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世我很难过,所以第四世我便不理你,可你却来招惹我……”她一边和周瑜说着,还一边监督陆绩有没有做记录。 “……周瑜,曾经你用霜锋,我用赤锋,我便给我们取了个组合名叫豆腐血旺哈哈哈哈。”孙婺说着说着,忽然笑得不能自已。 可听完这一番怪异的陈述,周瑜只是皱眉紧张地看着她,“阿婺,你病了吗?” “没有没有。”孙婺朝他摇手,摇完手情绪忽然又低落下来,“也可能是真病了,但这里又没有心理医生,我这病也没法治呀。” 深吸一口气,他继续指使陆绩,“刚刚那句不用记,我继续和你说。” “我与周瑜有极圆满的一世,可我复制不了那一世,后来我便与他分手了……” 孙婺又杂七杂八说了好些,将她与周瑜的故事说了个遍,之后她回头问陆绩,“你记了几页纸了?” 自己将纸展示给她看,“五页。” 孙婺叹了口气,“十多世最后只能记下来五页吗,我能记得的也太少了……” “我一个人想记得所有事情太难了。”她最后颓然地坐在了长椅之上,长叹一口气,“周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你可以依赖我便心安理得地当咸鱼。后来我出去闯荡了一番,不管是哪方面,都高光了好多回,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神。” “可就算我是神,我也记不住那么多东西……” 周瑜向来温和内敛的眼睛有了猩红,他显然没有信孙婺的话,“阿婺,我许多年没有回来,这些年你在建业过的……” 但孙婺已经陷入了回忆的头脑风暴,她打断他道:“周瑜,你知道吗?我从前给你写过……算是一首情诗吧。遥想公瑾当年,阿婺初嫁了,雄姿英发。我曾经记得特别深刻,可现在后面的几句我已经忘了。” 周瑜轻叹口气,问她:“这首情诗很重要吗?” 孙婺答道:“于我而言很重要。” 迎春花在早春的风中摇曳,在这一千多年前的时光里,两人有了一次漫长的对视。 对视的最后,周瑜在她身边蹲下来,抚摸着她的额头,声音轻柔像在哄她:“阿婺,我会想起来,但你先嫁给我好吗?” 即使周瑜极为诚挚,然而孙婺没有被打动,她眼神缥缈看向周瑜,因为觉得无望,而十分轻易地许下了一个承诺。 “周瑜,待你想起这首诗,无论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 这场梦结束于这个承诺,陆绩从梦中醒来,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终于恍然大悟。 然而,当他从床上起身寻找孙婺时,孙婺已不再宅院之内,问过仆从才知她被周瑜带去了郊外。 陆绩终于明白了所有,但也终于发觉,自己又上了周瑜的当。
第39章 从符咒的昏迷效果中醒来之时,孙婺首先确认了自己确实没和自己家那群弟弟妹妹住一起,继而才想起昏迷前猛然记起的、第五十七世的事。 她已经可以肯定,周瑜记起的就是这一世了。 此前她对于周瑜最为疑惑的便是,他与鲁肃明明记起的不是同一世,两人也向来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叙旧时却似乎从来没发现过问题。 现在当然一切已经水落石出——尽管第五十七世周瑜完全不信无限重生,但在自己与他说了那么多,他又亲身经历了一回之后,周瑜应当已经理解了她在五十七世所说的话。 以周瑜的能力,推理出他与鲁肃回忆起的不是同一世应当不难,避免节外生枝瞒住鲁肃也不难。 至于自己,因为之前周瑜给她送来了赤锋,她便一直以为周瑜记起的是十五世之前。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曾经亲口告诉过他赤锋的事情,也并没能想起来《念奴娇》的第一句原来是自己告诉他的。 然而回忆起当时,孙婺简直觉得自己经历了一场社死——那一世是她情绪低谷,于是整个人都有点疯,根本没打算好好当个人,所以完全算得上她的黑历史…… 周瑜显然很在意那一世的自己的承诺,居然还想从自己嘴里套出正确答案。 孙婺心中不免叹气——这就是智力接近满值的男人吗? 然而她正这么想时,智力接近满值的男人准时出现在了她面前,挑破她装病的事情,并将她带去了郊外。 所以,在陆绩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孙婺已与周瑜并肩坐在了郊外运河边。 建安元年的新月如一轮银盘,皎洁月色给运河边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纱。运河边生了篝火,暖暖的照着两个人。 孙婺回曲阿还不曾来得及精心收拾自己,仍是一副有些潦草的红衣打扮,而周瑜洗去风尘,一身素色锦袍,头发束了冠,细心打理下愈发皎然出尘。 孙婺不知道周瑜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和自己谈心,但如果他记起来的是第五十七世,她其实也不用太担心——既然五十七世连自己都忘记了《念奴娇》,周瑜又怎么可能记得呢? 她安心地准备装死。 然而,她这么想的时候,周瑜给她递来了一张纸。 孙婺接过,打开一看,便看清楚其中完整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下阙。 …… 果然,虽然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但她的预感是准的!自己和周瑜的故事早已经结束,都怪自己嘴贱瞎承诺,新的纠葛还真就要这么产生了! 自己从前是怎么说的?