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春荣小少爷和沈家, 谢家,黄家,汪家的几位少爷今日约在田间赛马,二老爷今日刚回来大抵是知道信了,家里头来报二老爷拎着鞭子就出去了。” 吴云襄皱着眉头问:“他们在哪片田地了?” “就罗家圩旁的那块儿!” 吴云襄拽过管家手里牵着的马绳,低声骂道:“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这事都是沈家的那个沈欢挑的头!” 吴云襄翻身上了马瞪着他问道:“谁挑的头有什么区别吗?你看着等会二哥的鞭子长不长眼?”说罢又扭头看向胤祺道:“小大人,今日实是家丑,我得先去处理一番,您要不就先回去歇会!” 说罢调转了马头就驰骋而去了,剩下胤祺留在原地愣神! 原来古代富二代也喜欢飙车啊!秋名山一战怎么能错过呢? 管家恭敬的行了礼刚准备离去,便见胤祺一脸奸笑的看着自己问:“管家,劳烦您也带我去看看热闹!” “啊……” 既是上官他一小小的管家哪有不听从的道理,就算是家丑如今也正撞在这朝廷命官的跟前来了,管家就算想遮掩也是徒劳,只老老实实带着胤祺往那案犯现场去了。 一路快马加鞭,偏是偏了些,路程倒也不算太远。 “就是那儿了,大人!”随着管家所指之处,原是临江的一片农田地。 胤祺随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可见之处田地上的一半油菜花一半刚生了芽的,胤祺尚且不知姓名农作物被马蹄践踏的生生开出了几条道出来。 胤祺不禁感叹道,这古代的富二代真是会玩啊!这可比秋名山车神玩的大多了,简直不拿百姓的田地当回事啊! 连梁山也惊叹道:“几十亩的地啊!” 胤祺转眼望去吴云襄骑在马上动也不动,他马前站着个身量不高的十几岁的孩子,穿着奢华的蓝色绸子大褂,低着头动都不敢动的。 反倒是前头的管家问道:“这明明是二老爷先走的啊!也不见他人影啊?” 管家从马上下来,又躬身去扶胤祺,谁知道胤祺早就自己下了马,反是身后面笨手笨脚又甚是疲劳的梁山上不得下不来的。 胤祺伸着手遮在眉间望着远处的尘土飞扬,管家贴心的解说到“最前头的是沈总商家的大公子沈欢,整个徽州城属他最混不吝,姑娘们见着都要避着走的主儿。 随其后的是黄总商家的小儿子,黄钦予。黄少爷年纪轻轻便已然徽州城的书画大家了。” “总商?都是做什么生意的?”胤祺回头看他,管家只答:“回大人,有做盐运,有做茶叶的,都是两江出了名的富庶人家,说是首屈一指的绝不夸张!” 那田间还有一个身着粉红色寿字纹的公子骑着匹白马,离得远虽然看不全相貌也知道非寻常的富贵公子,胤祺算来除了在吴云襄马下挨骂的少年,这着粉红色寿字纹的定是谢家的了。 “管家!” 吴云襄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胤祺客套的笑了笑,管家见声立刻便跑了过去,左不过是问胤祺等人怎么也来。 胤祺将缰绳递给身后的梁山,便也跟着走了过去,语气温和说道:“吴大人莫怪,是我让管家带我们前来的,只是瞧个热闹。我在京城中住了十几年,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壮举呢!” 吴云襄微微叹了口气把马绳交给了管家,神色羞愧道:“是下官管教不严,让小大人看见这等事情,实在是我的罪过!” 胤祺唉了一身看着远处飞扬的尘土,也无心听他说这样的话,只问道:“你怎么不管管,光站在这里看着啊?这么好的青苗都糟蹋完了都!” 说话间方才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农民,一见田里被糟蹋成了这副模样,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我的地……我的庄稼啊!这可怎么办啊?一家人可就指着这几块地啊!少爷,少爷们求求你们别跑了!” “少爷们,求求你们了!” “欺人太甚了!就这么糟蹋粮食啊!” 吴云襄看了胤祺一眼,缓缓说道:“这事情闹成这个样子,多踩一株少踩一株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况且我也得等说了算的来!小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几个虽然都只是十几岁的少爷,可家里头的关系却是盘根错节的,在地方处事需得注重方式方法,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那你就这么放任不管吗?你堂堂一个知府……”胤祺还想说些什么,吴云襄却似乎无心敷衍他,反只转头看向马旁边的蓝衣少年,怒吼道 “站在那里做什么?去把人都扶起来!” 那蓝衣少年走到面前愤恨的说道:“三叔我真的劝不住,我又没去,干我什么事情啊!” 吴云襄突然就举起了手,唰的一把掌就打了下去,吓得梁山惊的往后退了一步。从见到这个白面书生的知府起,还是头一次见他发这样大的火! 吴云襄指着少年,少年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是捂着脸不说话。吴云襄骂道 “跪下!” 少年抬了头想着他,眼睛里亮闪闪的一下就红了眼,抖着喊到 “三叔……” “跪下!” 少年哽咽的吸着气,不情愿的跪了下来,吴云襄指着他说道 “你劝不住不会找人劝?你没办法就是无用,我告诉你什么是错,无用就是错!早春的苗子你们说踏就踏了,这些庄户你们养着是吗?混账东西!” 少年捂着脸眼泪不停的往下滚,小声说着 “我说了,而且前头还有二叔的地,可沈欢说……说二叔算什么,他都已经不是官了,还说……还说大不了他赔银子就是了!” 吴云襄听了这话更是生气,不住的戳着少年的头,骂道:“你啊……怎么这么蠢啊!你二叔什么秉性你不知道吗?能生生把你爹他亲弟弟打断腿,会怜惜你这个侄子吗?早便说了叫你不要与这些纨绔子弟厮混,你是怎么听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说罢还踢了他一脚道:“滚过去把人都扶起来,就跟他们说这事吴家来了断。” “凭什么啊?” “你再说!”说着吴云襄就抬起了脚,要不是胤祺拦着就踹了上去,那少年连忙爬了起来擦干了眼泪往田埂旁跑。 胤祺拍了拍他,淡淡说道:“看吴大人彬彬有礼的样子,实在想不到还有个如此暴脾气的哥哥。” “我家二哥是个直性子、楞性子!若说脾气其实也是极好的,只是向来对事不对人!小大人有所不知,我兄弟三人父母早亡,大姐姐又远嫁扬州,只二哥是长兄如父,我能有如今皆是二哥的管教所得。 我那三弟又是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故而……”吴云襄说罢十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胤祺却‘啧’了一声问道:“你家二哥,也是有功名在身的吗?刚听你家小少爷说他曾也是做过官的?” 胤祺话落还不待吴云襄解释,突然就听见田间大喊一声 “我赢了!哈哈哈哈……我赢了!” 胤祺远远望去,只啧了一声,吐槽道:“这都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啊!”,吴云襄听了这话也叹了口气看他一眼,不住点头道 “说的一点没错,竖子何其蠢乎!”
