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似乎又被当做孩子看待了。 为什么就不可以像对待萩原那样来对他呢,把他当做可靠的成年男性,不用总是一副对待晚辈般任他胡闹的姿态。偶尔的拌嘴也好,烦心事上的交流也罢,还真是叫人羡慕。 说起来,迎新会那天萩原口中所谓的被搭讪的可爱女孩子,和周一亲手奉上的爱心便当,说的其实都是井上千束吧。该说不愧是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幼驯染吗,不仅喜好相似,就连喜欢的人都是同一个。 虽然不甘心,但他不会焦躁的。只要按照计划一步步来,一定可以的。 极少抽烟的男人久违地点上了香烟,白色气体从喉间吐出。烟味在房间四散开,散不去的是心底的愁扰。 …… 萩原研二靠在过道尽头,食指中指间夹着根已经燃了一半的香烟。火焰点燃里的烟头,他却只是弓着身子把手搁在玻璃窗前的铁栏杆上,任由香烟燃烧。 “研二?” 背对着过道的身子顿了下,萩原迅速收起脸上无精打采的表情,扭头露出个绝对百分百的灿烂笑容:“哎呀,是千束酱~” 将手里香烟顺手捏熄丢进垃圾桶里,萩原研二站定在井上千束面前,手指握拳,竖起食指和中指搭在眉尾做出个向外划的姿势,眼睛也配合地丢出个wink:“千束酱一定是收到我的心灵感应了,所以特意来找我~” “哼~?”井上千束挑眉,勾起嘴角露出个笑:“真是的,研二你就知道占我便宜。” “我哪有,明明每一句都是我的真心话。” “是是是。不过我不是来找你的哦,是警视厅的公\安部有事需要我帮忙。” “哎~”拖长了的尾音写满了委屈:“千束酱怎么这个样子。” 亮晶晶的下垂眼都变得失去了活力,如果是狗狗的话,大概是失落到连尾巴都不摇晃,完全塔拉在身后的地步了。 “研二要开始撒娇了吗?” “才不是撒娇呢,是委屈哦。我明明那么担心千束酱,还给你发了讯息,结果你都不回我。” “哎?”打开手机重新看了一眼,短信箱那里确实亮着个红点。但她醒来后就和松田阵平一起出门买午餐去了,吃完后甚至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一通电话匆匆喊回。 “抱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双手合十,井上千束摆出一副可怜的姿态:“研二就原谅我吧。” “才不要呢!千束酱超级过分!明明第一个和千束搭话的人是我,把千束拉来一起行动的也是我。结果千束酱都只关心小阵平,有什么话也只跟他说。”萩原研二瘪着嘴,原本上挑的眉尾也撇了下来,搭配上他本就下垂的眼睛,更显得无助可怜:“上次迎新会也是。我才刚从搜查一课离开,小阵平就已经知道消息了。不开心,超级不开心!” “唔……”糟糕,完全被勾起了惭愧负罪的心理,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莫名觉得自己像个辜负别人一番心意的坏人。而且入职那天,萩原研二还那么费尽心思的哄自己开心。 “那、那我给研二做一周的便当?” “哼,已经是便当都哄不好的程度了。” “那研二想要什么?” “温泉,老姐送了我两张东都的温泉招待券,要千束酱下周末陪我去。” “哎?可是只有两张的话,约上阵平不是更合适一些吗。” “你看!”萩原研二立马鼓起嘴,气嘟嘟地高声抗议:“又是小阵平。千束酱果然有什么好事都只想得起小阵平!” “好好好我错了,我陪你去,陪你去就是了。但是必须带上阵平,只有我们两的话,感觉就好像孤立了阵平一样,有点过意不去。” “……” “嘟嘴撒娇也没有用。” “哼……”萩原研二脸上写满了肉眼可见的委屈,像极了被主人狠狠训斥的大金毛,蜷缩着蹲在墙角默默强忍住快要掉出来的眼泪。 “要千束酱安慰,只有安抚地摸摸头才能让我心情好一些。”萩原研二说着这样的话,直接屈膝半蹲了下来。眼睛亮闪闪的,写满了期待。 “哎……好,摸摸。”井上千束叹出口气,抬手在研二头顶温柔的揉了两下:“研二不难过了哦。” 这个会撒娇的男人真的太明白怎么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嗯嗯,不难过了。” 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亲密互动,萩原研二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不过如果井上千束周末愿意丢下小阵平,他大概会更开心。 “话说千束酱来警视厅是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今天休息。” “原本确实是休息,但……”井上千束犹豫了片刻,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继续说了下去:“警视厅公\安部那边需要帮手根据目击证人的口供对嫌疑人的相貌进行模拟画像,所以喊我来帮忙。” 不管是素描绘画还是人像后期,新人在刚接触时总是处理不好明暗关系,对物体的观察难免会被鲜艳的色彩所左右。因为是色盲,眼中的世界是以黑白灰为主基调,井上千束在初次接触素描时就上手得要比其他人快得多。 以往小学的美术课上井上千束都只能用彩色蜡笔乱涂鸦出一些让老师看过后语塞到想不出夸赞台词的糟糕画作,这是身为色盲的她第一次在绘画方面被人称赞,于是理所当然的坚持了下来。