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系术式?空间系术式?”菜菜子问。 “不对,都不是。”真奈美摇头,“她……在分解那只咒灵身上的咒力!” 构成咒灵皮肤、血肉和骨骼的咒力像洋葱的外皮那样被一层一层剥开,被粉碎、被分解,化沙、化烟,而在此期间,咒灵没有做出任何挣扎的动作,神色平静宁洽,如蒙神的恩宠和召唤。 这一幕太过奇幻,以至于真奈美都屏住了呼吸呆呆地看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气幕还在继续扩大,猛然从女孩头顶滑翔过的燕子,在阴暗下水沟中悄无声息地溜走的老鼠……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在那片气幕的作用之下发生改变,体温升高、心跳过速、血液奔腾着流过血管,名为“咒力”的力量在它们的每一个细胞中肆无忌惮地流淌。 等菅田真奈美意识到不对劲时,自己也被凝胶般的气幕包裹了起来,咒术师的身体强韧程度远超常人,但身体的变化程度已经超过了术士承受的阈值。但比起肉*体的变化,更可怖的是她失去了对情绪的管理能力,全新的力量侵入了她的身体,无情地压榨着咒术的回路,全力往外输出咒力—— 就在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她突然看到女孩脖子上一点柔和的蓝光亮了起来,随即她再度陷入昏迷,恐怖的压力骤然消失,真奈美靠着墙壁缓缓地滑落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惊魂未定地一拳打在墙壁上,惊讶地发现墙壁上出现了一层蛛网般的裂纹……真奈美这才意识到,刚刚只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里,女孩带来的强绝压力在全力压榨她身体内咒力之余,同时也拓宽了术式的回路,提升了她的咒力总量。 “我知道了。”夏油杰说,他沉默片刻,没有对真奈美描述的景象做过多的评价。“对了,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他很少用这么郑重其事的请求语气,菅田真奈美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您说。” “美美子和菜菜子今晚和你一起回家去吧。”夏油杰抬头看一眼清冷的月色,“今天晚上,我要招待一位客人。” 春日遥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吹干头发换上合适的衣服,在做足心理建设后,她还是握住了浴室的门把手。 男人此刻不在这里,不过她没打算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就作出贸然逃离的举动……春日遥很浅地叹了口气,她之前曾经预料过她的出逃不会顺利,但怎么也没料到会波折成这个样子。 只不过是在银行拿个证件的功夫,还能遇上只对她很感兴趣的咒灵,属实是人倒霉连喝凉水都会塞牙缝儿。 不过好消息是这位看着温婉贤淑的黑衣僧侣没打算噶了她,坏消息是她对他也毫无印象。迄今为止她见到谁都没印象,他们对她描述的那段往事就像在水面上倒映的光影,带着水波扭曲的纹路。 春日遥把一缕短发别到耳朵后面去,环顾四周,之前还没注意,这里似乎是某人的房间……很大程度还就是刚刚那个男人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但她还是强打起精神集中精神观察四周,有些受过训练的人能在别人面前长年累月地伪装自己,但在他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就难免留下各式各样生活的痕迹,从而投射出这个人的性格和爱好来。 不舒服,春日遥得出的第一反应是不舒服。 屋里陈设很简单,一张单人床,一套小小的桌椅,桌子上面放着一沓没有写字的草稿纸和一只钢笔,隐约能看到垫在草稿纸上的东西留下来的内容,那似乎是一份格式严谨的公文,内容似乎是签订的某项合同,字体很端正,书写习惯也很好,可见在少年时期这个人受到过不错的教育。 春日遥坐在椅子上,皱眉,以她的身高,这张桌子都有点太矮了,何况以刚刚那个人的身高,他要写点什么都得弯下腰来。 还有那张单人床……床板硬邦邦的,垫着的被褥也很薄,虽然不排除有些人喜欢硬一点的床,但它无论是长短还是宽度都和男人的身材不相匹配,比起会安置在家中的床它显然更适合出现在宿舍…… 对,春日遥好像抓住了点什么,比起磨练自我的苦行生活,她更倾向于房间的主人将这里刻意打造成一个宿舍……一个高中学生的单人宿舍。 春日遥注意到单人床靠墙的一边有个小小的床头柜,它大半被掩盖在深蓝色的窗帘下。春日遥拉起窗帘,原木色调的柜面上是一个相框和一把漆黑的小太刀,刀柄光滑,刀身嶙峋宛如密集的鱼鳞折射出一点淡薄的光来,看着是件古物了。 床头留有武器并不奇怪,很多人包括春日遥自己从前都有这样的习惯,还是在和五条悟一起住后在他“每天早上本来想过来抱着可爱的女朋友结果脸压到冷冰冰的刀刃虽然身体不会受伤但心灵却饱受摧残”强烈的抗议下放弃了这个习惯。 但照片就不一样了,这意味着这个人很在意和留恋这张照片里的人和事。 但偏偏同时照片又被压在小太刀的下方,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个人把这张照片放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却克制自己从来不去看它。 春日遥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落灰的相框。 那是一张四人的合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四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都穿着花里胡哨的cos服,虽然情态各有不同,但至少在落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他们都是欢欣喜悦的。