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晕眩感还未过去, 她已经睁开了眼睛警惕地看向周围。 这是个孤月天悬的夜晚。 周围只有崇山峻岭, 除了阴风怒号愁云凄迷之外,看不到丝毫有人烟的踪迹。 天气是冷了些, 好在这万籁俱寂的样子, 也确实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模样。 【我就说,我的业务能力还是很熟练的, 之前的一点点小意外这不还帮了你点忙吗?】镜子得意地翘起了尾巴,如果它有的话。【我看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过夜吧,等白天再找找出路。】 时年朝着周围又仔细观望了一番, 忽然看见远处的山坳之中有零星的灯火。 她顺着山岭间的小道朝前,大约走了小半个时辰, 这星点灯光才变成近在眼前, 但此时这一座山岭之中的村庄显然已经到了灯火将熄的时候,仅存的一点灯光也在此时暗淡了下去。 只剩下了几盏在风中哔啵作响的灯笼, 还在摇曳着将熄未熄的光。 “你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时年问镜子。 她敏锐地闻到了风中的一点残存的血腥味, 这绝不是杀猪宰羊之后留下的气息,而是人血的味道。 但此地的房屋簇拥在群山冰雪之中,月光在雪上映照出了森寒却清冽的光, 让此地的夜晚看起来尤其静谧。 她这一路走来也注意到了一件事, 这里的山间皑皑白雪并非是因为寒冬, 嫁衣神功在体内的运转让她足以寒暑不侵, 所以她此时所感觉到的微妙不适是因为—— 此地海拔不低。 “我总觉得我好像又被你坑了……” 镜子忍不住嘀咕了句辩解上次只是特例。 但时年没顾得上他在说什么。 因为正在此时,她忽然看见一道黑影掠过,从另一侧的山壁之上,宛如一朵漆黑的云飘落了下去。 不对,此人动作之中虽有云的轻柔,却要比云快上太多。 峭壁直立,若要做到在这山壁上垂直落下还控制得住速度,此人的轻功恐怕不在她之下。 追上去看看! 时年顷刻之间做出了决断。 这三个月里她除了在等待蝙蝠岛主人卷土重来的消息,却也没忘记在日后的指点下,将此前阅读那份手札时候心内萌生的问题向她咨询。 日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她的感触如数家珍,但人活到她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不必如此较真,能有个称心如意的继承人要紧得多。 时年或许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她身上有太过深重的夜帝门下的烙印,光是这一点就足够日后谨慎考虑了。 但常春岛中人活在她的庇护之下,要自己去打破一些束缚,诞生出一个足以顶下这份担子的领头人,恐怕已经不是她有生之年能见到的事情,与其让常春岛的传说终究成为一个传说,她想试试看这个还大有可为的年轻人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时年此时的嫁衣神功内功虽然仍旧卡在那个临界点上,但反复打磨压制,真气流转的顺遂远非三月前可比。 何况,还有夜帝所囚石室之中留下的心得。 这二者的叠加作用之下,她或许还差着日后一点火候,却已然可称当世最顶尖的几位高手。 那黑衣人的武功乍看之下居然不在她之下多少,除非她只擅长轻功。 所以这绝不会是个简单的地方,等她搞清楚了再来找镜子算账。 时年紧追那黑衣人而去,呼啸的阴风之中,她像是混杂在风中的一点尘埃,完全没有丝毫被前方的黑衣人察觉的可能。 这人似乎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村庄。 她接连在几个屋子外透过窗户往里看了看,最后才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 时年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也顺便留意着周围。 方才她在山岭之上所闻到的血腥味并非是她的错觉,此地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有股腐臭腥烂的气味简直像是浸透在这一间间屋子中一般,即便周围的积雪上还透着股冷气,也压不住前者的气味过于浓烈。 她此时正伏在黑衣人身后的房顶上,看到这不仅身着黑衣还戴着个漆黑头套的夜行之人,正在透过窗扇看着屋里床上安睡的一个小少年。 她忽然发现这个黑衣人恐怕是个女人。 因为她露在夜行衣外面的那只手,纤细柔美,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 这场面其实有些古怪。 屋里的那充其量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仿佛是已经习惯了这个平日里所处的温度一般,外界的冷意也丝毫不影响他选择赤着上身入睡,在这具尚未长开的稚嫩身体上,分布着十数条刀疤,或者更多。 最醒目的一道刀疤在他翻来覆去之中正好被时年收入眼底,那是一条从眼尾划拉到了嘴角的伤口。 虽然有这道伤口在,毋庸置疑的是,这是个绝顶的美少年。 这也让外面站着的这位,多少看起来有点像是个奇怪的窥视者。 但她显然不是,因为她看了片刻,手心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后,突然如同一道疾电掠入屋内,直接将人抱了出来。 时年看得出来,她在这将人抱起动作的瞬间,已经点住了对方的穴道。 她径直将此人带上了山。 