虽说远不及美术专业的人员,画山水景色也完全不行。但在警校那半年时间里,教官有为她的这项特长专门拜托人对她进行特训,只是人物模拟画像的话基本已经够用了。 收下萩原研二的夸赞,按照上司的通知来到公\安部。 也许是因为未来可能会形成一个长期合作关系,又或者是因为没有进入到公\安部深处,井上千束被拉着签下厚厚一沓保密协议,就被公\安部的人爽快放行了。 抱着素描本进入会议室时,被严密保护的证人和负责保护的一名警视厅公\安已经等候在那了。井上千束在看清那名公\安的脸时瞳孔因为惊讶而收缩,她迅速恢复镇定,若无其事地根据证人的目击证词画下犯人的模拟画像,将画像给证人看过后又在对方的指引下对五官上的一些小细节进行微调。 最后大功告成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多钟头。 在将画交给一旁负责保护证人的公\安时,井上千束面上挂着可爱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莫名带着一丝开心的意味:“哎呀,诸伏先生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零呢,他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
第22章 “零呢,他是不是也和你在一起?” 那个男人的名字被念出口时,井上千束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紧张又期待,就连掌心都下意识微微握紧。 然而她得到的答复却是沉默。 诸伏景光抿住嘴唇,微蹙的眉头写满歉意。虽未回答,但答案早已清晰写在了沉默中。 井上千束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边,扑闪着星光的眸子被乌云遮住。视线下垂,她背起手看向地面,笑容也变得有些勉强。 降谷零的突然失踪对井上千束而言是当头一棒,打击和失落像夹着冰雹的雨。虽然被研二拉着又是哄骗又是撒娇,但心底到底多多少少还是会留有某些遗憾。 美好的初恋竟是比昙花还要短暂,她到底也是真心地喜欢着那个在落英下向她告白的金发男人。 “抱歉……” “没关系。”井上千束摇头道:“这才不是诸伏的错。而且零他……如果没有在警视厅的公安部的话,一定是去了那个地方吧。虽然你们两都没说,但其实我们大家都猜到了。” 再次抬头望向对面一脸歉意的男人时,井上千束已经强迫自己恢复了石原式的甜美笑容:“所以没关系的哦,不管是诸伏还是零的突然失踪。” “不过诸伏要是遇到了零,记得替我告诉他,他要是再不快点出现,我就不管他了。” “不管……?”嘴里轻声重复着千束的话,诸伏景光眨了两下眼,无奈轻笑道:“是要跟着阵平他们跑路了吗?” “唔……”竖起食指搭在嘴边,井上千束认真思考了下,露出狡黠一笑,道:“也不是不行哦,如果他们愿意带着我一起跑掉的话。” 井上千束不是会为了爱情上演狗血偶像剧的人,更何况轰轰烈烈同生共死的爱情故事大都有个前提条件——要么是两人共同携手走过漫漫长路;要么是用波澜壮阔的经历作为催化剂;要么某方是另一方在黑暗中乍现的一束春光。两人的爱恋必然是经过层层发酵,从青涩果实被孕育成嘉酿美酒的。 可她和降谷零之间,什么都没有。 她不会为降谷零做望夫石,也不认为降谷零会为了她守身如玉。三四个月还好,如果降谷零一去就是数载,他真的还会记得回来找她吗。 不可能会记得的,生活不是偶像剧。 爆\炸物处理小组的那两个人都是完全不输给降谷零的优秀人才,身上也有她向往的色彩。虽然不如降谷零身上那般张扬艳丽,但对她而言亦是遥不可及的世间珍宝。光是眼下这般能和他们待在一起打打闹闹,她就已经非常开心了。 其实井上千束隐隐有察觉到爆\物处那两个人的心意,他们对她似乎是有几分好感的。 但井上千束不太拿捏得准。她唯一的恋爱经验就是某个交往当天就擅自失踪的大笨蛋,她怕一切都是自己的误判,到时候万一闹得大家都尴尬那就不好。所以井上千束也只是装作不知,按以往的方式和两人继续相处。 但叩心自问,不管是松田阵平还是萩原研二,他们中的任何一方如果真的对她展开追求,她大概是会乐意接受的吧。 「要是能和他们中的某个结婚就好了。」 曾昙花一现又迅速消散的冲动和想法再次涌上心头。 如果可以,她果然还是很想嫁给他们中的某人,想要长长久久地拥抱色彩。但她不敢表露得太过明显——哪怕最终没能实现也没关系,她不会强求。只要能和他们待在一起,能静静地站在他们身后凝视着他们绚烂的背影就好。 卑微如身处尘埃中的暗恋者,把心事悄悄压在箱底。不敢说出的真相,怕连最后的美好都失去。 藏住重重心事,井上千束掩盖住眼里的失落,笑问道:“说起来,诸伏君之前不是说,报到之后要找机会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吗。” “你说这件事啊……”诸伏景光歪了下头,略做思考,笑容柔和:“再过一段时间,你在这边可能就看不到我了,所以明天给你做便当吧。” “看不到你啊……”井上千束听懂了诸伏话里的意思:“那你一定要多多保重,我们还等着你和零回来一起聚餐呢。” “嗯,放心,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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