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一辈子就这么着了! 众人不免暗叹,犹记几年前薛家刚入京城时的光景,一转眼竟就成了这样,曲终人散,怎么不叫人心慌? 宝玉拉着宝钗的手晃了晃以做安慰,不免替薛蟠可惜:“不是托人捐了官么,怎么好端端的叫人查出来了?是否托的人出了岔子,未免太不可靠了!” 宝钗摇摇头,宝玉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此事托付了八阿哥,到底是皇子阿哥,理应不会出岔子才对。 她蹙眉:“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着意打听过了,只是那些人嘴紧的很,一个字也不肯透露。” 王熙凤心说这该还是八阿哥那边闹得事,黛玉之前说得那话,意思她听懂了,薛蟠这事的从头到尾就是八福晋在管,和八阿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八福晋再有本事,那也是仗着八阿哥的势,八阿哥要是不乐意,翻案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只是薛家瞧着倒不知道内情。也是,向来夫妻一体,谁会思量着八福晋是背着八阿哥行事呢,一般人也没这胆子不是? 王熙凤近日可算是长见识了,一个老祖宗,一个八福晋,真是一个比一个胆大!她素日自诩胆大,从前那也是敢从油锅里捞钱的人,跟这二人比起来,还真是狗咬老鹰——差得远了!至少她不敢插手争储之事不是?她虽然背着琏二行事,但那些说到底不过是家事,说破天能有什么大的坏处?哪像人家八福晋,一个不小心就是要把八阿哥拖进争储漩涡里去的! 只是八福晋再能干,八阿哥也不是傻的,如今可不就坐蜡了吗?只是可怜了宝钗和薛姨妈,若是早知道八福晋不靠谱,就不该全靠着她,早早想了旁的法子,说不得薛蟠还能有救。如今是罪也定了,捐的官也没了,彻底没有法子了。 正想着呢,外头便有喧闹声由远及近,隐约能听见有人喊“大奶奶”。 宝钗脸色登时就变了,众人对视一眼,这“大奶奶”总不能是说李纨,只能是薛蟠的媳妇,那位桂花夏家的大小姐夏金桂了。 果然不一会儿院里就传来夏金桂骂骂咧咧的声音,言辞之污秽刻薄,实在不堪入耳!薛姨妈劝了几句,竟是不知怎么激怒了夏金桂,越发骂得起劲了。 这可算是人家家里的丑事了,众人不思量会撞到这一幕,只觉得尴尬无比。 宝钗勉强一笑:“叫大家见笑了,嫂子是嚷着回娘家呢。” 说着就扬声冲外头道:“妈,嫂子既然想回去,咱们也别拦着了,人各有志,拦着又能如何?便是拦了这一时,还能拦得住一世不成?” 薛姨妈叹了口气,便不说话了。 那夏金桂却叉腰骂道:“你少缩在人后头夹枪带棒地教训我!当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成?你们这一家子,你、你哥还有你妈,都是一样不要脸!你呢,瞧上了人家的权势,使尽了法子也要嫁给人家,死乞白赖住着不走,一点尊严体统都不顾。你妈则是看上了我家的富贵,费尽心思把我骗进门的!议亲的时候怎么说的,如今又是什么光景?要钱没钱,要势没势!一屋子烂污玩意儿,巴着人家摇尾乞怜的哈巴狗!那薛蟠又是什么东西,四六不懂的玩意儿,要不是上了你们的狗屁当,我会嫁到你们家?” 夏金桂哼笑一声:“如今薛蟠犯了罪,这辈子怕是回不来了,我不家去,难道还给那东西守一辈子寡不成?呸!他也配?!” 夏金桂一句接一句,宝钗气得胸脯起伏,胀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薛姨妈在外头道:“你多心了,她不过随口一句,原也是好心,并没有旁的意思,没想到倒惹得你这许多话来。你既要走也好,家里如今这个样子,倒不好误你终生,我便代蟠儿写一封和离书,你拿了便家去吧。” 夏金桂这才不说话了,外头总算是安静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略坐了坐便告辞了。 王熙凤回去后便写了一封信送到铺子,嘱咐掌柜若宫里来人便带去给黛玉。 而此时黛玉吃瓜吃得正高兴,连手里的点心都不觉得香了。 “你是说,八弟自己请罪去了?” “是啊,”旁人觉得薛蟠一事莫名其妙,但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事在一定范围内并不是秘密,是八阿哥……他跑到康熙面前坦诚自己的过失,自请责罚。 八阿哥没提八福晋,竟是一力揽下了所有责任,康熙自然知道其中缘故,但并没有戳破,只是在责罚薛家之余,也斥责了八阿哥一顿。 胤祚知道,康熙不是因为薛家的事骂八阿哥,而是为了八福晋,说到底,此事中八阿哥不无过失,他先是管不住福晋,以至于闯下祸端,后又帮着福晋掩饰,到底叫康熙看不过眼了,也是心疼儿子,气恨八福晋的缘故。 不过外人未必知道其中缘由,也不会知道康熙怎么骂八阿哥的,只知道八阿哥被康熙训斥,只怕在如四王八公这样的有心人眼里,八阿哥便不再是香饽饽了。 直到这时胤祚才明白,八阿哥那天说要想个法子让兄弟们放心是什么意思。想来这便是他想出的法子。 这效果好是好,只是如此自污,到底惹人心疼。 “八弟倒是颇有决断,如此一来,不论汗阿玛还是兄弟,只怕心疼他还来不及,哪还会疑心他、防备他?旁人怎么看有什么要紧,不相干的人罢了,管他们做甚!”黛玉道,“八弟妹倒是有福气,遇上八弟这般重情重义之人,若换成一般人……” 换成一般人,早不知成了什么样了。旁的不说,王夫人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当初年轻不明白,如今哪还有什么不懂?王夫人一向身子好好的,怎的说病就立马起不了身了,又正好在惹了事之后,岂不是太巧合了些?里头必是有什么文章的。 而现在八福晋惹的事,比之当初的王夫人只大不小,八阿哥却愿意护着她,已经殊为不易了。 胤祚听黛玉前头的话还在点头,听到后面心里却不由酸溜溜的,小眼神立马就飞过去了:“八弟重情重义,我就不重情重义吗?” 黛玉:“……你自然也重情重义了!” 胤祚无理取闹:“那你说我和八弟哪个更好?” 黛玉白了他一眼,果断道:“八弟!” 胤祚:“……” 胤祚做失落状:“我就知道,人都是喜新厌旧,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的。当初你是怎么对我的?为了我你要死要活,好容易到一处了,不想着好好过日子,只瞧着别的男人好,我便成那不值钱的了!” 黛玉:“……” “你作死呢?说得都是什么!”黛玉忙上前要捂胤祚的嘴,没想到脚下一滑,直接扑到了胤祚怀里。 胤祚忙揽住她,嘴上却还要打趣:“你不是喜欢八弟吗,又何苦对我投怀送抱?” 黛玉:“……” 黛玉捶了胤祚一拳,夫妻两个闹了一通,转脸又头碰头不知说什么去了。 胤祚在和黛玉说女医学院的事,女医们入学不算很长时间,但因着只专注学习带下病和剖腹产,进度比军医学院快得多,如今大部分学生医术都能拿的出手了,最优秀的几个更是颇有几分厉害。 打从前几个月开始,胤祚和四公主就开始叫她们陆陆续续接诊了,学院开办之初,便有许多人为自家女眷登记预约,后来陆陆续续又添了许多,如今正好拿来练手。没有经验不要紧,有那么多老师帮着分析研究,总不会把人治坏了。 如此忙碌几个月,随着治好的人越来越多,这些学生本事越发精进,名声也传出去了,这不,就有人来询问是否能剖腹产。 来问的有两家,一家是满洲贵族瓜尔佳氏,另一家就是普通百姓,姓吴的一家子。 瓜尔佳家的大奶奶怀孕九个多月,马上就要临产了,肚子却比一般人大许多。请了大夫来瞧,说是孕期进补太过,导致胎儿太大的缘故。 这年头生产本就跟往鬼门关走一趟似的,胎儿若是太大,产妇更是半条腿都进了阎罗殿,再加上这大奶奶自小体弱、身材极为纤细,这又是她的第一胎,危险便更大了。若是发现得早,说不得还能有法子,只是她已经到了临产关头,打掉孩子定然不成,且不说孩子已经成了完整的生命,产妇的危害也一点都不会小!但硬要生的话……这大奶奶的命似乎能看到头了。 也算是走投无路了,瓜尔佳家便想着做剖腹产,好歹能有一线生机。原是想请胤祚的,瓜尔佳氏在朝中有几分体面,倒也有这个面子,只是胤祚如今想着锻炼女医,剖腹产的事轻易不肯插手,便极力推荐女医去。 因他一力做保,瓜尔佳家虽不能尽信女医的医术,但也勉强答应一试,却要求胤祚到时在外头掠阵,胤祚也答应了。本来么,便是他们不提,胤祚也要去的。这是女医头一回单独做剖腹产,是成是败在此一举,他当然要上心些。 吴家怀孕的是二孙媳妇,她胎儿倒是不大,只是胎位不正,稳婆瞧过了,说是到产前未必能调整过来。胎儿过大和胎位不正都极可能导致难产,到时也是一尸两命的结局。其实若请了名医去瞧,按摩、用药加上针灸,未必不能调正胎位,但是…用药也就罢了,按摩和针灸都要看产妇的肚子,甚至还要上手接触,吴家不大能接受,便来问女医学院。 女医学院已经接了吴家的病人,由一位名叫黄君如的学生负责。这学生出身医药世家黄家,是黄院判的侄孙女,在学院表现极佳,测试从来没有落于前三名,黄院判也每每感慨,说她比同辈男儿出息多了。 如今黄君如日日上门替吴家那位产妇诊治,情况已经有了好转,不知能不能顺利生产,若是不成,只怕也得剖腹。 胤祚道:“瓜尔佳大奶奶已经定了剖腹,时间就在明日,到时候我得去瞧着些,完了还要处理旁的事情,可能回来晚一些。” 黛玉点头,不由握紧了胤祚的手:“她会没事吗?” “当然了!剖腹听着厉害,其实只是个小手术,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够了,只是术后护理麻烦些罢了。不过咱们手术做多了,如今也算有了些心得,你便放心吧。” 胤祚原当黛玉担心此事不成,他以后会不顺利,或者只是心善,看不得孕妇和孩子有事,但细瞧她脸色,又觉得不对,再一把脉,便奇道:“你在害怕?怕什么?” 既被看出来了,黛玉也不隐瞒:“我也打小身子弱,日后生产会不会不顺当?” 胤祚失笑,揉了揉她的头道:“有我在呢,你还用担心这个?” 黛玉想想也是,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脸不由微微发红,胤祚瞧得心动,不由倾身凑了过去。 就在这时,德清匆匆忙忙进来禀告:“爷,瓜尔佳大奶奶发动了!” 胤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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