第49章 吴云波其人 沈、谢、汪、黄, 五家乃是徽州商户中最出名的五大家族,其中以沈黄两家最是出众,而谢汪两家因和沈家有姻亲的关系, 故而走的十分之近, 至于黄家的当家老爷与吴知府的四弟也就是吴春荣的父亲的关系十分要好,故而也算交情不浅。 父辈虽然有父辈的生意来往,几家的孩子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关系也都还不错。此次赛马的事情到还要说起徽州府风雅之地红淮馆里的另一位人物宋萧娘了, 其实这宋萧娘正是与吴家的二老爷, 那位未见其人先闻声明的吴云波有关。 如今红淮馆真正的头牌乃是宋姓萧娘是也。宋萧娘年不过十九,因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的名声响彻徽州,说起来也算是个清倌人,只是若说清白倒也没那么清白,坊间有传她名声不显之前也是接过客的。且不论她清白如何,因着这头牌花魁的名声在外, 闲杂人想见上一面实在是难上加难的。 纵使这些少爷公子们有钱有势的, 也实不大容易一睹芳颜, 更不要说什么携手赏月了。可这宋萧娘花儿似的年纪却就属意吴云波一人,也不嫌年岁不相仿,也不管两人身份差异,只放了话是千金不压吴云波。 黄家小少爷黄钦予因书画出众被称为徽州城里的黄小家, 因而城中有声望的大家们诗书会友之时他必然是有一席之地的,也托各位先生大家的福,常能与宋萧娘一起品评书画。 年少人爱吹嘘,自然同辈的这沈欢便愈发的心中不悦,那日游湖时又正巧撞上了黄钦予和宋萧娘同游,不禁也就讥讽了几句。 无非也就是什么握得笔杆握不得刀枪之类重文轻武的废话, 可到田间赛马之事自然是非同小可的,沈欢还偏偏就选在了江畔旁的这块地上,满徽州城谁都知道江畔旁有那么一块小田是吴云波的地,沈欢这是有心要打吴云波的脸。 然而赌约已定,黄钦予若是不去那就是认了怂了,去了对他来说也无非是和沈欢一起挨一顿吴云波的骂罢了。对这些十□□的少年们来说,有什么比脸面、比名声、比风头更重要的。 可今天偏就犯到了吴云波的手上了,吴知府看见吴云波来的时候,吴云波那脸色黑的都要和他身上那元青色的长衫融为一体了,他就那么骑在马上望着田间一片惨状动也不动,好似个木头人一般,吴云襄便知道他二哥是气的不轻了。 沈欢等人纵马上来的时候见冷眷亲和吴云波都在场,不免有些害怕,谢家少爷刚要开口致歉,吴云波却一改之前的钟馗脸,笑似如常的问道 “几位小公子今日好雅兴啊!不知道……是谁拔得头筹呢?” 黄钦予低着头默默不语,再瞧一旁头昂的跟只公鸡一般的沈欢,谁胜谁负一目了然。沈欢爽朗的笑了两声并不答话,他一向是瞧不起这个吴云波的。 不就是个穷酸书生嘛!不还是靠着吴知府养着嘛!有什么好得意的?吹得天花乱坠不就是个二甲嘛!凭什么花近水就瞧上了他?凭什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往日他领着朝中的差事自家老爹巴结着,伏小做低也就算了,可现在都辞了官了谁还理他啊! 汪家少爷倒是主动下了马,低着头道:“今日沈兄略胜一筹!” 胤祺站在一旁,打眼就看出这些少爷总还是下意识的怕这吴云波的。 吴云波拽着马绳,微微前倾了身子,夹了夹马腹,马便微微往前走了几步。吴云波笑着看着沈欢道:“沈少爷啊!好久不见啊!” 沈欢哼了两声方才抱拳道:“吴先生荣归故里了啊!咱们是不是该给吴先生摆个宴席,贺一贺先生告老还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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