答应他所有的愿望还是什么的?她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难道还得先帮他完成什么愿望吗…… 孙婺默默将纸合上,镇定下来,打算继续装死,假装自己已经忘记了曾经的承诺。 所以,她干笑两声,将纸条递回给周瑜,“你居然自己想起来这首……诗了?真的太好了。” “嗯。”周瑜点头,又说,“你不多看两眼吗?背下来,省的以后又忘记。” “啊,好。”说着,孙婺又打开纸条,接着火光和月光,将这首词默念了一遍。果然是曾经十分熟悉的语句,苏轼的这首千古绝句,只念一遍,她已然能够记住。 品味了一番词中忧伤与豪放并存的意境,她将纸递还给周瑜,问他:“原来我还曾写过这么好的句子……但你是怎么记起来的?” 若是陆绩在场,听闻这句话,此时一颗心应该又要提到了嗓子眼。然而周瑜望着眼前篝火,又说了一个谎,帮陆绩瞒下了他的秘密。 “前世,你十多岁时,曾经于曲阿写过这首诗,我见到过却忘了,现在回到曲阿才又记起来。” 孙婺:“……?是吗?” 十多岁的自己还记得这首词,于是在曲阿时写过一回,后来三十多岁才真正忘记?一千多年前究竟有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孙婺根本不记得,但这对于她也并不重要。 而周瑜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运河,递给她酒杯,给她倒了杯酒,“也不知我们是不是真‘一樽还酹江月’过。可惜曲阿没有江,便只能在这运河边祭奠这河上月。” 酒水在江边撒过,月光同样给两道清酒流淌出的痕迹披上了一层纱。 周瑜坐回篝火边时想,就算曾经有过“一樽还酹江月”,却也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情。 他的前世,孙婺对于这首词还是“这于我很重要”,可不久之前的江边,她所说已经变成了“时间久了就不重要了”。 这“时间久了”究竟是多久呢? 周瑜这么想着,转头看向孙婺,“阿婺,我那一世之后,你又独自过了多久?” 自己的孤独难以被旁人理解,因而也很少被旁人关怀,听到周瑜这句话,孙婺感觉自己又有了同伴,原本打算装死的她终于还是有所触动。 算了,没必要自欺欺人,不管什么愿望,她都尽力帮他实现好了。 “一千多年吧。”她说。 篝火熊熊燃着,许久,簌簌风声才带来了周瑜的一句:“我记起来的太晚了。” “你不用责怪自己。”孙婺又向周瑜要了一杯酒,一口灌进嘴里,“你陪伴我走过我最害怕最恐惧的时候,我该感谢你。” 周瑜垂下眼睫不置可否,须臾才又抬头,“阿婺,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上一世,我并不曾在建业呆到你出嫁,便独自回到了荆州,可我在回荆州的路上,无缘无故便突然结束上一世,回到了兴平二年,你可知是何原因?” 孙婺想了想,说起这个的话,最大的可能就是她死了,所有人都跟着她一起重生。而第五十七世的死亡原因比较特殊,孙婺还真记得。 ——说特殊,是因为这是一个意外。因为寝宫内存了太多纸,甚至联姻前一夜她还在整理陆绩的笔记,一不小心烛火燃到了纸张之上,引起火灾,她便被烧死了。 或许也不算是意外,她本可以逃,最后恍惚中好像觉得去许昌也没什么意思,便留在了殿中,妄想死于火光或许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阿婺!”这个时候,孙婺身后忽然远远传来了有人呼喊她的声音。 孙婺转头看过去,便见远处一个小小的人影往这边跑来,听声音,看身高,以及那急切却虚弱的身姿,显然便是陆绩。 “这么晚他也跑来干嘛……”孙婺这么说着,也朝陆绩挥了挥手,“这里!” 周瑜看到了来人,他问孙婺:“公纪似乎很黏你,你们有什么故事吗?” 孙婺不假思索答道:“我与他从来没什么故事。”除了上一世这人坏她大事。 可话刚说完,孙婺却忽然记起,在第五十七世的火海之中,她似乎见到了陆绩。 成年的他有一张极好看的脸,被通红的火光映得妖冶。他艰难进入燃烧着烈焰的寝宫之中,眼被熏出热泪,身形也十分狼狈。 不知经历了多少重艰险陆绩才见到她,失神片刻,他抓住她的手,颤抖着声音说:“长公主,我来救你出去……” 可话刚说完,他自己先被烟熏得晕了过去,他们俩也很快被火焰完全包围…… 记起这些,孙婺不免感叹,陆绩,你原来还是个白给惯犯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09-11 00:20:13~2021-09-12 02:03: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5530195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因为白白将答案告诉了周瑜,白给惯犯陆绩一颗心一路上都紧紧揪着,见到周瑜孙婺两人时也没敢放松。 到达河岸边,他假装虚弱,倚靠着孙婺,想用这微薄的努力来宣示主权。 而周瑜正在给往篝火里加柴,姿态虽淡定从容,目光却也有意无意看向他。 现在,陆绩已经明确,周瑜想要的是什么。 “求娶孙婺”这个目标或许可以分为两步,第一步是获得孙权或者孙策的同意, 第二步是获得孙婺的同意。周瑜上一世输在了第二步。而如今这一世,第一步也已经成功,第二步可以简简单单用《念奴娇》的答案来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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