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林妹妹家去跟父亲姑姑那么一学,人家还不得以为他们大房也是那心怀鬼胎的? 幸好…… 王熙凤无声叹了口气,再是不想多瞧她这便宜蠢婆婆一眼。 任凭她们婆媳三个说得再如何兴起,林黛玉始终也都只低着头闷不吭声,究竟听没听进心里去谁也不知道,但这般毫无反应着实叫人觉得怪没趣的,有话也接不去了啊。 刚好许是前面等得急了派人来请,贾母就顺势止住了话头,带着一众女眷前去吃席。 老太太自打那回中风之后右半边身子就落下了毛笔,不仅手再拿不起东西来,腿脚也是难以行走,回回都得一左一右两个粗壮有力的婆子用力搀扶着才能拄着拐勉强艰难行走,身后还围着一群小丫头时刻注意着,以防万一发生意外好及时接着。 林黛玉让开了位子给婆子搀扶,便稍稍落后了两步,不经意却是嗅到身旁传来一股幽香……是她不曾闻过的,有些奇特,还怪好闻的。 扭头一瞧,就看见走在她旁边的鸳鸯,“姐姐今儿用的是什么香?” 鸳鸯顿时脸色微微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自个儿的衣裳,含糊道:“先头一个小丫头那儿讨来的,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香,左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粗鄙之物罢了。” 上不得台面的粗鄙之物自是配不上千金小姐的身份。 委婉拒绝探究甚至是讨要的意思罢了。 林黛玉就淡淡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心中却有些狐疑。 还不等她深想,前头贾母就笑道:“她们小丫头使的东西能有个什么好的?我那库房里收着不少上好的香,回头叫鸳鸯开了库房拿出来你瞧瞧,有个什么喜欢的只管拿了去。” 说话间,众人已来到了厅里。 因着都是一家子亲戚,故而倒也不曾当真分个前面后面各吃各的席,刚刚好男人一大桌子女眷一大桌子,中间隔着个大屏风罢了。 今儿史湘云不在,贾宝玉也被他老子拎着摁在了男人那桌,两个惹祸头子不在可叫旁人自在多了。 虽说菜肴仍是不大合口味,却好歹落个耳根子清净,一顿饭吃下来竟异常和谐,半点儿风波没有,平静得过分反倒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似的。 正当林黛玉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时,冷不丁却听见屏风那头喊说她父亲仿佛是醉了。 顿时,这拿筷子的手就顿住了,眉尖微蹙,疑窦丛生。 父亲虽说是个文弱书生,可酒量却也没有这么差,向来又是个极其自控的人,好端端的在贾家吃个饭还能醉了? “怎么就醉了?”贾母也皱起眉头,埋怨道:“叫好好招待你们妹夫又不是叫死命灌酒的,明儿一早他还得去衙门点卯呢,当他跟你们两个似的整日没个正经事做不成?胡闹。” 贾赦顿时就喊起了冤,“我不过是敬了妹夫两杯,拢共一壶酒都还没下去呢,谁知道他就晕晕乎乎了呢?要说也是妹夫酒量太差,可不赖我。” “行了行了,没工夫跟你掰扯,快些叫人将你妹夫扶去歇着。”又看向林黛玉,“今儿天色也不早了,你父亲既是喝醉了也不好在路上颠簸,不如你们两个就在府里歇一晚上罢。” 说着就打发人去收拾房间,又吩咐鸳鸯,“你亲自去一趟厨房,弄碗醒酒汤给他灌下去,小心些伺候着。” 意味深长的眼神叫鸳鸯不禁心中狂跳。 “老太太……”下意识的一声呼唤,隐约仿佛透着些许乞求的意味。 “好了,快去罢。” “……是。”鸳鸯低下头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圈儿,颤抖着双腿快速走了出去。 直到鸳鸯的背影消失在视线,林黛玉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又看了看神色如常的老太太,心中总觉得莫名怪异。 “我去照顾父亲。” 屁股才离了凳子,手便被老太太给握住了,“你就放心罢,你父亲有的是人照顾,你小孩子家操心个什么劲儿?快坐下好好吃饭,才也没吃几口呢。” “我吃饱了……” “吃饱了就陪陪我这老婆子。” 怪异感愈发强烈,浓浓的不安在胸口涌动。 正在这时,王熙凤站出来笑道:“小姑娘坐不住也就罢了,我带着她出去溜达溜达透透气就是,老太太且放心用饭。” 贾母不由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也好,仔细些照顾好你妹妹。” 对着王熙凤才出了门去,林黛玉就想去找自家父亲,却谁想又被拉住了手腕,“好妹妹别急,且听我说……” 厅里 此时的贾母自然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吃饭了,便叫人搀扶着又回到自个儿屋子里头。 有丫头询问她是否要梳洗歇下,她却只摇摇头,只枯坐于椅子上一动不动。 忽明忽暗的烛光照在她满是沟壑的脸庞上,阴沉沉的,莫名竟显出了几分可怖的气息,令人望而生畏。 整个屋子安静得有些可怕,仿佛掉落一根针都能听见声音似的,素来喜欢围着老太太奉承的俏丫头们此时也都乖巧缩在了一旁,莫说吭声,便连大气都不敢胡乱喘一声的,只时不时偷摸用眼角余光瞟两眼老太太,猜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老太太再想些什么?自然是在想林如海的房间里头是否正在发生她所期待的事情,更在反复思索今日的一切是否有错漏之处。 想要达成目的,却不能将自个儿暴露在外,最好的法子就是将锅甩在林如海自个儿的身上,甚至必要时候推了鸳鸯出去顶。 所以她给了鸳鸯一种特殊的香薰衣裳,给男人那桌准备的酒水亦非寻常——不是混了什么特殊药物的,那样太过于扎眼了,纯粹就是干干净净的酒罢了。 