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念在爆炸的火光中看了一眼远处的宣芝,三日前,她们在沉云渊,灵兽往北而行,中途她们离开沉云渊,往天麓台赶,所以灵兽也跟着折返,这些灵兽不是奔着天麓山来的,而是奔着她师妹来的。 看来满秘境的兽都知道,她师妹能收留它们。但是这个信息是怎么传播出去的?三日前灵兽就动身了,那个时候她们明明还在沉云渊的地底。 三昧真火萦绕的中心,宣芝想要将火凤收入山河图中,不知为何被它拒绝了,只能找别的办法将侵入火凤体内的邪魔逼出来。 火凤心口的致命伤太重,生命力飞快流失,火凤现在已经不能被称之为火凤了,它浑身威风凛凛的火焰都灭了,赤红的羽毛也几乎掉光,身上被啃得到处都是伤,可见底下的白骨。 魔气侵蚀了它的内脏,火凤奄奄一息地抬起头,金色的眼瞳映出眼前人类难过的表情。它头顶上的翎羽轻轻拂动,飘出一点豆大的火星,落入宣芝眉心。 宣芝眼前浮出一些画面,她起初以为这是火凤眼中看到过的画面,但很快发现,不止是火凤的。 她透过许许多多的视角,看到了更多她未曾见过的满目疮痍的秘境,不止是灵兽,秘境里的所有生物,草木,水流,土地,都在邪魔的践踏下枯败。 秘境被邪魔渗透得很深,整座秘境行将崩溃,她似乎听到了秘境的哀嚎。 她心里被灌注了秘境意识,这个秘境在自救,从秘境开启引得外界修士进来,就是它在试图自救。 它最初看上了天麓台上的佛修,佛修有一颗慈悲的心,他怜爱众人,也怜爱秘境里受苦的生物,但他太过优柔,根本辩不过其他修士。最后干脆闷头念经,祈求梵音庇佑,不再管外界如何。 之后,秘境意识又看上了云知言,宣芝通过秘境的眼,看到了云知言的情况。没想到泠曦郡主竟然没有死,他们从沉云渊出来,一直跟在宣芝几人身后,此刻距离此地并不远,在一座山峰上,观望着这里。 泠曦郡主怒道:“看到她手里的图了吗?烛蛇一定在她那张图里。” 云知言眯了下眼睛,朝泠曦看去一眼,泠曦在他这一眼中默默闭上嘴,连神情都变得柔顺下去,倒和原著中描述的那样差不多了。 在沉云渊地底时,宣芝几人和云知言发生了一场冲突,秘境意识在那时候选择了她。但人类的心思太难琢磨,所以它才一路驱使那些灵兽,甚至普通的鸟兽,观察她会如何选择。 如果方才,宣芝也抱着其他修士那样的想法,对灵兽的遭遇无动于衷,那她也会被秘境意识舍弃。 她知道秘境需要她做什么,所以她也没有问,只是在心里想道:我会尽我所能诛灭秘境里的邪魔。 还有两个月呢,她可以努力请神清理潜藏在秘境里的邪魔。 宣芝这个念头刚刚闪过,眉心的火星突然发烫,火星融入她的皮肤之下,形成一枚浅淡的金色的印记。 脚下的大地深处隐隐震动起来,这震动越来越大,从这片枯骨树林一直蔓延到天麓山。 天麓山的结界阵眼建立在天麓山灵眼,将整座山天然凝聚的地势融入结界,才能建立这样一座大型且坚固的屏障。 结界崩溃,牵连整座山峦,天麓山的灵气本就紊乱,此时忽然地动山摇,灵气越发狂乱。 在这样从天到地暴乱的灵气下,不论是元婴巅峰还是筑基,都脆弱得如同无根的飘蓬,众人匆忙停手,护住自己经脉丹田,防止被暴乱的灵气撕裂。 整个天麓山的灵气从灵眼里往外狂泄,这样大量流泻的灵气几乎凝成了肉眼可见的浪潮,冲开了夜色,如坠入人间的银河,悬浮于空。 “这是……天麓山地底灵脉?” “怎么可能,灵脉不可能与秘境分离。” 灵脉是构建秘境的基础,就像是一栋建筑的屋脊梁柱,莫说秘境,就算是修真界亦是由地底的无数灵脉支撑。沧琅秘境地底一共两条灵脉,支撑着这座庞大秘境。 宣芝的目光也被头顶垂挂的银河吸引,当这条灵气凝结的银河往她脑门上灌来时,她整个人还有些懵,只觉得天灵盖透心凉。 怎么回事?这么多灵气会把她撑爆吧?? 宣芝睁大眼睛,被迫仰头接受灵气的灌入,瞳孔有些涣散。眉心的印记发着光,如同生长的枝蔓,贴合她自身的经脉往下生长。 沧琅秘境将它的一条灵脉给了她。 宣芝看着自己体内不断生长的灵脉,这一条灵脉足以支撑半个沧琅秘境,远非修士体内的灵脉可比。 她在接受灵脉的时候,看到了沧琅秘境从成型之初直到现在,看到了在万年的时光里,这座秘境如何日增月盛,延展疆域。 侵染秘境的邪魔就像是黏附在它身上的脓疮,它想将其彻底拔除。 宣芝闭着眼睛,在体内双脉成型的时候,神识入符,踏入三座神庙,同时点燃了请神的供香。
