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被遗忘的重要事,井上千束转过身重新折返回卧室。她停在离床三四步的距离,膝盖一弯就直接蹲了下去,然后身子紧紧贴着卧室的木地板,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井上就这么趴在床外边的木地板上,侧过头看向床底躲藏着的人——在竹川床底下的空隙中,有个身材细长的人正捏着一把尖头刺刀仰躺着。 床底下的人似乎没想到会被井上千束杀个回马枪,他瞪大眼睛,露出大片眼白,整个人愣在床下和井上千束默默对视。他错愕的模样映在井上千束眼中只留下一片漆黑的剪影,是和她那天在米花公园门口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 井上千束心下已经肯定了个七八分,她看到的黑色剪影人果然是打算实施重大罪行的预备杀人犯。 井上千束则扯动嘴角,朝着床底下的男人露出了个和善的笑容:“哇哦,你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说: 之前有幸和一位很可爱的樱花妹有接触,发现樱花妹们在待人处事时真的就是一个大写的[不安]…
第20章 鲜血从伤口处流出,借着重力作用下顺着手臂的线条轮廓滑落,滴在木质地板上渐开成一朵朵梅花。 目暮警官接到竹川小姐的电话匆匆赶来时,犯人已经被井上千束按在了地上,作为凶器的刀具也已经掉落一边。 同小组的其他警官帮忙制住歹徒,井上这才有机会站起身查看伤口——为了顺利逮捕躲在床下的犯人,她的右臂内侧被刀刃划开了道口子,还好伤口不深,过些时日就会完全愈合。只是可惜了新买的白衬衣,衣袖处被划开不说,还染上了血迹,估计只能报废处理了。 在把犯人和竹川小姐分两辆车分别带回警视厅后,初出茅庐就成功独自抓捕犯人的井上千束被喊去审讯室负责笔录工作。犯人原本还想狡辩一番,但铁证如山,他最终只能癫狂地笑着供认了恐吓信和预备犯罪的事实。 “都怪她!三番五次拒绝我!都是她不知好歹!” 他和竹川小姐是邻居关系,时常在电梯中偶遇。自负的男人自顾自地向外发表一些让竹川小姐困扰的言论,在被当面指责并拒绝后,恼羞成怒的男人觉得自己被当众下了面子,充满怨恨并逐渐陷入癫狂和偏执。 但拒绝就是拒绝,没有人在被骚扰后还必须顾虑骚扰者的颜面。 “你这个家伙!” 目暮警官猛拍桌子站起身,脸上的表情像一只愤怒的犀牛。被用力拍下的桌子在受力的瞬间还猛得颤了一下,把摆放在桌面上的杯子都震得弹起来。 “你以为自己是谁!没有人有义务惯着你、接受你!一条人命难道还没有你的面子重要吗!” “可是……!” “够了!你们,先把他拘留!” 和目暮警官单纯的愤怒不同,井上千束握着笔一边进行笔录登记,一边仔细观察着面前的犯人。 她的内心已经完全被疑惑和震惊充斥,大脑甚至失去了运转能力。 就在刚刚,在犯人向她们认罪的一瞬间,他从全身漆黑的剪影状态变回了正常的黑白灰,和普通色盲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井上千束也终于得以窥得对方真正的样貌。 但是这算什么?准备实施杀人计划的罪犯预备役会变成全身漆黑的剪影,在供认犯罪事实后又会变回普通人的样子? 从审讯室离开时,井上千束咬紧下唇认真开始思考自己疯了的可能性。她想起爱丽丝漫游综合征和视物显小症,这两种病症也是会导致患者看到奇异古怪的画面。 作为一名警察,井上千束在遇到事情时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的是从已有的科学角度试图剖析自己的病症。但不管从哪个角度去看,自己的情况都不是单单一个“致幻”或者“精神分裂”能解释得通的。 “哎……”身为被称为精英的搜查一课一员,井上千束应该随时保持饱满的精神状态,但她还是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周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整年都还要多。 先是降谷零突然失踪,交往当天就失恋的事实让她很是苦恼。今天又疑似发现了黑色剪影人的真相。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荒唐的事实,就亲眼看见全身漆黑的犯罪嫌疑人像是涂抹了防水层的白纸,墨色从他身上一点点褪去,直至恢复成最初的样子。 世界观受到了巨大冲击,已经是严重到能威胁她一直坚信着的唯物主义的地步了。但是身为警察,要是自己都不信奉唯物主义了,以后还再怎么推理办案。 疲累地闭上眼睛,可是还是好绝望啊。 这种深深的无助感,像突然丢失了视觉神经的受害人被丢进万物寂静的世界,没有声音、没有画面,只能用手摸索着前进。丢失了方向,不适应黑暗,颤抖的脚步不敢迈太大,深怕一脚踏空落入万丈深渊。 想要大声呼喊却被封住了嘴,又或许周围根本没有人。伸出去求助却无人握住的双手,徒留冷风从指缝间穿梭溜走。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死寂般不断下沉的思路被翻身的声音打断。竹川不敢一个人回家,这个时间点整个警视厅又只有井上一个女警在值班。无奈之下,目暮警官他们只好从别处借来被子,井上千束坐在电脑前录入着档案,竹川窝在井上身旁用旁椅子临时搭建成的床上小睡。 目暮警官说事后警视厅会介绍可靠的心理医生对竹川进行辅导治疗,井上千束瞥了眼身侧已经沉沉睡去但明显在做噩梦的女人,忍不住心想,也许自己也需要找心理医生好好聊聊,重建一下自己已经快要被冲击到破碎的世界观。 但她遇到的事太过荒诞,弄不好会被以为是什么奇怪的心理疾病或是精神时常吧。一想到之后会惹出的一连串麻烦事,便又歇了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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