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把“人”字说了出来,她一咬舌尖,转了音节。好在累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些感兴趣,没有在意这一点。 “什么样的五口?”他问道。 “爸爸、妈妈、弟弟、我,还有——”她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定位不动,累对她这突兀的停顿有所察觉,抬头看向了她,在明亮的月光下,鹤见川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脸。 就五官和脸型而言,还算是一张清秀的男孩的脸,但是他的脸上却带着奇怪的花纹,圆形的斑点连接着线条,衣领上的花纹也是相同的纹路,细密的眼睫和他的指甲一样是墨绿色的,眼白像是肌肉一样鲜红有带着纹理,露出的右眼瞳孔是白紫色的。 对着他的脸,鹤见川无端地想起了某种了昆虫……细细的、茸密的、带着圆形的花纹、很多只腿。 『……蜘蛛。』 鹤见川想到。 『真该让乱步来看看。』 蜘蛛是乱步最讨厌的东西之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一句“害怕”。她已经开始考虑让不动活捉这只鬼然后带回去吓乱步的可行性了。 “还有?”累开口追问道。 鹤见川被他的开口吓了一跳,脑子一抽,鬼使神差地吐出了一个词:“Pet!” “Pet……?”累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单词。 『……完了,我该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鹤见川惴惴不安地在心里想到。 『明年就要高考了,这个时候被吓傻了那该怎么办!』 要是让不动知道她和别人说他是“pet”的话,鹤见川严重怀疑自己会被不动扒层皮——不,在不动之前,她可能就要被自家妈妈扒层皮了。 罪过罪过,她怎么会说出“pet”这种鬼词,这是背单词背昏头的后遗症吗,都怪乱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怪乱步,但总之都怪乱步就没错了。 “你说的‘Pet’……是什么?”累稍稍歪了些脑袋,看着鹤见川问道。 “那、那个……”鹤见川飞快运转着自己不怎么聪明的小脑瓜,磕磕绊绊地回答道,“普通意义来说,呃、‘pet’的话,是指‘宠物’,比如说家里养的小猫或者小狗之类的,但是我刚刚口……” 我刚刚口误了。 ——鹤见川试图这么抢救一下自己……或者说是抢救一下不动?然而累自认为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你的意思是,宠物也可以是家人?”累问道。 “呃……”鹤见川挠头,“宠物也可以是家人,但是——” 但是那不是我要说的意思。 ——鹤见川继续努力想要给自己来套CPR,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有的救。 “我懂了。”累点点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鹤见川只觉得好像有块冰突然挨在了自己的左手上,冻得她一哆嗦。 “你来当我的宠物吧。这样的话,就算你不是鬼,也可以成为我的家人了。” 『……不、你不懂。』 鹤见川觉得事情好像朝什么奇怪的方向发展去了。 都怪乱步。 她沉痛地捂脸。
第20章 “要、要去哪?” 小步奔跑在树林间的小道上,鹤见川喘着气,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前头的男孩。 她一向不喜欢运动,要不是火烧眉毛的情况,要让她这样急促的奔跑起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平日里走了远路,她一觉得累就要蹲在地上,瘪着嘴要不动背她,如果是只有她和乱步两人的话,他们两就会就“谁背谁”这个话题展开一场没有尽头的石头剪刀布,最后一致决定去路边叫车。 但是现在就算是那“火烧眉毛”的时候。 鹤见川看着自己左手手腕上缠着的那一根细细的、蛛丝一般晶莹的白线,在月色的映照之下,这根线就仿佛银铸似的美丽剔透,但饶是鹤见川极力控制着自己,她的左手仍是抑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她不敢停下来,甚至不敢放慢一点脚步。只要她落在累身后远了,这根看似柔软脆弱的线,就会因为被拉直而紧绷,陷进她的肉里,甚至是把她的手给割下来。 她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几道细细的血痕了,很浅,渗出的血珠干涸凝结,在她的手腕上断断续续地留下了一串花纹似的血痂。 “去警告那些闯进山里的家伙。”累快步疾走在树林之间,和鹤见川不同,他看起来很是轻松,就好像是平常地走在公园里的步道上。他的语气很平淡,神色也是,冷冷淡淡的像是块石头,但对于鹤见川的问题,他都一一回答了。 是不动吗?还是善逸?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鹤见川在心里想着,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来救她就行。她不敢触怒累,这个男孩外貌的鬼奇奇怪怪的,不吃她,反而是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把鹤见川当做了宠物似的,“拴”上了绳子,带在了身边。 不过总归是比当场成了这个鬼的宵夜要好。 鹤见川在心里安慰自己。 反正不动总是能来救她的,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付丧神能够感应得到审神者的位置,不动找到她也不过就是时间问题而已。虽然这次的鬼和前两次见过的都不太一样,但以不动的本事,砍下这个鬼的头颅想来也不会太难。 毕竟不动自己也说过,他现在已经快要“满级”了。 鹤见川跌跌撞撞地更在累的身后,在她的双腿彻底瘫软之前,男孩终于停下了。 一手扶着边上的树,鹤见川大口喘着气,抬手擦了擦汗,只觉得自己跑的大脑发胀,两眼昏花,歇了好一会儿,她的神智才清明了起来,耳中隐约听见前方传来了模糊的嘈杂声。 