如果不是看到这种照片,春日遥都想不到,自己能露出这么陌生的、纯粹的、快乐的、毫无保留的笑容。 春日遥的眼角微微抽搐,她心底有什么在轰鸣,有什么要冲破束缚跳出来。那是一只啼血的杜鹃,在嶙峋的怪石间垂死鸣叫,仅存的一点力气却不够它发出最后一声啼鸣……可是,那究竟…… 厉风的声音如割裂丝绸般传来,仓促之间,春日遥下意识地抓起手中的小太刀格挡。刀刃略微偏斜,向上挑起,如果有懂刀法的人在现场,就能看出她用出的是名为“牙突”的立刀法,这种刀法在瞬间突刺中能够减轻肘部和腕部的伤害,称得上是高明的应对。 但春日遥根本没能握住那把刀,即使是无论是质量和长度都远小于她曾经惯用长刀的小太刀。沉重剧烈的疼痛以手心为起点迅速蔓延到整条手臂,刀剑从她手中滑落下去,“嚓”地一声插在木制地板上。 男人的手掌擦过她的脸颊,落到她身后的墙壁上,簌簌地震下来一层墙灰。春日遥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话缓颊一下,譬如少侠息怒大家以前都是好同学您看这照片上也有我看看应该无伤大雅吧……之类的。 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了。”夏油杰低头看着她,他眉目间似乎还有一点模糊笑意,又好像没有。 “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纯爱党,正文没有不该有的东西,放心食用。 照片就是第四十章那张照片 第94章 黑绳 “值得吗?” 夏油杰的双臂把她死死地困在墙壁之间, 他略弯下腰,和她平视,眼皮撩起, 深色的眼珠被月光映出慑人的亮度。 “直到见到你,我才知道为什么悟会为了仙台的事情在咒术界掀起风雨。为了几只愚蠢的猴子,你把过去的事忘得干干净净,连自己的刀都握不住了……就为了那种东西,真的值得么?”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把相同的话说了两遍, 而且, 虽然语气始终竭力保持平稳, 但话说到最后,还是不自觉露出了一点阴烧的怒气。 夏油杰第一次见到春日遥的时候,她才十五岁。 那天天气很好, 春日遥来得很早,坐在教室的前排, 正在收拾课本和书包。咒术高专的制服可以个性化定制, 但她选择的是最原始的款式, 衬衫扣子严严实实地扣到最上一粒, 从头发丝到方口小皮鞋, 全都收拾得一丝不苟。 比起初次见面时就把“老子天下第一”写在脸上的五条悟、第一天上学就带了烟盒的不良JK家入硝子,春日遥显得那么保守、平庸和无聊。这种类型的学生夏油杰在国中念书时见过不知凡几,甚至连他自己都在很长时间内用这样的形象包装着自己。如果不是那头罕见的、火焰般跳动的绯色长发,她几乎不会在夏油杰心中留下任何记忆点。 何况她甚至没有自己的术式, 虽然咒力量足够,但没有咒具她甚至无法对咒灵打出伤害。 这在咒术师的进阶之路上几乎是致命的缺点。 很快他就知道了五条悟和春日遥之间的婚约, 无论是在咒术师群体还是普通人中都该被视作封建主义残留的关系,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和大小姐, 夏油杰在心底给初次见面的同级盖了个章。 春日遥弯下腰来把手中的点心盒子递给他,她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夏油杰猝然睁大眼睛——就在他们接触的瞬间,因为早上吞吃掉咒灵而产生的附骨之疽般的恶心和不快烟消云散。一旁把脚跷到课桌上的五条悟随意地解释道: “很舒服对不对?这是遥的小技巧啦……” 春日遥可以通过接触对方皮肤调整对方体内不同激素浓度,达到调整对方情绪的目的,无法用来对敌,但在生活中是相当实用的技巧。据说她就是因为这样的能力才成为“六眼”的未婚妻,可五条悟用自己的态度身体力行表达了自己对这段婚约关系的不屑: “等我到十八岁的时候就会把这段婚约关系解除啦。” 春日遥没有对这句话表现出任何反应,她始终那样静谧地微笑着,眼睛里跳动着雨后波光粼粼的湖面那样的光泽。 夏油杰很快发现,对她的初印象是完全错误的。 这是个绝代的女剑豪,拿起特级咒具·妖刀村雨时的战斗力和没有武器时压根不是一个等级,所以她总是长刀不离身。 虽然没有术士评级,但春日遥的任务成功率远远高于她的同级们,据她本人说是因为她会有意识地避开大型咒灵扎堆等自己不擅长的任务场景。 虽然在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长大,但她的童年生活简直是相当不幸,全靠自己在刀术上的惊人天赋才被家族看重起来。 以及她其实很害怕无保护的高空飞行,夏油杰初次获得特级咒灵·虹龙时曾邀请同级们一起上天飞着玩儿,春日遥的表情还是那么淡定又温和,但她的一只手在不易发觉的角落抓紧了硝子的裙摆,用力之大连指关节都微微发白…… 她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如此之好,所以直到四人组第一次的集体任务结束时,五条悟把才从玉藻前幻境里醒来的春日遥从水池子里抱上来时,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才意识到她原来是真的非常喜欢自己这个未婚夫。 进入三年级后,四人一下子变得聚少离多起来。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夏油杰惊讶地发现春日遥的年度任务量只有三个。借着家入硝子的酒局,喝得有些神志不清的春日遥想了好久,才告诉他们说她是在五条家进行新娘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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