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你可以把我带出洛伍德,我可以藏在车上,只要你不说,没有人会发现。”玛丽语速飞快地解释。 那个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又狠狠吸了几口卷烟。然后她把烟蒂扔在地上,跳下马车,用脚踩灭,双手叉腰,抬起下巴对玛丽说,“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需要付给我200英镑。” “100镑。”玛丽讨价还价。 “小姑娘,你没有和我还价的资格,明白吗?这里只有我能把你带出去。”送菜的女人又坐回马车上,把左腿盘到右腿上,手指上沾了点唾沫,又卷了一支烟,神情得意。 “听说你给洛伍德送了很久的菜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依靠给学生送信赚了多少钱?有100镑吗?”玛丽并不在意女人的威胁,反问道。 送菜的女人沉默了,她虽然每次都开出20镑一次的高价,但是由于学生们都没有钱,她的“生意”也就无从下手。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两个学生能拿出这些钱来,她林林总总不过赚了40镑。 玛丽见女人上了勾儿,于是继续诱导。 “100镑足够你自己在露天市场租一个位置最好的摊子,到时候赚钱不是容易的多?” “况且,你每次给洛伍德的送菜,又能拿到多少钱呢?我听说,他们连上个星期的菜钱还没有给你。” “事实上,她们可一点也不缺钱,教师们每天都在吃惠灵顿牛排和焦糖布丁。” ——这句话其实是假的,只有校长一个人能吃得上牛排。 女人犹豫了。她把手上的灰尘在衣服上蹭了几下,吐出一个烟圈,说,“180镑。” “130镑。”玛丽说。 “不行,那太少了。”女人挥了挥手。“160镑,不能再少了。” “150镑,我只有这么多,我还得预留10镑以备不时之需。” “好吧,150就150。”女人又烦躁地挥挥手,“现在给钱,等我卸完货,进去要完菜钱,你就上车。” “不行。我现在最多给你20块钱,等出了学校,我再付尾款。还有,假如你带我出去的途中被洛伍德的人发现了,你还得帮我送一封信。” 说着,玛丽把那封写给希腊大街34号的信,和20镑塞到了女人手里。 “小鬼,别和我耍花样,你究竟有没有那么多钱?” 玛丽掏出一张100镑的票子在女人眼前晃了晃,“看见了吗?我有钱,只要你肯认真帮我,这张钞票,还有另外30英镑就都是你的。” 女人的眼睛直了直,她很少能见到这种面值的票子,即便见到了,也不属于她。 “这笔生意你不会吃亏的。”玛丽继续说。 女人终于再次动摇了。她跳下马车,动作利落地开始卸货,“小吸血鬼,就按照你的来。现在帮我卸货,然后躲进马车里,不许出声。”
第35章 _35 车厢里——其实很难称之为车厢,因为它不过是一个平板车上罩了一块黑色篷布,总共只有半米高。所有的蔬菜都被卸下来以后,玛丽便蜷着身子躺了进去,里面又潮又湿,还充满了腥咸的泥土味道。 玛丽虽然没有洁癖,但是却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女孩子,因此蜷缩在这里委实难受。湿冷的车板很快就把她的衣服阴湿了。 大概过了七八分钟,送菜的女人骂骂咧咧从后厨出来了,很明显,她又没有要到这周的菜钱。她向地上啐了一口,确定玛丽已经躺好,然后赶着马车往校门口走去。 按照约定,女人会把玛丽送到距离洛伍德六英里的驿站。从洛伍德到驿站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中间还会经过领圣体的教堂。为了避免碰见从教堂里回来的怀特和格雷,玛丽仍旧一直待在车厢里,准备等到彻底安全以后再出来。 马车晃晃悠悠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行驶着,因为车厢里有一个大活人,女人不敢把车驾得太快,任由马儿慢吞吞地行驶。 本来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但是由于马车行驶太慢,等到它行驶到教堂门口的时候,恰好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怀特和格雷。 “停车,停车。”怀特夫人站在路边,伸出手拦住送菜女人的马车,玛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送菜的女人也有点紧张,她停下马车,不耐烦地看着怀特夫人,说:“有什么事情吗?校长夫人?” “我们的马车坏了,麻烦你把我和格雷老师送回洛伍德。” 怀特说完,就要往马车上坐。 “等一下!”送菜的女人立刻反应过来,拦住了怀特夫人,“我今天赶时间,还要去别处卖菜。” “这里离洛伍德又不远,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怀特见女人居然拒绝她,立刻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不由分说地要往马车上坐。 “我说了今天不送你们!”女人立刻驾着车向前赶了几步,怀特夫人一不小心坐了个空,摔倒在了地上。湿润的泥土不仅弄脏了她的裙子,还有两块粘着树叶的泥巴沾到了她的头发上。 女人见状,立刻又挥了下马鞭,驾着车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留下怀特和格雷两个人站在教堂门口破口大骂。 送菜的女人大概是很紧张,自从遇见怀特夫人她们以后马车行驶的速度明显快了起来。玛丽在车厢里被颠地七荤八素,她晕车了。 早上的时候,由于为了节省时间,玛丽并没有吃早饭,所以现在不仅头晕眼花,还饿得一阵胃疼,偏偏还因为晕车恶心。简直就是生不如死的感受。 