鹤见川站直了身子,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立刻就被钻进鼻子里那怪异的味道呛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是累身上的气味,站的远些还不觉得怎么样,现在停下脚步离得近了,就算是树林里浓厚的草木味都遮不住这股气息。 鹤见川捂住了鼻子,眼眶发红,连着几个喷嚏打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累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 鹤见川捂着口鼻,泪眼汪汪地和他对视了几秒。 「你能不能去洗个澡。」 她在心里憋屈地想到。 “没,好像是花粉过敏。”被迫向恶势力低头,鹤见川将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 “过敏?”又是一个不理解的词语,累又看了她一眼,大概猜到了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淡淡地“哦”了一声,又收回视线,看向了前方。 鹤见川紧紧地捂着鼻子,左顾右盼了几下,最后还是看向了累所看着的地方。树木遮掩,她看不太清远处发生了什么,只能大概得看清数米外的树林间,几个黑色的人影晃动着,模模糊糊地传来了刀剑相撞的声音。 有一些人在那边打架,鹤见川想着,吸了吸鼻子,那股气味又从她的指缝间泄了进去,若有若无地萦绕在她的鼻间,但还是淡了几分。 她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个味道淡了下去之后,好像有些熟悉,就好像是…… 当——! 远处又传来了一声刀剑撞击的脆鸣,鹤见川一个激灵,想起了在上个梦里,善逸的刀擦着她的脸颊穿过的情形。那把带着金色闪电花纹的刀刺中了她身后扑来的鬼,幼女模样的鬼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叫,清新与腐臭的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在空气中漫延开来。 那是那个名为奈奈子的鬼的血,所散发出的气味。 累身上所散发出的气味,好像和其中那股腐臭的气味有些相似,但是累的身上没有另一种清新的气味存在。 鹤见川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鬼身上都会有气味,只不过累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格外的浓一些而已。 想到这里,她又哈啾一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鹤见川正苦着脸,搓着自己的鼻子,站在前面的累忽然头也不回地开口道,“站在这里。” 他丢下这样的一句话,抬手随意地一挥,纤细而坚韧的蛛丝从他的手中射出,连接在了几棵树木的枝叶之间。 鹤见川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话,只看见他轻轻一跃,像是踩上了什么东西,三两步间就站在了几米高的半空中。鹤见川眯起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了几道细细的光亮,那是蛛丝在月色下折射的光。 像是踏空而行,累一步步地朝着远处那打斗着的人影而去。鹤见川看着他走远了,原地蹲下,看着自己手腕上那还缠着的蛛丝,鼓着半边腮帮子,愁眉苦脸地思考了几秒,从边上摸过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 咔! 鹤见川看了看被平整地劈成两截的石头,又看了看手腕上光滑如新的蛛丝,默默地丢掉了手里的半块石头。 这游戏没法玩,她要举报。 菜鸡玩家鹤见川愤愤不平地退出了游戏。 鹤见川一头撞在了身边粗壮的树干上,试图把自己再一脑袋磕回去,但除了右脑勺又收获了一个和左脑勺对称的包以外,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唔……” 她不高兴地撑着脸颊,鼓起了腮帮子。 已经是深夜了,山里的晚风又比市区要凉的多,跑了一大段路,只穿着春季校服的鹤见川被夜风一吹,身上出的汗都凉了,冷的她抱着胳膊打了个寒颤。 鹤见川朝掌心呵着热气,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她自己什么都不会,只能等着不动来救她,可是这座山看起来太大了,不动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找不到她。她想起来这几天早上,不动教她用刀的情形,如果她早点学用刀的话,这会儿没准就能自己跑得掉了。 只不过…… 『练刀好累啊。』 鹤见川撇撇嘴,觉得还是抱不动的大腿更轻松。 她走着神,东拉西扯地想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说乱步这会儿怎么样了,比如说醒来之后还能不能来得及回家吃晚饭,比如说明天又是周一了她今晚还得预习功课。虽然晕倒前还是下午,但这会儿梦里却是深夜,这让她没一会儿就点着脑袋要瞌睡过去。 “呼……呼……呼……噗!” 蹲在地上半梦半醒,就在鹤见川即将一脑袋栽在地上睡过去的时候,她的脚下忽然一轻,后衣领上像是勾着什么东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穿过密集的枝叶,甩在了四五米高的半空中吊住。 “咳咳咳咳咳——、”制服的衣领卡住了脖子,鹤见川一手扯着领子,颤抖着抬起手求救,“勒、要勒死了……救命、咳咳咳……!” 她感觉自己的眼前已经隐约浮现出了逝去多年的祖母的身影,白发苍苍的祖母笑容和蔼,朝着她伸出了手…… 『……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的脑子里很是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某个著名的童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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