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轻抿一口茶,“你这么说,好似我该将你当做老祖宗。” 孙婺被“老祖宗”这个称呼逗笑,停住笑,边剥橘子边和周瑜商量,“那老祖宗求你一求,将我屋外的守卫全都撤走成吗?” “禁足也并不是真想惩罚你。”周瑜放下茶杯,缓声向她解释,“只不过原本想要招揽孔明。上一回在庐江,孔明看到了你,也知道是你弄断了他一条腿。虽然现在已经好全,但要是叫他知道始作俑者是主公的妹妹,怕是不肯得用。所以只好委屈你暂且别抛头露面。” 孙婺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既然有了前世记忆,他们想要招揽诸葛亮其实毫不意外。 “所以你们借口诸葛瑾病重,将他接来探病?”她又问道。 周瑜颔首,“子瑜乃孔明兄长,他胸怀宽广,能言善辩,可如今却还没能将他说服……” 孙婺立马有了判断,“刘备都得三顾茅庐呢,你们这三两句劝肯定是不行的。” 敏锐察觉到她话里的笃定,周瑜抬眸看她,“看来你能传授我一些经验?” 孙婺尴尬一笑,“若是经验,也只能算是个失败的经验……” 说到这里,她不由停了下来。 这其实不太好和周瑜解释——游戏也有缘分这种设定,有的将这叫做“相性”,有的叫做“羁绊”,作为玩家其实很难将刘备诸葛亮这样强关系的组合拆开。 “即便是失败的经验,或许也能让我得到些教训。”见孙婺久久不言,周瑜轻扣着桌面道。 见他非要问,孙婺只好继续说:“……我曾经在隆中给诸葛亮当过书童。当时我与你的想法别无二致——叫他被刘备招揽了去,还不如为我东吴所用。于是,我故意将进山的路一一遮挡,又假扮渔民将刘备几人劝返。便是这样,也没阻止得了他见到诸葛亮。因而我猜,这其中缘分很难阻挡。你想要他为我兄长所用,怕是要白费心思。” 说完,见周瑜抿唇不语,孙婺又说:“你若真觉得他是个威胁,还不如趁现在他人在江夏,直接解决了好。” 听完孙婺这一番话,周瑜仍是不置可否。 “算了,如果是我,我自然想快刀斩乱麻,省的夜长梦多。但我也知道你对他惺惺相惜,不忍心下杀手,只是这你的选择会很难。”孙婺提醒他。 周瑜轻笑,“对你而言难,对我却未必。” 孙婺被他这自信的样子说得一愣,然而他很快转了话题,“说起来,你为何要去隆中当书童?你这样潇洒自在的个性,去隆中难道只是为了招揽孔明?” 她化名“舒桐”去隆中当书童,只是为了个很幼稚的原因,说出来怕被周瑜笑话,她便一本正经道:“当然只是为了招揽他。既然我出身便是这个身份,自然便有这个立场,总得为了家族荣誉做些什么。” 周瑜满脸笑意,并不戳破。 又随意闲聊几句。前前男友善解人意,与他对话如沐春风,没过多久孙婺心中原本的怒气被消散不少。 未几,见孙策交代的任务已圆满完成,周瑜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时,周瑜想起什么,“对了,你禁足这些天,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公纪吗?” 孙婺细细思索,觉得陆绩应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最后想起别的事,这才咬牙切齿道:“我没什么要和他说的。但你见到鲁肃,替我和他说一声,多谢他在兄长背后告我的状,待禁令解除,我必然要好好报答他一番!” 周瑜畅快笑着应下,这才离开。
第65章 陆绩到达江夏之后,便被安置在了陆逊的府宅。 陆逊人在柴桑,身负重任,偌大的院子如今只有陆绩一个主人。但因有陆家故交前来拜访,前两日也不觉冷清。热闹了两天,等到第三日,故人散尽,他又听门房禀报周瑜来访。 “我特意与别人错开,所以才晚来了两天。”相对而坐,周瑜说道,“况且,有些话或许也不该让别人听到。” 陆绩穿一身浅碧色丝绸襜褕,姿态闲适从容,不卑不亢恰到好处,“按身份本该我去拜访你,劳烦你跑这一趟,这算是我的疏忽。” 摆摆手,周瑜轻笑道:“我也不过是来给你传个话,怕你从别处听到太过担忧——阿婺禁足在家,这些天你若是想见她,怕是要见不到……” 察觉到陆绩神色微变,周瑜又宽慰道:“不过小事,过些天她自然能出来。” 陆绩依言放下心来,替他斟上茶,道:“多谢你特意告知我。” 周瑜接过茶,目光在他身上审视许久,一番思索之后又说:“上次分别时,你与我推心置腹说了很多,现在我们也算互知根底。因而这一回,我也想与你推心置腹说上几句。” 听到他说出真正的来意,陆绩坐好,抬眸静听他的下文。 “你的婉转的心思我自然理解,只是现在你再这样坐在我面前,我难免觉得可惜——以你的身份、气度、学识,若一颗心全扑在情爱上,不免有些浪费……” 陆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我既然答应前来江夏,必然做好了替你们效力的准备,力所能及的,我自然不会推辞。” ——陆绩对形势有敏锐的认知,他的父亲陆康是声名远播的汉室忠臣。或许能量有限,但此时名不正言不顺的东吴政权需要他的支持。 周瑜点头,又说:“你能明白最好,但除此之外,我这么说也是想劝你。