只不过不同的是,那酒与鹿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皆是温肾壮阳的好物。 寻常喝了并无什么异常,顶多也不过就是夜里容易燥一些,可鸳鸯身上的香却又有着特殊的诱惑,一旦撞上了变如同火上浇油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好就好在,这样的方式并不会使人失去理智如同野兽一般,哪怕是次日林如海醒来也不会感到任何异常,他会清清楚楚地记得所发生的一切,一切就如同酒后乱性般自然。 纵是林如海心生怀疑也无碍,酒是大伙儿一起喝的,有什么不妥呢?退一万步来说,再不济哪里露了马脚,鸳鸯也会将一切责任全部揽在身上。 一个妄图攀高枝儿的丫头罢了,谁家还没有几个呢。 将所有的一切安排又从头到尾琢磨了几遍,贾母的心也愈发安稳了下来。 眼下只需静静等待鸳鸯的好消息。 寂静的夜里陡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贾母的一颗心也莫名突突了两下。 “老太太不好了,姑爷闹起来了!” “什么闹起来了?你快仔细说说。” 小丫头跑得太急这会儿还上气不接下气的,狠狠吞咽了下口水焦急道:“姑爷的情况瞧起来不太对,愣是喊说咱们给他下了药要害他,非得闹着要请大夫来一辨真假呢!” 心里骤然咯噔一下,直觉不好。 “鸳鸯呢?”贾母急忙问道。 小丫头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怪异,磕磕巴巴道:“鸳鸯姐姐……被,被姑爷给打了,咱们听见动静进去就看见……看见……鸳鸯姐姐的外衣……脱了……” 仅不过脱了外衣,也就是说并未成事? 贾母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思绪一片混乱。 这一切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怎么会这样呢? 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贾母百思不得其解,眼皮子却连连跳不停,“扶我去瞧瞧。” 等婆子们搀扶着她艰难走到时,府里其他人早就听见动静赶了过来。 “都杵在这儿作甚?究竟发生了何事?”贾母皱着眉头一脸不解地问道。 众人看见她就仿佛看见了救星似的,连忙让出一条道儿来给她进屋。 贾政赶忙上前搀扶,“老太太来得正巧,妹夫……” 此时的林如海满头发衣裳都湿透了,仿佛是一盆水从头浇下去过似的,脸上尽是异样的潮红色,正坐在椅子上拼命灌凉水呢。 饶是极力克制失态,可那粗重急剧的喘息声却还是叫人能听得一清二楚。 这状态不对,倒像是中了那等下作药物的! 贾母的眼神当即一阵猛缩,立即就看向跌坐在一旁正捂着脸嘤嘤哭泣的鸳鸯,“鸳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情的只以为她是在质问鸳鸯为何要做出爬床行为,可鸳鸯自个儿心里却明白,老太太分明是在质问她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状况。 可她又哪里知道为什么呢? 她不过是顺着老太太的意思来到姑爷的房里……谁知她才脱了外衣姑爷就突然睁开了眼,一脚将她踹翻在地而后就闹开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发展到现在这般情形了,如今整个脑子都还是嗡嗡的,一片浆糊。 老太太的吩咐她没能办成,又被人撞破这般狼狈,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做人呢?这府里怕是都待不下去了…… 思及此,鸳鸯就止不住愈发泣不成声,只连连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老太太的脸色愈发阴沉下来,狠狠剜了她一眼,对着林如海说道:“都怪我平日对这些丫头太过宠溺纵容了些,万万没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今日却是叫女婿受罪了,这丫头……按理便是提脚发卖了出去都算仁慈了,只念她多年伺候我还算精心的份儿上,还请女婿宽容些,便叫她老子娘领了回去也罢。” 这番话一出便是直接摁死了鸳鸯心气儿高自己爬床的罪名。 听闻这话的鸳鸯却哭声戛然而止,身形猛地就僵住了,抬头愣愣地看了看老太太,嘴唇仿佛动了动,却最终还是沉默着低下了头。 竟是一句辩解都没有,直接认下了这罪名。 一时间,不知内情的众人看向鸳鸯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讥嘲。 暗道平日里端的是高洁的姿态,却不想原也不过就是个装腔作势的。 王夫人满怀可惜地瞧了她一眼,怕再节外生枝,赶忙就道:“快将这作死的小蹄子撵出府去!” “且慢!”一直闷不吭声直灌凉水的林如海这时终于开了口,扫视着屋内众人,寒意森森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老太太的身上,皮笑肉不笑道:“这丫头的名号我也是略有耳闻的,素来老实本分,满心满眼便只有老太太一个,瞧着也不像是那等下作坯子。” 一句“下作坯子”顿时叫老太太黑了脸。 “我知晓老太太是心里气不过想还小婿一个公道,不过倒也不必如此草率下定论,不如仔细查一查再说也不迟,说不准这丫头也是无辜被人陷害,倒叫那真正的小人躲过一劫,岂不叫人恼恨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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