不像是方才在暗中窥探时候的情绪莫名,而是突然将人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一道气劲解开了这地上美少年的穴位。 那人倒也挺有意思的,发觉自己被绑出来后,居然也没显露出慌张,而是揉了揉眼睛慢条斯理地改了个舒服的坐姿,双手撑在后面,仰头看向面前的人。 “是你啊……”少年打了个哈欠。 这懒洋洋的动作越发显得他有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然而迎接他的,是打从这黑衣人凌空挥出的一巴掌,他的脸不见得有多红,却被打得一个激灵。 “你是不是忘记我上次跟你说的什么了?”黑衣人沉声喝道。 时年对声音的变更很有一套认识,自然也听得出来,从黑衣人口中发出的男人声音,正是经过了变调所致。 不过她此时将手拢进了袖中,恐怕正是为了防止露馅。 “你说我应该姓江,不是小鱼儿而是江鱼,我爹叫江枫,是被移花宫中的人害死的,一定要去找她们报仇。”小少年回答道。 他这懒散的样子在说到江枫被移花宫害死之时,也一点儿不像是在说一件要紧事,时年都难免怀疑他是否真将对方的话放在了心上,更何况是这站在他面前的人。 黑衣人冷冷开口,“那你为何还没有行动?” “你说了我就得信吗?”他那双方才还有几分困意的眼睛里,现在闪动着一股子俏皮劲,越发让那道脸上的伤疤变得不那么重要了起来。 “那天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也没说就丢下我跑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那移花宫的仇人,自己打不过却要我这鬼见了都发愁的未来天下第一大恶人来替你解决,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情。” 黑衣人当然是不能说出自己的身份的。 时年从后方看去,觉得她的肩膀微微一动,像是被眼前的小少年气得不轻。 但她依然镇定地回道,“找十二星宿,他们有人能告诉你。” 然而迎接她的是这小少年的一句“知道了知道了,等我长大成人,学成一身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武功,再出这恶人谷去找十二星宿玩玩,你也说了我的对手是移花宫……” 他突然感觉到面前的黑袍人身上爆发出了远比谷中任何一个叔叔伯伯阿姨都要可怕的气场,压得他近乎窒息。 这惊人的威势之中黑衣人的声音凝成一线传入他的耳中,宛如寒冰冷剑,“身为人子你连报仇这点担当都没有,如何还配做个人!” 他几乎以为自己要死在这人的手中,却突然看见一道璨然的刀光从黑衣人的背后袭来。 他打小在恶人谷中长大,谷中的杜杀伯伯就是个用刀的好手,所以他对刀当然不陌生。 这一道刀光轻柔似梦,却卷挟着雷霆之威,比杜杀伯伯那杀人的刀更让他觉得躲不过避不开,也分毫不弱于这以内劲震慑他的黑衣人。 紧跟着刀光而来的青衣少女,纵然夜色深沉也被冷寂的月光照亮了她的脸。 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小仙女,不过或许这是个小魔女也说不定,因为刀光击断了黑衣人的真气怒风后,她那张灵秀绝尘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容,开口说道,“我说这位不敢真面目示人的姐姐,哪有你这么教育人的。” “虽说打是亲骂是爱,这把人都要打死了可起不到你要的效果。” “你是什么人?”黑衣人死死地盯着她的手指。 正是她指尖夹着的一柄薄如蝉翼的飞刀发作的刀气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此刻这把飞刀在她指尖灵活地转动,青影如雾,像是随时都会重新出手。 “我是什么人不要紧,总归我见着了你蹲守在这小家伙的窗口看了半天,然后把人拎出来。” 小鱼儿发誓他看到这小仙女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慨世风日下的神情,尤其是当她的眼睛落到他这依然裸露出伤疤的上半身的时候。 他面前的一大一小两个姑娘眼睛都漂亮得惊人,现在大的那个听闻此言,明亮的眼波之中闪过了一丝压制不住的怒气。 不错,那黑衣人是个女人。 他小鱼儿从恶人谷里别的本事不敢说学会,从哈哈儿那里察言观色的本事没少学,这可是他将来混江湖不被人骗个底朝天的资本。 所以他早已从对方这不经意地拨弄头发,将他掳劫出来也刻意避开了胸前,声音绝非常态这些端倪里发现了她的性别。 他也早已经从谷中神医万春流的口中获知了那位药罐子叔叔的身份,正是这黑衣人所说的江枫的结义大哥燕南天。 所以她说的或许是真的没错,但也不代表他小鱼儿就得站在原处挨这位来告知他身世的“好心人”的打,现在有人替他出了这口恶气,他别提有多愉快了。 “你找死!”黑衣人的牙缝之中挤出来了几个字。 黑袍如墨云袭来,时年方才便觉得对方的水准与她相差无几,此时直面这黑衣人的招式更觉得如此。 回应这一击的是她手中的飞刀悬线。 同为袖子里藏东西的,时年如何看不出她这袖中藏了一把短剑,可短剑这样的武器太容易暴露身份,她既然黑袍蒙面而来,为了不暴露身份就当然不能用。 时年初来乍到此地,正是不熟悉情况的时候,才不跟她讲什么一方不动兵器另一方也不动的规矩! 出刀便是了! 黑衣人的眼中闪过了一缕狐疑之色。 她那如玉的手掌与飞刀之间发出了一缕金石交击的声音。 若是一般的兵器早已经在她这一掌下断裂破碎,可别说是那把来势惊人的飞刀了,就连那飞刀之后的透明细丝都不曾为她的掌力所摧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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