等到好不容易熬到驿站,玛丽从车上下来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脸色苍白,嘴唇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送菜的女人实在看不过去,扶了她一把,又递给她一瓶水,和半块面包。玛丽谢过了她的好意,却实在没有胃口,只润了润嗓子,就什么也吃不下了。她又窝在驿站的椅子上歇了一会 儿,终于勉强站起身,准备租一辆马车去伦敦。 上帝,她现在只要一想到“马车”两个字就感到头晕和恶心。 驿站长见她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又是从寄宿学校的方向过来,便料定她不谙世事,准备狠狠敲诈一笔。但是被站长夫人拦住了,站长夫人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女人,她双手叉腰,狠狠骂了驿站长一顿,指责他是个十足的敲诈犯,居然蒙骗一个年轻姑娘,况且这个姑娘看上去还这么虚弱。驿站长被骂得满脸通红,想反驳又不敢反驳,只能搓着手支棱在那儿。 挨完骂以后,还得找一辆舒适的马车,并且只收取普通费用。玛丽并不想占这个便宜,反正她身上现在还有100镑,又不缺钱。至于希斯克利夫的钱……唉,反正已经欠了他这么多钱和人情,只能以后慢慢还了。 但是站长夫人执意不肯收那么多钱,玛丽第一次发现原来多给钱比少给钱还困难。站长夫人热情的把她送上马车,还给了她一瓶柠檬水和一只苹果。 柠檬水酸酸甜甜,用来应对晕车再好不过,再加上舒适温暖的马车,玛丽感觉自己这条命回来了大半。 洛伍德地处偏僻,距离伦敦有很大一段距离,因此哪怕玛丽一直恳求车夫把马车赶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等到了目的地也已经是将近黄昏时分。 希腊大街,34号。 玛丽拿着地址抬头望了望眼前这座巍峨的建筑,来不及想太多就扣响了庄园的大门。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走出来,在得知玛丽的来意之后,立刻将她领进了庄园里。希斯克利夫去了工厂,但是老管家答应现在就派人去找他,玛丽对此感激涕零。女仆还送来了红茶和树干蛋糕,并邀请玛丽去浴室洗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在沙发上上一边喝茶,一边等希斯克利夫回来。 玛丽起初觉得在一个陌生男人家里洗澡,怎么听都十分奇怪,但是她随即又发现,由于在送菜的马车上待了太长时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上全都沾满了泥土的味道。原本干净整洁的校服裙子也变得泥迹斑斑,盘在脑后的发辫也散开了,乱糟糟的,看上去很不得体。 “真的太感谢您了。”玛丽站起身,跟着女仆往浴室走去。毕竟一会儿还有求于人,她最好还是让自己看上去得体一点,难道要指望希斯克利夫看她可怜而同情她吗?不,希斯克利夫这个名字压根和同情不沾边。 浴室是典型的新式浴室,瓷白色的大浴缸旁边有一扇挂着暖黄色窗帘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浴缸上,暖洋洋的。女仆已经放好了水,还贴心地拿来了玫瑰精油和花瓣,甚至还有一杯暖身子用的蛋酒。从家里到洛伍德念书,时隔这么多天,玛丽总算是洗了一个舒服的澡。1水汽氤氲,玫瑰花的香气弥漫在房间里,玛丽很难想象自己几个小时以前还蜷缩在一个湿冷的车厢里,现在却居然能在一个宽敞的房间里泡澡。 虽然贪恋于泡澡的舒适,但玛丽也没有在水里耽误太多时间,她在女仆的帮助下洗完头发就立刻从浴缸里出来了,她来这里是有正事要办的。 玛丽本以为希斯克利夫回来总需要个把小时,因为听说他的工厂距离希腊大街很远。但是没想到,她才洗完澡没多久,头发都还没干,希斯克利夫就回来了。玛丽突然感到有些尴尬,她黑色的长发还没有来得及梳起来,全都披散在肩膀上,湿漉漉的。身上还残留着玫瑰花瓣的味道。 希斯克利夫把马鞭和手套交给管家,大步走到玛丽面前,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听说你有事找我?”他的眼睛非常黑,玛丽见过各种各样的黑色眼睛,但是从来没有见过希斯克利夫这样的。那双眼睛里蕴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她忽然感到呼吸困难,心跳加快。希斯克利夫身上有一股烟草和皮革混合的味道,非常淡,淡到几乎闻不到,除非像现在这样,他们离得很近。这味道并不难闻,比男士香水好闻的多。 “你可不可以帮我救一个朋友?她被洛伍德的校长关在小黑屋里好几天了。”玛丽悄悄往后退了半步,不知道为什么,那双深黑色的眼睛让她感到紧张。 “你来到这里,是为了让我救你的朋友?”希斯克利夫坐回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抬起眼睛望着仍旧站着的、有些局促的玛丽。 “她是我洛伍德的同学,那里的老师都很糟糕,她们体罚学生从来没有底线,我很担心她。”玛丽急急地解释。 “我记得你是1月底出去上学的,现在已经快要4月了。你”希斯克利夫突然停住不往下说了。 “不错,是这样。怎么了?”玛丽有些奇怪,她没想到希斯克利夫居然能记得她是什么时候去上学的。 “我知道洛伍德,那里是约翰霍华德——也就是约翰公爵的产业。”希斯克利夫没有回答玛丽的问题,而是开始谈论洛伍德。“他最初创办这所学校,是为了帮保皇党拉选票,但是后来并没有达到目的。从本质上讲,洛伍德是一所慈善机制的学校,并不能给他带来很多利益,但是霍华德他一直没有停止对学校的赞助。这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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