你对她的心意持续了这么久,若一颗心仍全扑在情爱上,难免画地为牢,患得患失。不如分些心思做点别的,心态坦然一些,或许还能助你放手一搏。” 陆绩黯然低下头,他一直处在一个艰难的境地——他的机会大概只有一次,说出自己的爱意、让孙婺知道自己记得从前,很可能让她愤怒。然而不说的话,她就永远体会不到,他们的关系总是不能更进一步。 他倒是也想分些心思做点别的,却总没什么事情能牵扯住他的精力。 周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也摸索出了大概。他的好意只能点到即止,多余的他也无能为力。 他很快转了话题,与陆绩闲聊几句,临走之时,他又提了一句:“中秋我会在府中设宴,你若得空,不如一道过来。” 怀着些许感激,陆绩欣然应下。 到了中秋这天,陆逊还未回来,陆绩独自赴宴。 华灯初上时,周瑜府中已是济济一堂。因为有前世记忆,堂上之人他全都认得,张昭、鲁肃、虞翻、顾雍、诸葛瑾……除了这些同僚,也有个让他意外的人物,诸葛亮。 诸葛亮比他记忆里还要年轻一些,他泰然自若坐在人群当中,与这些东吴文臣含笑宴饮。 对陆绩来说,这场面颇有些诡异。 因为他记忆中与诸葛亮交集最多的,是诸葛亮作为刘备使节,前来柴桑,劝说孙权与刘备联合,一同对抗即将南下的曹操。 记忆中诸葛亮与东吴众人的相交,也不是这样愉快。除了周瑜鲁肃与诸葛亮意见一致,彼时东吴文臣赞成投降曹操的居多,于是他在堂上一番舌战群儒,东吴文臣几乎全被得罪。 而此时,记忆中曾被怼得哑口无言的虞翻,一边给诸葛亮敬酒,一边颇有深意地问:“久仰诸葛孔明大名,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俗。只是您胸中这经天纬地的才华,总不可能将其埋没在山林之中。都说良禽择木而栖,我总想问上一问,您这样的人物,认为什么样的人才是明君呢?” 虞翻这一问,在座的笑谈声忽然降了音量,十多双眼睛全都齐刷刷朝诸葛亮看去。 被这些眼睛盯着,诸葛亮却依旧笑得坦然,他接过虞翻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才道:“何谓良禽?譬如凤凰,譬如孔雀,譬如喜鹊,譬如仙鹤?品类不同,所择之木自然不同,仲翔怕也不好叫仙鹤栖凤凰栖过的木,喝孔雀喝过的水吧?” 陆绩以为他就要这样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然而还不等人接话,诸葛亮忽然又正色道:“但仲翔若非要问我谁是明君,这问题也简单——我认为的明君必然有两个要点,一是皇室正统,二是仁慈爱民。” 这话说完,堂内忽然鸦雀无声。 这两点,孙策其实一个都不占,诸葛亮这话摆明了不给面子。 陆绩朝上首周瑜看去,周瑜极好地掩盖了怒意,默然抿酒。 ……诸葛亮人在这里,或许是周瑜存心招揽,但今天这情境看下来,怕是周瑜所图,前路艰难。 陆绩这样想着,又看回诸葛亮。这一回,他的目光没有触及诸葛亮,却被他身后一个跪坐着的书童的吸引了注意力。 跪坐着的书童身材娇小,有一张小圆脸。她鼻间上翘,眼角一颗泪痣,虽然身着男装,却显然是一个甜美少女的长相。 在吴郡的这几年里,陆绩做过许多许多的梦,也回忆起了非常多的事情。拥有这个长相的少女张星彩,也曾在他的记忆中短暂地出现过。 那只是一个很小的片段,发生在诸葛亮舌战群儒前后。 那一天,陆绩在鲁肃宅院后门不远处,偶然发现了正在就地分赃的孙婺与张星彩,于是便躲在一棵柳树后偷看。 张星彩一边将一包朱砂往自己袖口里藏,一边惊喜地同孙婺说:“舒桐,你怎知鲁子敬家里有朱砂?” 孙婺也在自己袖中藏了一部分,边藏边说:“猜的。” “那你这么快就偷来这么多朱砂,你怎么知道他家朱砂藏在哪里?” “我们不是偷,是借!”孙婺严肃教诲张星彩道。 “那你怎么……” 或许觉得张星彩话多,孙婺打断她道:“猜的。” “你可真是神通广大。” 佩服地赞了一声,张星彩将朱砂藏好。袖口变得沉甸甸,她想起什么,又问:“朱砂是到手了,可我们怎么和先生解释这些朱砂的来历?” “解释什么?”孙婺不以为意,“就说是捡到的呗。” “先生怎么可能信,何况我前些天才和他说我们正在收集染料,正缺朱砂……” “你和他说这么多干什么?”孙婺一惊,停下了手中动作。 “你不是叫我在你们中间传话?” “我叫你在我们之间传话,是因为我杂七杂八的问题问的他烦了,所以我想让你当个传话筒。你只要问他各种染料配比、如何提纯燃料这些技术难题就行,不必和他透露过多我们的计划。” 孙婺叹着气说完,将剩下的朱砂全部藏好,又问:“那你和先生说了,他怎么说?” 张星彩挠挠头,“他只给了八个字——本末倒置,华而不实。” “……”孙婺叉着手沉默片刻,又说,“别管他,咱们做咱们的。” “……可是我们的进度这样慢,孔明球现在还不见雏形,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它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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