第93章 魔神殿,黄沙从半颓的屋顶簌簌落下,在大殿正中积起一个小沙包。 这一处空间好似永远都处在黄昏交界时,斜阳夕光从半塌的屋顶照进来,将殿内分割得一半明一半暗,千百年来,中间的光暗交界线就像是凝固住了,从未移动过分毫。 簌簌的落沙声中,暗处有道阴柔的声音,呵笑道:“沧琅秘境将地脉给了一个人。” 立即有声音窸窸窣窣地应和道:“从人身上抽走灵脉,可比像现在这样慢慢侵蚀它的地脉要容易得多。” “是那个神符师呢,是她杀了乌沉宿和媚生。” “玄烛被那个男人困在心里了,真没用,反倒成了别人的养料。” “她请来的都是什么神?和仙界那帮子讨厌鬼的神力都不一样。” “讨厌吗?我不讨厌他们呀。” “讨厌,很讨厌!你为什么不讨厌,你应该讨厌,是他们杀了你杀了我们。” 魔神殿中的碎语此起彼伏,一句未完,便有另一句接上,有愤怒,有委屈,还有什么都不在意的,话音重叠在一起,在空旷的殿中回荡,显得整个大殿吵吵嚷嚷。 提到仙界的那些神灵,总能让它们吵起来,不过吵来吵去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定论,都是些车轱辘话,就和这殿里的黄沙一样簌簌地响。 大殿正前方那尊巨大的魔像忽然发出一声轻哼,像是某种难受的呻吟,殿中的碎语霎时停歇,彻底寂静下来。 一团黑影从天魔巨大的魔像体内一点一点渗出来,像是黏稠的沥青,覆盖了他整个肚腹,黑影上分出了枝蔓一样的东西,一部分按在魔像肚子上,一部分缠住魔像的四肢身下座椅,每一根枝蔓都在用力,挣扎着往魔像体外爬。 黏稠的影子里间或闪过人的五官,喜怒哀乐,在嫉恨的表情上定格片刻,又散做麻木。 “是新的魔。” “又有新的魔诞生了。” “会是什么?” 那沥青似的黑影从天魔体内一点点爬出来,淌下阶梯,它就像是屋顶洒落的沙粒一样在大殿上积成一滩,最后积聚成人形,垂落一头银白的长发。 只是一只普通的,甚至连黄魔都称不上的低等魔物。 大殿内再次窸窸窣窣地议论了起来。 “只是低等魔物?” “不可能,君上不可能诞生一只低等魔物。” “君上亲自诞生的,都该是地煞才对。” “为什么会是低等魔?” “好吵。”天魔轻声道。 魔殿中的碎语再次被掐断,戛然而止,寂静得只剩下黄沙落下的声音。 天魔略微俯身,大半个庞大的身躯都显露在光里,但他面目之上依然萦绕着化不开的阴翳,看不分明五官,他如今的眼瞳已经褪去了暗红,变成了一种很剔透的质地,像是镶嵌入的两丸琉璃珠,映照的都是外界的色彩。 他支着下巴,上下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新魔,柔和的嗓音里透出浓浓的失望,“空有其表,却都只是凡人的欲望。” 他一挥手,湮灭了眼前的新魔,抬起指尖就近点了他座下几尊魔像,“去,把地脉从她身体里抽出来。” 被他点中的魔像从大殿内消失。 沧琅秘境里,其中一条地脉剥离让整个秘境都在震动。地脉浮空,将天幕的阴霾都冲散,难得地露出一片晴朗的夜空来。 圆月高高地悬在头顶,洒落一片清透的银霜。但这只维持了短短的片刻时间,突然出现在秘境四方的庞大魔影,又带来一波浓郁的魔气。 圆月被覆上血色,天空像是一汪倒悬的血池,和恐怖的血腥戾气一起压下来,将三昧真火炽烈的火光压得陡然一弱。 这一看就是有厉害的魔现世,来一个还不够,一来就来四个,不知道是看得起谁。施念念忧虑地望一眼还在和秘境地脉融合的宣芝,又急又没有办法。 三昧真火被压下去,方才快要清理干净的邪魔又重新围拢过来,众人根本不敢休息,守在匆忙布下的结界旁,再次与邪魔奋战。 天麓台上的梵音停了片刻,魔息飞快席卷上天麓山,邪魔从地底,树丛,龟裂的剑痕,从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冒出来,往被魔气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修士身上扑去。 天麓台上的佛修七窍流血,拾起掉落的木鱼,又开始艰难地诵经。梵音随着一圈圈佛光重新传出来,击溃了一些邪魔,但却有更多的邪魔涌上来,一浪接一浪永无止境似的。 一直龟缩在天麓台中的元婴修士也不得不拿起法器,和邪魔拼杀。 方才还远在天边的魔影,一眨眼就到了近前,它的魔影几乎和天麓山等高,面目狰狞,手臂上缠着森森白骨做成的披帛。它的身躯里亮起无数猩红的眼睛,密密麻麻地罩在天麓台顶,盯着每一个修士。 有修士认出这具魔影,绝望地低喃:“魔瞳……地魔七十二煞地阴……” 这样低弱的声音却被它听到了,魔影心口处端坐着一个人,莹莹的白光裹着他,五官端肃,白衣不染尘埃,看上去不像是魔,倒像是仙。 地阴歪了下头,朝说话的修士看去,高兴道:“我不常出来,没想到还有人认得我。” 他一动作,身后庞大的魔影便也跟着歪头,天麓台上的修士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被密布的魔瞳摄魂夺魄,发着微光的魂魄从肉身上被拔出。在邪魔的啃咬下惨叫。 天麓台中的梵音更急促了,梵音和魔影撞到一起,魔影里的眼睛便一个接一个爆开。 “真烦人。”地阴嗤道,抬起手。魔影随着他抬手,巨掌往天麓山上拍下。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远处射来,先前敲碎整个天麓山结界的乌铁长棒,势如破竹地穿透了弥漫的魔气,贯穿那一只巨掌,将拍下的魔掌搅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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